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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圆天地就似一座浩渺奇异的巨大神炉,每个人都是炉中的杂质。无论你高高在上,还是卑微无名,都要在这炉中炼上一炼。是璞石总会被煅造成金精美玉,是顽石终究成为别人的养料。
时间无可考究,只记得在雀龙国一个二流修仙宗门,那一栋陈旧荒凉的院落里。
一阵清风透过残缺破败的窗纸,冷飕飕地吹在一张俊朗苍白的脸上,那模样大约十五六岁。精致的五官略显扭曲,似乎在强行抵御紊乱的气息,唯独在他右眼角上七颗微小的红痣,鲜明非常。他此刻盘膝而坐,眼眸深闭,面容通红,双唇颤抖已成紫黑色,额头冷汗淋漓,发丝凌乱不堪,呼吸急促。这样焦急痛苦表情没有坚持多久。只听“碰”的一声脆响。消瘦身影应声倒下,嘴角挂着血丝,躺在地上喘息挣扎,口中发出绝望的吼叫,两手握成拳头猛劲地捶打地面,一时急火攻心已然昏迷过去。
不大一会儿,陆续传来零碎的脚步声。“哐嘡”,一扇破旧虚掩的木门被用力踹开,几条人影鱼贯而入。
忽闻一名男子呵斥道:“都傻呆着干什么,还不把他拖出去,送到柳丹师那里处置。要死不活,总是这样麻烦,搅扰人不得安宁,哼!”一旁有两少年应声而动,干净麻利地把人抬了出去,随后又听那名男子厌恶的嘟囔道:“见过蠢猪,没见过比猪还蠢的。真他妈晦气。”
一处宽敞别致的大院里,满庭芳香,清新宜人。虽然此时已是深秋季节,这里却仍然春光无限,红情绿意。四周墙尾栽种的奇花异木,竞相斗艳,浆果硕红,百草权舆,嗅上一嗅,心旷神怡。
在这多姿多彩,莺吟燕舞的庭院中,却多出一股不协调的呼喝声:“叫老夫出来就是救这小子,你们是不是嫌脑袋在脖子上呆太久了。不知道这废物上次欠我的灵石还没有还清,这回又把他弄来,给我添堵来了是也不是,趁我现在心情不错赶快把他拖走,拖走。”
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相互看了一眼,欲说又止,也不敢迟疑,一边一个两头一抬就要走人。
“等...等等...柳、柳兴子,我...我会把欠你的灵石还...还给你,我不能死,等到...师父回来,他...他会还你。”俊朗瘦弱少年却在这时悠悠转醒,依稀听见如此恶毒话语,虽然精神紊乱,气若游丝,仍断断续续的开口道。
“哼!别指望了,韩啬那老鬼回不来了。想靠他还债?断了这心。我告诉你,他还欠我一笔灵石,这笔帐是不是也算在你的头上?不过看你那死样也活不了几时,算我晦气,碰上你们师徒两个短命鬼。还不快把他拖出去,小心污了我这一地花草。”这等尖酸刻薄的话,出自一头灰发,左眼於青,麻脸糟鼻,光嘴油滑的干巴老头之口。最后两句话,显然是对另外两个少年而发。
“韩凌师兄,这可是柳长老的吩咐,俺哥俩得罪了。”说着,就要抬起。
韩凌猛然一听师父已经陨落,霎时心急如焚,又一口鲜血吐将出来,人也抽动咳嗽,俏脸憋得猩红,看那样子已是岌岌可危。
柳长老鄙了他一眼,不耐其烦刚想发威训斥。一个苍老声音骤然响起,绕梁回荡,却不见踪影。说道:“柳兴子,韩凌无论如何也算是本门弟子,他师父死于非命,留他一脉香火,救他一救,积份功德,岂不是好。那韩啬洞府药园,也可抵挡医资,你也不算吃亏。”
柳兴子嘿嘿一笑暗忖:“功德,功德有个屁用,不过是一些道貌岸然的伪面君子往脸上贴金的笑话,我要得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否则,还修什么仙,开个善堂岂不是更好。”
不过嘴上还是很恭敬老实地回道:“太上长老既然吩咐,小老儿自不敢推脱,只是这小子已经碎了八次吸灵胎珠,丹田受损,灵吸枯涸,即便保住性命,恐怕在不能修成天命玄宝,修仙大道永无成日,即使侥幸筑基,没那天命运筹,后天命丸,也终将一事无成,何必费此心力,枉费灵丹。”
“成与不成,他地造化。不是还有那么一丝渺茫机会吗!留得一命,也算对得起故人,你赶快医治去吧!”太上长老话音消弭,满院幽香,扑面而过。
柳兴子寻思再三,看着躺在地上的瘦弱身影惨呼悲恸,气息奄奄,也不急着救治,依旧慢条斯理地度着方步,沉吟不决。这种慵懒神态,连立在一旁的两少年都气愤不过,却哪里敢言半句话语。
柳长老可是‘还清宗’红人,炼丹师,地位崇高,待遇优厚,独享专权,八面威风。筑基初期修为,为人刻薄功利,心毒手辣,门派里其他长老都不愿与他交往。但是炼丹疫病,续命救人,非他不可。其它倒还罢了,看家一绝,‘五行淬真丹’独他会炼制,以奇货牟利,是以让各大门派修仙者无不被其收刮剥削,人称青眼恶鬼柳兴子。
恶名善名皆不能阻止他大肆收刮,本门外宗无论何人,求他一丸灵丹,必须付出高额灵石或拿出奇珍异宝交换,绝不平白救治,冷血无情。而‘五行淬真丹’是修仙者炼珠吸灵,提纯祛质的绝佳上品。更是拔除火毒,补益凝胎的不二希珍。虽说,类似丹药品种繁多,‘五行淬真丹’却属中上之品,这对于普通宗门来说极难炼制,而这类丹药是修仙者人人必备之物。
韩凌所遭惨状,正是胎珠崩碎,丹田受损,命丸不聚,灵吸枯涸,元火焚身,天命不凝。
修仙有十一层境界:凝气,坐忘,吸灵,筑基,金丹,元婴,洞玄,炼虚,合体,大乘,渡劫,而后飞升真仙。每层又分初、中、后期,臻至大圆满。
韩凌从八岁始修炼,九岁凝气,十二岁坐忘,十五岁吸灵,按照修仙界标准,那几乎是天之骄子,凤麟罕出。按说他修炼的基础功法厚实绵长,筑基炼金指日可待。
可福祸相依,祸不单行。十五岁之前,还被宗内长老,掌门视其为绝世天才,盖世奇资,竭尽宗门资源扶持培养,从小就进入天羽堂精英殿潜修参阅。
他师父更是筑基后期修士,门内三长老,悉心栽培。可偏偏修炼到吸灵阶段,却出现天大的笑话,韩凌没能修成天命玄宝,淬炼不出命丸。这种怪事几乎让他的师父和太上长老抓狂,全宗哗然,任谁不曾料到竟有人不能凝炼天命玄宝,而且还是变异灵根的骄子,这简直不可思议。
天命玄宝不同于本命法宝,或其它外获宝物,它是修士逆天改命的证道本源,胎息内气者,长生之术也,是唯一的心魂契约,与天立誓的炼魔之物。淬炼之法,各有千秋。禀赋灵根属性而生,分为金、木、水、火、土、风、冰、雷、光、五行合一等。在修炼功法到吸灵大圆满层级时,为最佳。
韩凌天赋灵根极为优异,被修仙界称为阴阳合一玄木之体,十分罕见,千载难逢。
修仙界把灵根分单一,阴阳,混合之别。通常最上乘修炼之体为单一纯阳灵根,不但修炼速度飞快而且极易进入顿悟状态,守静思真,使修为顷刻倍长,奥妙无穷。其次为双属性的真灵根,三属性的聚灵根,四五种属性的齐灵根,以这种灵根修行最为缓慢,少有人能够修炼到筑基期,极易走火入魔,吸纳灵气倍加困难。
还有一种非常特殊的灵根,变异灵根。带这种体质的修仙者绝对是人上之人,修仙翘楚,参修顿悟更是如鱼得水,事半功倍,没有瓶颈制约。其中包括冰、暗、风、雷、阴阳等!唯有阴阳合一最为罕见。
正因如此,韩凌所遭打击更为猛烈。宗门高层经他屡次凝炼失败之后,彻底失去耐心,无情地把他逐出天羽堂精英殿。从此成为外门弟子,前途渺茫。
那时,韩凌修为刚达到吸灵大圆满阶段,太上长老轰轰烈烈为他准备了吸灵大会,特意邀请交好的宗门同道观礼,这是筑基期以下弟子最无尚的殊荣。以显示本宗最为优异弟子的风采。并给予他稀世奇珍500年雷竹之精,助他开运天命,淬炼命丸。
本以为凭他阴阳合一玄木之体,修成威力强大的天命玄宝,易于反掌,水到渠成。谁知偏偏出现了最不可能出现的事故,在最后冲关时刻韩凌胎珠崩碎,命丸溃散,百年雷竹之精化成飞灰。这一下乐子可大了,外宗同道哄然耻笑,说三道四。羞得掌门、长老脖粗脸红,恨不得人人找个地缝钻了进去,他师父韩啬更是惊恐万状,简直痛心疾首。
修仙境界,吸灵期最为关键,可以说决定一个人能否继续修炼,修炼成就高低的准绳。
修士通过运行玄功,坐忘吐纳,积聚灵气,增加真元。在丹田之中逐渐形成一枚吸灵胎珠,呈暗红色,拳头一般大小,胎珠内蕴含一元息火(俗称内炉)。然后,在吞服五行之精或天材地宝,经过特殊丹药辅助凝聚,运转胎珠灵吸衍化实体,涤纯太液精华,集中灵昧魂力,配合真元淬炼,使其达到魂灵合一,淬成命丸,凝炼天命玄宝,方可修行。
大凡依据功法,神念,阴阳气息,灵物感应,灵根禀赋,随机损益增减,修成高低强弱,功用不同的玄宝,任谁都无法预知凝炼成何物,是为天命。
除非修炼功法特殊,如剑仙一脉,绝大多数衍生剑丸,通常称为天命玄剑。
修士炼道,衍生剑丸、命丸。分先天后天之别,修士第一次秉承灵根灵物淬炼而成的命丸,称为先天一气命丸。反之通过后天重铸,泄了太始之气,即便再希珍宝物,也无法弥补元始,称为后天炼魔命丸,当然玄宝威力相对弱了不知几倍。
从太古修士至今世道家,能有几人获得到先天一气命丸?非莫大机缘,逆天神物不可。否则,禀承天地通灵的天材地宝也无这般造化。
命丸(剑丸)分先天一气四冈:诛狂、睟魔、钥光、辟邪;
天命玄宝(玄剑)分后天炼魔九品:一品曰白卢、二品曰青狄、三品曰绿曦、四品曰橙艮、五品曰黑煞,六品曰赤龟,七品曰紫欱,八品曰蓝毗,九品曰金奎;
先天一气四冈,人界绝无,无可考究,所以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样,唯一可以从天命玄宝的色光判断高低强弱。
像韩凌这样凝炼失败多次,仍然可通过丹药和修炼重聚吸灵胎珠,然后在淬炼命丸,只要灵吸尚在,仍然能蕴育先天一气,不过这种机会只有九次,一旦九次都凝炼失败,灵吸彻底消散,那么修仙者在无天命玄宝,失去天命运筹,魔劫更甚,终究魂飞魄散。而这种现象很少出现,一般都发生在低劣灵根和普通凡人强行修炼的结果。
韩凌可算修仙界少有异数,极品变异灵根,所用凝炼灵物非等闲可比。无奈就是倒弄不出来,太上长老为了证实这小子的天赋,仍不死心,一连动用了几次奇珍异宝,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宗门彻底绝望,也把他和他师父推向死亡、废脉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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