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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川此时表现的像一个刚刚得到大人夸奖的小孩子一样。他羞涩地摸了摸头，咧开了嘴说道：“老师，我挺想您的。这回正好您在这里视察，我想我们也好久不见了，正好一起吃个饭。”
天上的乌云慢慢聚集，黑压压的一片，压的人透不过气来。花房内的王顺生抬头看看已经变了的天。这是在预示着什么吗？他不禁想到。
花房内的闫玉川也不说话，稳如泰山地盘坐在放了金黄色的圆形软垫上，双眼紧闭似在回味着什么。
王和川顿时如坠冰窖，站起来低着头诚恳地说道：“老师，对不起。其实，这回我是请您帮忙的。我不该如此做作。我确实遇到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我想有能力解决这件事的也只有您了。”
在王和川站起低头的那一刻，王顺生立即扭过头看向窗外，暴风雨就要来了！
闫玉川睁开双眼冷哼一声，嘲讽地说道：”你也懂的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了，和川。有事就是有事，吃饭就是吃饭。别等到事情完全不能挽回再去求助他人。你都这个年纪了，难道还不懂这么点道理吗？”说到后面，闫玉川简直像一头发了狂的狮子，一头声势极为骇人的万兽之王。
“说吧，我这老头子姑且听听你王大局长到底遇到了什么样棘手的事情。刚才就是诈你一下，居然变得这么沉不住气，毛毛躁躁。这些年靠茶艺养气的功夫都练到狗身上了。”闫玉川恼怒地看着低眉顺眼的王和川说道。
王和川讨好地对着闫玉川说道：“老师，我在您面前永远就是那个毛毛躁躁的小青年，只懂得说‘对与不对’。”
闫玉川瞥了王和川一眼，依旧是一副板着脸的样子。不过，那嘴角向上的弧度告诉你，他现在对王顺生的话很满意。
“算你小子还算明白。和川，你现在也是大局长了。不再是我的办公室主任了，不要常做出一副莽撞的样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上的。赶紧有事说事，没事滚蛋。老头子我的工资还不差着一顿饭。”闫玉川摆摆手说道。
“老师，就是关于老乔工程款的那件事。......”王和川苦涩地一字一顿将老乔的事情和缘由说了出来。
闫玉川听着听着皱起眉头，待听到王和川为了自己的政绩将老乔拉下水骂道：“混账东西，你这身皮披到狗身上了。”王和川没有停止，继续说道：“现在，钱市长那里批不到钱。老乔已经快不行了。......”
闫玉川听完，盯着王和川问道：“他还能撑多久？”“也就这两三天吧。”王和川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王顺生怔怔地看着窗外，蚂蚁成群结队地向着陡坡上唯一的高地爬去。勤劳的工蜂也早早飞回蜂巢，任风怎么拍打蜂巢也不再冒头。
闫玉川抿了口茶，靠在靠背上想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把这件事回绝吧。这件事你也不能怪钱女娃子。你也知道，现在钱女娃子那里正在要紧时刻，那是一丝纰漏都不能出的。别人可都盯着她呢，更别说批准这么大的款子。就算是我也不会去做。如果搅黄了她的前途，你怎么解决？更何况，我也不能直接干涉地方行政自由，这可是越权！越权！这是什么问题，你不会不懂吧。”
“老师，这件事因我而起，所以，我也必须对这件事负责。那时，您不是常跟我说‘做人比做官更重要。人烂了，官儿也就坏了；官坏了，人也就彻底没底线了；人彻底没底线了，老百姓就要受苦了。’我到现在还不敢忘记你的这段话，我不想某一天看着自己变得人不再是人，而成了禽兽。”说着，王和川已是满带哭腔“那时，您为了区区的三百块就敢一人带着农村的老大爷上外企公司讨要工钱。我们都知道你去了之后，辞职信就放在了办公室的桌上。最后虽然皆大欢喜，但您可知道我有多担心。您还记得别人送的那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字画吗？我以前常常问您为什么不挂，您说自己还不够资格。自那次事件以后您便把它挂在自己办公室的正中间，你可知道那时我有多仰慕您吗？从那以后，你还问我‘为什么叫我老师’我都搪塞过去了。现在到了，我作为一个男人一个S市城建局局长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了。我知道我的话在钱市长面前根本没用，只有您，只有您能帮我，帮老乔把钱要回来。”
噼里啪啦的雨点，急急地拍打在玻璃窗上。雨水顺着花房的屋檐在房前构建了一道厚厚的雨幕。
闫玉川听完大骂道：“糊涂，那时正是我们吸引外资面向世界的时候，你知道那件事使我差点万劫不复吗？如果不是上面领导通情达理，我早就因为冲撞在华外籍商人而被关进监狱了。那时，我还年轻以为最多就是个辞职，现在想想能辞职都算谢天谢地了。”
王和川紧抿一下嘴唇，随即淡然地对着闫玉川鞠了一躬：“老师，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谢谢您！这件事我担下来，其实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能对得起自己的那颗心。我先去开会了，顺生，你就留下来陪老师好好吃顿饭，老师可是一位真正的大家。这雨真大啊！”
一道人影渐渐在打开的房门前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中。
闫玉川的一声叹息将还在发怔的王顺生拉回了现实。他突然发现侧面的闫玉川好似忽然一下老了好几岁。
“顺生啊！你叔叔是我见过的除了我以外第一个敢挑战规则的人。这一点，他很像我，但是这件事是他做错了。”闫玉川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雨幕。
王顺生不服气地说道：“可是，他很勇敢，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官。”
闫玉川没有理会王顺生对自己的不恭敬，只是长叹着气仿佛说着什么至理名言一样的说道：“勇敢的人大多是英雄，而我们对英雄常做的事就是怀念。”
王顺生等菜上好，对闫玉川告了一声歉，自己就提前离开了靖湘苑。他独自一人漫步在雨中，行走在清水河河畔。弯弯的河道内河水波涛汹涌，哗啦啦的冲过了一道又一道泄水闸，直冲向那不知名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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