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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九年的元旦并没有往日的喜庆，因为一九九八年的洪水给全国的经济带来了严重的影响，再加上亚洲金融风暴的冲击，国民经济未能达到当年的预期目标。至于普通的百姓生活也都基本上停滞不前，J镇的百姓虽然已经从洪水的惊慌中走了出来，可是未来的日子依旧需要依靠全家的艰苦奋斗，甚至有的群众感慨“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场洪水回到解放前”。
那年的J镇农民只在洪水过后的短暂日子里，种下了一些应季的粮食和蔬菜，至于玉米和大豆这样的作物，今年的收成基本是没有指望了。而工人呢，他们的日子依旧难过，由于中国的改革开放，国外的先进技术不断涌入中国，加速了中国工厂里面的设备更新，当然这也客观上淘汰了许多落后的产能，许多工厂的效益不断下滑直至亏损，而工人们的工资，也是几个月都没有发了。
进而国家开始了国有企业改革，直接的影响就是大批大批的工人下岗失业，那一年，刘欢的《从头再来》的歌曲，唱出了许多工人的心声，但是也说出了许多工人的无奈，他们几乎把全部的青春和精力都奉献给了那个给他们养家糊口的工厂。一下子就让他们下岗失业，生活上失去了基本的保障，年龄也大了，学什么本领也过了最佳的年龄了，所以有些工人受不了，就返回工厂里和厂长甚至和政府闹事，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可是吵过闹过以后，他们还得面对下岗失业这个现实。
许多富裕的工人家庭由此日渐陷入到了贫困之中。当然也有一些优秀的工人，他们自谋生路，在新的社会领域，开拓进取，打造出属于自己的新天地。然而这股下岗失业的浪潮，并没有影响到教师的生活也没有扩散到教育领域。
相反，在教育领域却也进行了另一场改革，那就是高校扩招和高考改革。以前能够考上大学的学生都是天之骄子，基本上都是国家在培养，无论是生活上的补助，或者是毕业就业几乎都是国家和政府在安排。这下子改革以后，人们突然觉得考上大学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只不过大学的学费让有些家长难以承担。
小小的姬天雄并不了解这种急剧变化的中国社会，他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是张老师时不时地抱怨，工资每当到了月底的时候不够花。诚然，那几年教师的待遇确实不是很高，但是这总比下岗失业的工人和洪灾后的农民要强些。
“这日子过得，还不比市场上卖冰棍的卖瓜子的挣钱多呢。”张皓老师坐在办公室里面感慨。
“那你能去卖冰棍和卖瓜子吗？”毕老师反问道，“你能张开嘴来吆喝吗？”
“那有什么难的，就是没把我*到那个份上，要是让我下岗，我没准还能成为未来的商业巨子呢。”张老师不服气地说到。
“呵呵，你能成为商业巨子？你凭什么啊？你有本钱吗？现在都讲究第一桶金，你的第一桶金在哪里啊？”毕老师进一步反问他，因为毕老师实在是看不出张老师有什么经商的潜质，故而奚落他一番。
“等着吧，不怕没机会，就怕没思想。”张老师一本正经地说道。
原本张老师的工资也够自己花销，可是每个月都要给孩子寄去抚养费，他又不忍心让孩子和前妻为了钱而困窘，所以只留下了一少部分给自己，其余的大部分工资，他都给了她们。
这段日子，毕老师和张老师越来越聊得来，忽然有一天张老师在毕老师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得知，家里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今天就要去相亲了。毕老师是满脸的沮丧和无奈，挂断了家人的电话。一旁的张老师见状关心地问道：“你真的要去相亲吗？”
“唉，没办法，我妈一直催促我快点结婚，这个相亲我都推辞好几次了，今天看来是推辞不过去了。”毕老师无奈地说。
张老师默默地听着，就听毕老师又说道：“听说这个人的家里比较富裕，人也是仪表堂堂，我爸妈都比较喜欢，也觉得值得看看。如果我也没有特别反感，那就先接触处处。”
“择偶不是为爸妈找保姆或者找保安，而是要和自己过日子，不能盲目，也不能全听别人的，关键还是自己做主。”张老师提醒道。
“那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向来有主意的毕老师忽然问起张老师的意见。这本不关他的事情，可是毕老师却偏要问，因为在她的意识里，这个张老师的意见很重要。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发现她和这个张老师有好多的共同话语，回到家里也曾经和父母说起过这个离婚的同事，可是毕老师的父母一听说是离过婚的，就断然反对。在他们的观念里，离婚的人都是没有责任感的人，或者说离婚的人都是品质有问题的人。“一个黄花大姑娘怎么可能找个二婚的男人呢？”毕老师的妈妈反问道。再加上老师的工资待遇不是很高，所以爸爸也不赞同地说到：“家有一斗粮，不当孩子王。再说‘好汉不挣有数钱’，一个老师全靠死工资，怎么养家糊口啊？”
家里人的反对让毕老师很是迷茫，一方面她觉得张皓老师的才情绝对是一流的，他的人品也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另一方面爸妈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选择了老师似乎也就等于选择了清贫或者平庸。
他的这个观点在此前与张老师的对话中也隐约透露出来了，不过这真的不是毕老师的本意。毕老师想：“无论清贫还是富贵，能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的，温柔体贴的男人，也就行了。”
这个想法跟她上大学时候，老教授给她们女学生引用过蔡元培的一句话有关：“你们最好不要期盼自己的丈夫升官发财得富贵，否则等你们的丈夫飞黄腾达后第一个看不顺眼的就是你这个没有德行且势利眼的原配。”这句话让还是大学生的毕老师记忆犹新。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毕老师对着眼前的张老师慢慢地吟咏道，然后转身走开了。
坐在办公室里张皓老师，一个人呆呆地发愣，他固然明白这句诗的意思。那是唐朝诗人张籍的《节妇吟》，这首诗描写了一位忠于丈夫的妻子，经过思想斗争后终于拒绝了一位多情男子的追求。尤其是“恨不相逢未嫁时”这句诗特别耐人寻味，此时的毕老师大概是要向张老师表达“恨不相逢未结婚时”的意思。
要说张皓老师一点喜欢毕老师的意思也没有，那这绝对不客观。更多的时候是张老师觉得自己是离婚的人，而且工资收入平平，根本配不上优秀的毕老师。于是两个人在聊天的时候张老师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转移话题。他的躲闪让毕老师没有办法完全表白自己的内心，其实就是毕老师不表白，张老师也感觉得到毕老师那份热烈的激情。
今天毕老师算是用诗词委婉地向他表白了，全看张老师如何接招了。张老师在办公室里坐了许久，以致于学生们都离校回家了，他还在办公室里思考。最后他写了一封信和一个字条。信是辞职信，是明天要交给校长。字条是一首诗：感君缠绵意，不觉自欢喜；我本二度梅，怎胜凉风力；君若不相弃，约为一年期；雪夜花开日，佳节在此时。
第二天，在全校师生的惊讶声中，张老师离开了中心小学，此后的一个月里，有的人看见他在街头卖起了零食，然后据说他去了深圳，再就是半年没有人看到过他。
姬天雄再次在校门口看到张老师的时候，他也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张老师一身西装，在学校的门口处等待姬天雄。然后把他接到自己的那个政府洪水后分配的安置房里。张老师的手里一直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这是他半年多的成果。
“老师，您怎么说走就走啊？”姬天雄不解地问。张老师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老师这半年多您去哪里了？”姬天雄又问道。
“我去了深圳。”张老师果断地回答。
“去哪里干什么，还做老师吗？”姬天雄又问道。
“没有，我去哪里出苦力了。”张老师答道。
“干什么活啊，累吗？挣钱多吗？”姬天雄关心地问道。张老师又没有回答。
“老师，这是什么啊？”姬天雄看着老师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问道。
“这是电脑。你以后也要学它。”张老师解释道。
张老师拿出电脑，安上一个移动网络的接口，打开了一个程序。姬天雄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从来没见过的电视机一样的东西。
就看见电脑屏幕上面一会儿是弯弯曲曲的曲线，一会儿是一条一条的像成绩单一样的表格。不解地问道：“老师，这是什么啊？”
“这是股票交易的程序。”张老师回答说。
“股票，我听说过。”姬天雄高兴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呢？”张老师问道。
“周志鹏的家里就有人炒股票，可是据他说都是赢得少，亏得多，我觉得好像是赌博一样。”姬天雄解释说。“老师，你教教我这个东西怎么玩，好吗？”孩子的好奇心使的姬天雄有些迫不及待了。QQ群：215289033黑水游龙粉丝群，宽粉们加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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