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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1120年,长江流域,江浙一带,近半个世纪,少有战乱,百姓安居乐业,物产丰富,所以这里的生活较为富足,是为鱼米之乡。
广陵城此时已极尽繁华,工商业发达,贩夫走卒,已成其时重要的交通枢纽,散尽天下财,只要有足够的银两,可以日日行乐,夜夜笙歌。
城外,靠近京杭大运河边的一个偏小村落,与京城开封万里之遥,偏安一隅,此地民风纯朴,鲜有盗抢之事,京杭大运河,缓缓滑过三千里江南。
此时,正值,八月好时光,江南的躁热混杂着潮湿的空气,令长江边上的这个小镇,如同火炉上的蒸笼。
烈日下,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与蔚蓝的天空接色,知了在欢快的歌唱,空气中感觉不到一丝风,田里还有正挥汗的农民,不住的往天上看,但看到的只能是太阳的笑脸,几棵柳树也垂头丧气的耷拉下脑袋,似乎已经向酷热屈服。
一处避阴的小山坡,正趴着一个男童,黑黑的脸蛋,衣服破烂,脸上因汗渍而污秽不堪,看光景不过七八岁,貌似心不在焉,虽然手握羊鞭,但却没有看着羊儿,不断的站起往坡后瞧,似乎正在等待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听到蹬蹬的跑步声音,男童面上一喜,一跃而起,先张嘴欣喜喊道“眉儿”,一个穿着刺绣烫金的短襟小褂,下穿一条嫩绿长裙的小女孩,愉快的应了一声,跑了过来。
小女孩容貌秀丽,长发披肩,齐流海,双耳边自然垂下俩条小辫。罗衫华丽,不象寻常百姓人家,脸上甜甜一笑道“饿坏了吧”,说罢,从怀中掏出俩个地瓜,交与男孩。
男孩接过直接就送进了嘴里,口中不住嘴的赞道“好吃好吃”。小女孩一屁股坐下,气喘吁吁的,但是面对着石中星,啮着嘴里的豁牙,吃吃的笑了。
眨眼之间,俩个地瓜就进了肚子,石中星,也就是那男童,稚嫩道“眉儿,今天先生给你们讲了什么”。
眉儿轻声一笑,嗔怪道“我刚刚跑过来,累的要死,你也容不得人家休息一会儿吗”。
石中星尴尬一笑,偎在女孩身旁坐下,闻着女孩身上一阵微香,男童憨憨一乐,住女孩近了近,小女孩用手一指前方,惊喜道“看,那里有各种颜色的花“,俩个小孩一同向眼前的田野望去,就见绿色的海洋中,各色野花遍布其中,似画布上添的颜色,煞是好看。
小女孩忽然板起脸孔,一本正经道“今天先生讲了诗经中的一组词,你可要认真去听呢”。
石中星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照办。
小女孩娇声念起“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
石中星懵懂的念了一遍,面上不解道“这里面讲的什么意思呢”。
小女孩柔声一笑道“急什么,是说,你们男孩子的事”。
看着石中星很认真的样子,小女孩接着道“先生说,男孩子要勇敢,要象老虎一样”,噢,小女孩学着老虎的声音,做恐吓男孩的样子。
石中星呵呵的傻笑起来。
小女孩白了石中星一眼道“我们女孩子比你们臭男生要好的多”。
说罢,轻摇头,轻声念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石中星看着眉儿念的如此动情,禁不住也一阵的陶醉。
石中星倒不明白具体意思,只知道这些词很美,大概是说女孩子的美吧。
石中星又跟着眉儿学了一会儿先生教的,然后俩个人在田野间追逐玩耍了好一会儿。
俩人正玩的开心,就听远处有人怒喊“星儿,你在哪儿,快给我滚出来”。
石中星的脸顿时吓得霎白,一时语塞,脸上僵住,再也笑不出来。
石中星急拉眉儿躲在田野中茂密的柳树下,大气都不敢喘,伍大叔走到石中星惯常呆的地方,捡起地上的羊鞭,看到树后露出来的鞋,伍大叔不动声色靠近柳树,咳嗽了一声,怒声道“还不快滚出来”。
俩个孩子怯生生走了出来,伍大叔一见眉儿,吃了一惊道“小姐,你怎么也在这儿”,说着,把眉儿拉到一旁,伍大叔扬起鞭子重重的抽在石中星身上,石中星本就衣衫破烂,羊鞭一抽,顿时又掉落几个布条。
眉儿挣开伍大叔的手,怒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星儿”。
伍大叔脸上陪着笑道“小姐,这不关你的事”。
眉儿柳眉一竖,俏脸生寒道“怎么不关我的事,星儿是我的好朋友”。
伍大叔急道“小姐,你是不知道,他不好好放羊,儿儿把人家的地给吃了”。
眉儿毫不退步,叫道“那也不能打他,不是现在,以后也不能打他”。
伍大叔见眉儿不好惹,只好恨恨的瞪了星儿一眼,扭头走了。
星儿身上痛楚,禁不住眼中蕴泪,眉儿看他那肩膀处一道红痕,禁不住厥起了小嘴。
嘴里兀自说道“回去就跟爹爹说,就说伍大叔总是虐待于你,无端打你,让爹爹派人狠狠打他一顿出口气”。
星儿急摆手,急道“万万不可,伍大叔是好人,我生病的时候,都是伍大叔为我煎药,他的心肠可好呢”。
眉儿嘟着嘴还是不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要我和和爹爹说,让你换个活干吧,放羊是不是好生无趣”。
星儿又阻止道“不不,放羊儿好的很”。眉儿耸了耸肩,无可奈何。
眉儿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隐现愁容,星儿以为眉儿在生他的气,忙道“眉儿小姐,你说啥就是啥吧,我都听你的,莫要生气”。
眉儿转道嫣然一笑道“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心事”。
星儿讨好道“那说来与我,也许我能想出好的办法呢”。
眉儿神色愈发忧虑,垂下头,低声道“再过几日,你就见不到我了,爹爹这几日正忙着收拾家当,也许马上就要搬走了”。
星儿大惊失色,一脸天真道“那我们这些下人怎么办呢,岂不是要没有饭吃”,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眉儿莞尔一笑道“你怎么竟想着填饱肚子”。
眉儿哪里知道,星儿从小父母双亡,靠吃着百家饭长大,吃饭对于他来说就是头等大事。
眉儿呆然无神,“哪里知道呢”。
眉儿父亲,于中海是村里最有钱的富户,于中海正坐在厅内正堂之上,侧首坐着两个虬髯大汉,一个摇着扇子的中年文士,于中海双眉紧蹙道“此人说他是三青剑,已经知道我躲在这里了,要我的人头”,说罢转首望着这三人。
两个大汉哈哈大笑一声,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管他什么三青剑,五青剑的,来俩个杀一对,有我们广陵双虎在,于老爷不必惊慌”。
那中年文士却陷入沉思,良久,喃喃道“三青剑、三青剑”,想到某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急声道“于老爷,你可否再详细描述一遍他的样貌。
于中海微微思考一下道“四旬年纪,身材单薄,仅有左臂”。中年文士打断道“是不是脸上有四条剑痕”。
于中海诧异道“对对,确实如此,临走之时,让我三天之内奉上人头,我当时以为他是哪来的疯子”。
于中海忙道“莫非许兄识得此人”。
中年文士呆立半晌,竟说不出话来,转头望向于中海,象是不认识一般。
脸上迷惑,摇了摇头道“清剑书生竟甘当他人狗,来杀你这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乡绅”。
广陵双虎一听说清剑书生的名号,竟也惊得目瞪口呆,刚才还是信誓旦旦,此刻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于中海惊道“清剑书生是何许人也,莫非就是十日前那中年书生”。
中年文士叹气道“千里俏梅映雪飘,孤芳独赏清剑寒”,这是江湖上十个杰出高手的名字,凑成的对联,清剑就是其中之一,三尺青锋,杀人无数,只怕凶多吉少。
他恍然大悟道“他怕被江湖人耻笑,才起了个三青剑的名字”。
于中海脸吓得变了颜色,颤声道“许兄,那我这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叱”,双眼焦急的望向中年文士,就象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中年文士沉声道“今晚连夜逃走,远走高飞”。
石中星和伍大叔吃完饭以后,眉儿说近几日就要举家外迁,星儿心中实有不舍,自己以前采剪下的羊毛,找人织了一条羊毛坎肩,就想乘着夜色,偷偷去送给眉儿,好在路上抵御风寒。
于中海一家八十多口,加上广陵双虎及铁扇流笔许一枫,趁着月色匆忙上路。
于家仅收拾了一些细软首饰,其余家当统统丢弃,在暗夜里,只听得到马嘶、车辙声,下人也都知道事关身家性命,行色匆匆往前赶路。
于中海一家的马车嘎然停止,于中海向外喊道“赵四,怎么回事”,马夫没有回答,于中海安顿好妻女,打开车帘,月光昏暗,月光下哪还有下人的影子,于中海纵身下车,下人已全都消失不见了,广陵双虎倒在地上,于中海忙奔到近前,广陵双虎,双目圆睁,似心有不甘,但眉心中剑,一命呜呼了。
于中海不禁惊叫一声,许一枫站在离自己三十多丈远的地方,久久未动身影。于中海哆哆嗦嗦,喊道“许兄”。
许一枫身子摇摇欲堕,回头急喝道“驾车快跑,莫回头,我再挡一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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