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原本静谧谢家大宅里,忽然传来蹬蹬蹬跑步声。
紧接着,便是一嗓子——
“大少爷回来啦,大少爷回来啦！”
惊起群鸟无数,哦不,是引得正准备用晚饭谢家人纷纷探出头来。
谢向晚正拉着弟弟检查功课,这段时间,因着陆离来了,谢向安整日跟着他四处乱跑,功课不免有些松懈。
起初几天,谢向晚想着弟弟年纪还小,且平日里很用功,稍稍放纵几天也无所谓,便任由他跟陆离满扬州城晃荡。
但过了这些天,谢向晚眼瞅着弟弟越玩越野,开始有些担心,怕弟弟彻底玩野了,心收不回来,待陆离走了也不肯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谢向安是谢向晚一手带大,名义上是姐弟,实际上谢向晚把这个弟弟当儿子般教养。
谢向晚不可能任由弟弟疯玩下去,于昨日揪住又要跟着陆离去郊外骑马谢向安,跟他约法三章:玩儿,可以！但是你个熊孩子必须给我每天回来做功课。
谢向安对姐姐向来敬重,对于姐姐话,是言听计从。
心里虽然还想着情玩乐,但既然姐姐让他学习,他就乖乖听话。
于是,白天谢向安继续和陆离出去‘见世面’,待下午回来,便要做功课,课业不是很重但也不轻,每天十张大字,熟背一篇文章,外加核算一个铺子一个月盈余。
“嗯,阿安算得真好。”
谢向晚一边看着谢向安核算出来数据,一边心中默算着,后统一答案,发现弟弟算得全都正确,不禁满意点点头,毫不吝啬赞许道。
谢向安腼腆一笑。两只大大眼睛里满是被认可高兴,“我、我喜欢摆弄这些东西了……”
说着,又觉得经商什么毕竟不是正道,脸上笑意褪去。略带不好意思说道:“阿姐,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看着哥哥姐姐为了振兴家族整日忙碌着,而他却为了算对一个月账本而自得不已,顿觉得很羞愧。
谢向晚浅浅一笑,柔声对弟弟说:“谁说阿安没出息?还是阿安觉得咱们家秉德公是个没出息人?”
“不是,秉德公白手起家,创下偌大家业,实是一位了不起人,怎么会没出息?”
谢向安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赶忙解释。“我、我只是觉得哥哥努力读书才是正途,而我、我……”
谢向晚揉了揉弟弟小脑袋,想了想,道:“我知道你意思,其实不只是你。世人都想读书、考科举,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是怎样一种美好前景?！”
谢向安连连点头,他虽小,可也希望能像阿兄一样光宗耀祖,为父母家人争光。
谢向晚见他一脸认真模样,只觉得他可爱。伸手捏了捏他小脸蛋儿,继续说:“可若是大家都去读书、考科举了,谁来种地,谁来织布?种出来粮食、织出来布匹又有谁来出售?”
谢向安愣了愣,旋即道:“阿姐意思是——”
谢向晚接口道:“我意思是,世间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其存理由。每一行里也都有做得好状元。就拿经商来说吧,天下商户何其多?就是盐商,扬州城也有十几个,可有谁能做到秉德公那样?成为名留史册,被太祖金口赞过‘义商’?”
谢向安双眼陡地一亮。大声道:“没有,前后近一百年间,唯有咱们家秉德公一人而已！”
说着,谢向安似是坚定了自己目标,“阿姐,我明白您意思了,我、我要像秉德公学习,成为谢家第二个谢秉德！”
“好志气,阿安真是太棒了！”
谢向晚对弟弟从来不吝啬赞美之词,再次大夸了一番谢向安,而后又换了个角度继续劝解弟弟,“阿安,周家来了这几天,你可曾听说周家事?”
谢向安一怔,不明白刚才还说自己呢,怎么忽然又扯到亲家那边去了。不过他还是乖乖点头:“听谢妈妈说了些,另外,出门时候,也从陆大哥那儿听了一耳朵。”
想了想,谢向安偏着小脑袋,跟姐姐确认,“陆大哥说,周家能风光返京,周四爷能从西北卫所调入京中进五城兵马司,全都是咱们家给掏银子?”
谢向晚愣了愣,方才她还想着怎样把话题从周家人身上扯到‘银钱’二字上,没想到,谢向安竟自己提到了。
这样也好,省得她费力气了。
点点头,谢向晚道:“没错,周四爷西北卫所能当上镇抚,能兵部挂上号、调入五城兵马司,全都是使了银钱。”
谢向安陷入了沉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只是速度太,他一时没有抓住。
没关系,他自己想不到,谢向晚会帮忙解释,“阿安可曾见过那位周四爷?觉得他如何?”
谢向安点头:“见过,陆大哥说,周家几个儿子,唯有周四爷是个走官场料。”言下之意,此人颇有些能力。
谢向晚继续引导:“嗯,你陆大哥说没错,周四爷自幼研习武功,熟读兵法,西北也曾上阵杀敌,着实是个厉害人物。可他这样人,想要做官,却还要靠银钱开路。阿安,你能明白其中道理吗?”
谢向安回想了下往日姐姐教导,忙道:“水至清则无鱼,官场有官场规则,想要做官,单有能力不成,还要有关系,有、有银子。”
谢向晚很满意,弟弟外表看着呆萌,实则还是很聪明滴,“那天下谁有钱?或者说,谁能挣钱?”
谢向安想都不想,直接给出答案:“商户,呃,盐商！”
接着,谢向安小脑袋迅速运转,方才没有抓住那个念头,他也自己想明白了,高声道:“阿姐,您意思我明白了。哥哥有能力,咱们家也有些关系,可要想好好做官,却还需要有银子。不只是为了跑官,就是他日大哥做了官,手里有钱也能便宜很多。”
比如不会贪污受贿什么。
周太祖非常憎恶贪腐官员,曾规定,但凡受贿超过六十两纹银就要枭首示众。
虽有重刑,但还是有不少官员前赴后继去贪墨、受贿。
原因很简单,官员是人,他要生活,而单纯靠朝廷俸禄,很难让一家过得富足。
而谢向荣注定要混官场,为了让他能‘洁身自好’,那么谢向荣手里就要有充足银钱做支撑。
别看谢向安年纪小,他想得还颇为深远,掰着小手指跟姐姐算,“除了哥哥,还有侄子、侄孙,以后他们也要像哥哥一样读书、做官,家里是不能少了银钱。所以,我和我儿孙们要好好做生意,确保哥哥他们不为银钱之事烦恼……如此我们兄弟齐心,一个全力做官,一个努力赚钱,咱们谢氏定能兴盛！”
当然,还有一点,是谢向安暂时没有想到,谢向晚却早就想到了。谢向荣做了官,谢家又多了一层保障,谢向安经商时候,将会加便利。
官商勾结,哦不,是官商合作什么,才是发家致富佳利器呀。
见谢向安终于想通了心结,且还给自己树立了一个非常远大理想,谢向晚非常高兴,交口称赞:“好好好,阿安能这么想,非常好,姐姐很高兴,真,姐姐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看到哥哥和你一起来繁荣谢氏。”
谢向安激动得小脸通红,眼中是泛着异彩,他豪情满怀,坚定说道:“阿姐,你放心吧,我和大哥一定会努力。”
谢向晚笑纹加深,再三点头,“我相信你们,相信你们一定能把咱们谢氏打造成一个真正世家望族。”
他们姐弟说话时候,并没有再区分什么“东苑”、“西苑”,而是以整个谢氏为名。
因为他们明白,现谢家虽然分作两苑,但西苑没有男丁,早晚会重合成一家。
就算袁氏不肯,谢嘉树也会做主。
而且前些日子,袁氏曾经透过口风,表示想从娘家过继一个侄子做嗣子,话还没说出来,便被谢嘉树撅了回去——开毛玩笑呀,不管是东苑还是西苑,那都是谢家财产,岂能便宜了外姓人?
不过,袁氏话提醒了谢嘉树,他加紧了对西苑各项生意监控,并且表示,袁氏实想过继也可以,但只能过继谢家子孙。
可整个扬州,谢秉德后人只有谢嘉树这一支。
所以,袁氏真要过继,也只能过继谢向安。
如此一来,东苑西苑生意,以及义商牌匾便都落到了谢向安手里。
但谢向晚并不想把弟弟送给袁氏做儿子,这些日子,她正想个两全法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目前,谢向晚要做是好好培养弟弟,让他成为一个出色义商。
就姐弟两个收拾了课业本子,准备去中轴线宴会厅吃饭时候,外头忽然响起小丫鬟欢声音,“大小姐,二少爷,大少爷回来啦！”
闻言,谢向晚和谢向安皆是一喜,赶忙起身,向外迎了出去。
ps: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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