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错,就是他。此人贪财,只要给钱,哪怕无法调到沐贵妃那里,调到其他嫔妃身边也有机会见到皇帝,总比在这辛者库永无出头之日的好。”
前些时候,萧子衿装病,所以对于外头的消息也了解得少。倒是阿叶,收集了不少消息呢。
莫说萧子衿之前暗中破坏了汪福的好事,就算汪福真能帮她调出辛者库,一心只想远离皇宫的萧子衿也不想再往扎眼的地方凑。
“阿叶姐姐,这事恐怕不太好办。那位汪公公是沐贵妃身边的红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身上这点钱财,根本不够他塞牙缝的,没准被他吃完了,也还嫌不够。就算要找路子,也不能是他这条路子。”
“不管怎样,总要一试才行……”
正说到一半,阿叶就停住了话音,眼睛看向门外。萧子衿这时也注意到门外传过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拖得很长、很重,带着浓重的疲惫之感。
“吱!”门被推开,满脸疲色的楚灵儿出现在门口,看到屋内的两人愣了一愣,“你们也住这间屋吗?”
在荣春阁的时候相互间都是见过的,所以楚灵儿自然也认得萧子衿。
萧子衿笑吟吟地上前挽着楚灵儿的胳膊,将她迎进来,道:“方才吴嬷嬷让我们住这间,却未想到你也住这间,看来咱们也还是有缘的。”
“呀!”楚灵儿轻呼一声,萧子衿这才注意到自己无意中触到了她挨打过的伤口处。仔细一看,她的脖间、手腕处皆有不少的伤。不肖多说。自是吃了不少的苦。
“楚姐姐,我那有创伤药,我帮你擦点吧,能加速愈合,不会留疤。”
萧子衿的创伤药是陆桓给的,就是怕她吃到什么亏,也好有个药应急用用。眼下正好派上了用场。
由于都是女孩子家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楚灵儿便任由萧子衿替她上药。女子毕竟爱美,即使是到了这种处境,也不希望身上会有留疤。
自从太液池归来后,楚灵儿的世界就发生了天大的变化。从前的优越再也没有了。到了辛者库,所见的皆是冷脸如霜,动辄打骂。忽然见到萧子衿这般热情,再加之觉得自己和她境遇颇似,一时间也觉亲近不少,说起话来也随和的很。
她幽幽叹息了一声。道:“这种缘份还是莫要的好。”
萧子衿道:“即来之,则安之。再说了,如今在辛者库为奴。谁又能保证咱们一辈子就无出头之日了?”
楚灵儿苦笑一声:“之前,我或许还奢望一朝得帝恩,从此便可成为一殿之主,光耀家族。可是如今……家族因我蒙耻。我自己也沦落到此,受尽欺辱。连我那随身多年的婢女,也被他们随便寻了个由头,就给活活打死了。”
说到伤心处,楚灵儿忍不住落下泪来。
“还有那李嬷嬷,收刮走了我所有的财物,却还对我非打即骂。可我又能怎样?我能怪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不好。无端端的,偏就惹到了沐贵妃。”
楚灵儿的事萧子衿也听说了些。那日沐贵妃故意让众秀女晒了半天太阳,为得就是给她们这些新来的人一个下马威。别人都忍下了,唯独楚灵儿,性子直,居然就说了句那样的话。在场的太监宫女,哪个听不到?于是便被传到了沐贵妃耳中。这沐贵妃本就想寻个由头,给众秀女些厉害看看,楚灵儿这出头鸟当然就要遭殃了。也亏得她家世厚,有个做两广总督的父亲,若是换成像萧子衿老爹那样微末的官职,很有可能她就会被当场打死。
第二天,天还未亮,外头便传来了“当当当”刺耳的锣声。萧子衿尚在睡梦中,未反应过来,隐隐中还道是天打雷了,却又听到耳畔边传来楚灵儿的唤声:“子衿妹妹,快起床了!快起床了!”
连推了几把,萧子衿总算醒来了。
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只见窗外还黑着,屋里烛灯已挑亮。她又看了看楚灵儿,见她衣衫都已穿戴好了,道:“楚姐姐,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难道天不亮咱们就要开始干活吗?”
楚灵儿一边替她拿衣衫,一边道:“昨儿也忘了和你说了,辛者库寅时一刻就要起床干活了。你快快穿好衣衫出来集合,晚了要挨李嬷嬷的打。”
萧子衿一面快速地穿衣服,一边有些不悦地道:“寅时一刻离天亮还早哩,用得着那么早就洗衣服吗?”
“宫里的衣服多,不早早起来洗,会错过日头,来不及晾。”
虽说起得过早,觉都不够睡,但好在萧子衿自小在萧府里当惯了粗使丫头,适应起来倒也不难。自于阿叶,就更不用说了。她自小接受的训练,也让她养成了良好的适应能力。
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便到了前院集合。
天还未亮,春末夏初的凌晨还带着些寒气,再加上常年大量用水,使得整个院里有极重的潮气,愈发显得湿冷,站在当中,只觉浑身都浸在这股子潮冷中,连院里亮着的灯,都无法驱散。
那一桶桶的脏衣服,足足占据了快半个院子,如小山一般压得众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可是谁也无可奈何。在这里,每天重复的只有这样的劳作。初来的人或许还觉得难熬,呆久了,便会麻木。所以萧子衿打量着周围的那些人时,只觉他们一个个面容呆滞,形如枯槁。仿佛一个个都只是木头,戳立在那里,根本没有一丝人气。
李嬷嬷、吴嬷嬷并肩走来,扫了眼列好了的队立在院子里的众宫女、太监,李嬷嬷道:“都什么时辰了,瞧你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模样,哪里有点干活的样子?何为辛者?辛苦劳作,至死方休之地,是为辛者库!你们也莫要抱怨。谁叫你们这些人都是受了罚的人呢?这辈子就只能在这里苟延残喘。若是都勤快些,还叫你们能残喘几日,若是不识抬举的,哼!便是连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一番训斥之后,众辛者挨着顺序领自己要洗的衣服。基本上每个人分到的都差不多,独独楚灵儿,得到的数量比别人多一倍。她一句话不说,就拖着两大桶沉重的衣服,自到一旁浆洗去了。显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的。
萧子衿和阿叶各被分得一桶衣服。
不过这里用来盛脏衣服的桶与平常人家的水桶可大大不同,其实更像是浴桶,足以装得下两名少女。里面衣服的数量就可想而知了。
萧子衿和阿叶将各自分到的衣服拖到楚灵儿附近,打好了水便开始洗了。
“楚姐姐,为何你分到的衣服比我们都多?”萧子衿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道:“是嬷嬷故意的吗?”
楚灵儿苦笑一声,干活的动作却未停滞:“汪公公特意交代过,要格外‘关照’我。她们能不多分些给我吗?就这样还算好的呢。刚开始几天,尽给我吃馊饭。到了晚上,眼看衣裳都快要洗完了,结果嬷嬷又来说我洗得不干净,全部重洗。挨鞭子就更是家常便饭了。若非我把全部的财物都孝敬了出去,只怕我早就被折磨死了。”
她原本生得很漂亮,鹅蛋脸儿,眉目俏丽。但如今,脸颊清瘦得都已开始凹进去了,原本白里透红的肤色,也因过度的劳作以及营养的缺乏,而变得苍白起来。照此发展,不出一年,好好的一个美人儿就会彻底失去光彩。
再看她的手,不过短短时日,已经粗糙了起来,倒是洗衣的动作格外娴熟。旁人不知的,还道她原本就是个洗衣丫头,却不知这种娴熟是在被强压下碍生生地给逼出来的。
“有时候想想,真不如一死了之。死了多清静,哪还用受这无边无尽的苦楚。”说到了伤心处,楚灵儿眼角开始泛起泪光来。
萧子衿劝慰道:“楚姐姐你千万莫要想不开。你父亲是两广总督,封疆大吏,你又是他的嫡女。他必也不忍心见你在这里受苦,说不定此刻正在想办法救你呢。”
楚灵儿凄然一笑,“我原也以为两广总督官级不小,我多少能依仗着父亲的福荫,但是现在才知道根本算不得什么。莫看在地方上是一方大员,但哪里及得上沐贵妃娘家的权势?她可是当朝宰相之女,百官的任免哪个不依着宰相说了算的?据说连陛下都听宰相的呢。如今我得罪了她,我父亲只怕会因唯恐受我牵连,而对我的事避之不谈,哪还会为设法救我呢?”
即使是像楚灵儿这样的大家族出身,即使是嫡女,即使是自倍受呵护,可是一旦出了事,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减少对家族的影响。至于这个女儿,能保则保,保不了,当弃的时候,也必会毫不犹豫的弃之不顾。毕竟与家族相比,区区一个女儿家实在也算不得什么。
之前的楚灵儿或许看不明白,可是在经历过这一番事后,她却明白了,所以也不再存那样的奢望。
萧子衿呢?当然也明白这些,之所以那样劝,不过只是希望楚灵儿能想开些罢了。当真的听楚灵儿把事情都摊开来讲时,作为听者,她的心头也升起了几分悲戚。楚灵儿尚且如此,那么她呢?当被发配到辛者库为奴的消息传回萧家的时候,萧家上下会有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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