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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的节气总是让人充满希望,尽管年节带来的慵懒还有些挥之不去,但总抵不住悬在眼前的勃勃生气刺激。对于希望,我们追着,寻着,回头时发现走出了极远;向前看,那股充满勃勃气息的希望依然悬在眼前,似乎伸手便握在掌中,又好像她仿若永恒般悬在眼前。
不管怎样,路途已经极远。
极远的路途中,青青的草尖儿撕裂厚厚的积雪,割裂出一片片的残雪;黑色泥土被车辙翻出,混杂着残雪,一路泥泞,喷绘着一块块不规则的黑色。
苍鹰无暇顾及残冬带来的烦躁,执着的盘旋于苍天中,神采犀利的眼睛从未眨过。此刻,它的眼中,大地仿似一头趴窝的巨大奶牛,眼神中渐渐显出了兴奋、贪婪。
一架简陋的马车从苍鹰的视线中滚过,却不是它兴奋、贪婪的诱因,真正的诱因是马车前方刚从窝内露头的雪兔。
雪兔借着残雪的外衣去寻找希望,当然希望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百米外的一株植物,能填饱肚子罢了,只是触手可及的希望之外是巨大的危险。
苍鹰开始俯冲,雪兔的伪装根本瞒不过它的眼睛。上天给予它眼睛也是用来寻找希望的,雪兔,就是它的希望,以及鹰巢三只雏鹰的希望。
嗷!
一声嚎叫,没有豪情万丈,没有雄浑厚实,有的只是孩童般惹人想笑的喊声。
雪兔机警的回到了窝里,苍鹰停止了俯冲,盘旋于高空,有些幽怨、愤恨的看着发出声音的马车。
马车中跳出个小男孩儿,看样子也就五六岁的年纪,不过小男孩真实年纪却只有三岁,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身体发育比正常孩子快许多。
小男孩裹着一身皮袄。皮袄的材质无从分辨,但也能看出不是什么名贵的皮质,应该是普通猎户家的存货。皮袄用粗线缝制,做工非常细致,不难猜出皮袄的制作者虽然不富裕,却是一个贤惠心细的主妇。
慈母多败儿,但慈母儿子的保养总是到位的。
可是,眼前的孩子,保养真叫一个失败,也称的上“败”儿了。您如果见了,肯定禁不住嘀咕一句:“这谁家的孩子,咋养成这个凑性儿了!”
这孩子没有瓷娃娃般的肌肤,脸蛋也没有小说中孩子常有的“红扑扑”。眼前孩子的脸上,有些浅灰色的细微纹路,显然岁月不能给孩子在脸上留下如皱纹般的痕迹,但是寒风却吹皱了孩子的脸皮儿。外露的耳朵红的有些黑,看上去很脏,细看才知道那竟是一些脱落的死皮挂在耳面。一双发红,却很结实的小手,握成了黝黑发亮拳头,犹如裹了一层生铁皮。
眼看到爪的美食就被这小孩儿的一声吼给搅和了,苍鹰盘旋在高空,不愿离去,怪叫两声,也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发泄一丝不满了。
小孩儿跳下马车,抬头看了看天空的苍鹰。
苍鹰一个机灵!不管盘旋于高空,还是俯冲时,苍鹰也不会眨眼睛,这是天造使然;然而,此时此刻,从不眨眼的苍鹰似乎闭合了一下眼睑,随后便展翅飞走了。噢,吓走了吧!估计它这一生也不会忘记那双眼睛了。
苍鹰可以肯定,若它晚一会儿离开,肯定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红烧小野鹰!
小男孩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眨巴了一下眼睛。他的眼睛,就像小说中写的大大的眼睛,但却看不出丝毫神采儿,也看不到任何情绪。更让人惊奇的是这双眼睛有着一对白色的眸子,只有白色的眸子,没有眼瞳。白色的眸子甚至比眼白还要白,像……光一样,白色的光。
瞎子才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苍鹰飞走后,赶车人叹了口气,有些可惜的回头看了看跳下马车的小男孩儿,问道:“来哥儿,咋没射下来,红烧野鹰味道不错哟,就是清炖喝汤也是鲜美呢。”听赶车人的口气,仿佛只要小男孩儿愿意开弓,今天的伙食肯定有红烧野鹰。
小男孩儿低头看了看挂在车帮的杨木弓,转头看着坐在车帮处的赶车人,笑了笑说:“镖叔,咱不是还有肉干呢吗,比红烧小鹰吃起来方便多了。”听这语气,也是默认了镖叔的话——只要张弓,苍鹰必死!
小男孩儿那双白色的眸子看向杨木弓与赶车人的时候来回转动,焦点统一,原来并不是瞎子。如此想来,小男孩儿有着一手不错的箭法。
镖叔,不是赶车人的赶车人,不过他赶的是镖车罢了。
赶镖车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身藏青色镖服,有些脏并不破烂,镖服胸口画着一个大大的白色圆圈,并没有写镖的字样,看来他还并不是一名正式的镖师。他无父无母,无名无姓,无妻无子,自小便被镖局养大,成为了一名镖师见习。后来,他给自己起了一个文雅又响亮的名字——镖子。
不管文雅响亮,总归好记。
镖子无奈的摇摇头说:“你的箭法本就是雁门关里我见过最好的,留着不用,可惜了一锅新鲜的肉汤了。为了省钱,咱都吃了三个月的干馍、肉干了,来哥儿呀,你不想吃,还不能可怜下镖叔嘛。”说完还不忘咂巴咂吧嘴儿,又向着苍鹰飞走的方向耸动鼻子使劲儿嗅了两下。
飞走的不是鹰,是菜,肉菜!
小男孩儿看着镖子搞笑的样子,会心一笑,并不接话,回头看着天空慢慢延伸至北方形成的地平线,并没有看到熟悉的影像,轻声叹道:“天空没有苍鹰,还叫什么天空。大地没有雁门关,还叫什么大地。这个世界……”
话语没有说完,小男孩儿似乎装着许多心事,看上去有些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镖叔没有听到他的嘀咕,但看他的表情,又看了看此地的景致,像极了家乡雁门关,不禁感叹道:“来哥儿,想家,想雁门关了?”
小男孩儿回头一笑说:“家,我真的很想。镖叔,你不想雁门关吗?”
“怎么不想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雁门关这么远。”镖子在小男孩儿面前是小叔一辈儿,不过他本身也还是一名年轻人,以前从未离开家乡如此远。
两人的称呼也着实有趣,一个小叔辈儿,一个小哥儿辈,小叔却称呼侄儿辈儿的为小哥儿。难不成,小男孩儿的名字就是“来哥儿”。也许,那是发生在雁门关的故事了。
此地像极雁门关外的天地,虽不是雁门关,却也左右不了已经发生的故事。
“镖叔,你觉着离家很远吗?”
“怎么不远,你算算,这路上走一个来回要半年的时间。来哥儿,那是半年啊!”
“如果坐飞机,往返连两天时间也用不上。要说远,恐怕我做飞船也回不去了。”
“飞机?飞船?来哥儿,那是什么东西?除了小鸟、小鹰能飞,敢说飞的也只有仙人了。难不成,又是你给关里小孩儿编的故事?”
小男孩儿一笑置之,并不辩驳。当他听到镖子说到“仙人”的时候,那双毫无神采儿,没有情绪的眼眸竟好似闪过一抹亮光。
“一群老怪物而已,什么仙人。”小男孩儿嘴上这么说,却禁不住露出了些许羡慕之色。
“半年啊,也不知道你小梅姨一个人怎么办……”镖子没有就“飞机”的问题多停留,思绪极快的转到了相好那里,不过当听到小男孩儿说出老怪物三个字时,不禁赶忙作了个噤声的动作,语气也有些严厉,“白来,不许瞎说,让仙人听到就惨了!”
原来,小男孩儿姓白,名来。他叫白来,不叫来哥儿。
白来吐了吐舌头,此时才有了点小孩子的调皮,有些撒娇说:“镖叔,我说的很小声,没事的。”
镖子好似没听到白来说话,双手作揖,向着天地不知名的地方不停拱手,嘴里念念有词。
“天上地下,各路神仙,小孩儿不懂事,莫怪,莫怪……”
白来看着镖子这样,不禁又笑出声。
镖子看着白来,有些不满,又有些担忧的说:“白来,仙人哪里是我们能随便说的,他们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闻,便是你心里想想也是罪过的,也瞒不过仙人。罪过,真是罪过!”
“镖叔,叫我来哥儿!”白来好似生气,气鼓鼓的样子还挺可爱。
镖子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眼前这孩子人小鬼大,嫌弃白来这个名字,一直要人管他叫来哥儿,这也算是白来的逆鳞了。刚才因为对仙人的敬畏,一时竟忘记了。
“哦,来哥儿,镖叔一时忘记了。”镖子不禁哄起小白来,但不忘仙人带来的敬畏,重又正色说,“来哥儿,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说仙人的是非,更不能说成‘老……’。”
“镖叔,老什么?”白来不禁打趣起来。
“总之,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来哥儿,镖叔真生气了。”
“好了,镖叔,我不说了还不行。不过,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说小梅姨哦。放心啦,雁门关好多有为青年,肯定会照顾好小梅姨。”
“有为青年!狗屁,一群色中恶鬼!不行,我们得加紧赶路,快马加鞭,直达洛阳,这样我就能早些赶回去了。来哥儿,上车!”
白来哈哈大笑,跳上了马车,身手矫健轻盈。
马车虽破,速度不错。只见车辙不停的翻起新泥,向着那座叫做洛阳的城市奔去。
“来哥儿,刚才你干嘛跳下来,耽误赶路!”
“镖叔,你说过啦,这里像雁门关嘛!”
飞溅的泥土里,音节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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