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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浊酒,两斤熟牛肉,三碟干果,虽不丰富,却已经是这个荒僻村落客店所能提供最好的酒食了。***
周密之端起杯来道:“大叔,我敬你!”
鲁老者端起杯来,仰头一口干了,道:“好,你敬我!”
周密之道:“大叔,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你是世外高人!”
鲁老者哂笑道:“世外高人?不怕小哥笑话,我顶多算一世外俗人!”言下之意,不胜唏嘘,看得周密之很是不解,便问道:“大叔姓鲁,不敢请教尊讳?”
“观海!”
“观海?”周密之一怔,随即骇然,差点蹦将起来,惊道:“你,你,你……”舌头莫名其妙地打起了结,连话都抖不利索了。
鲁观海笑道:“是不是没想到神拳鲁观海竟然是这样的糟老头子?”
周密之忙道:“不,不,前辈乃世外仙人,小子何德何能,竟然能与前辈红尘遭遇,实在,实在是前世修来的福份呐!”
鲁观海哈哈笑道:“什么狗屁福份?在我晓得你就是那个一力促成吏制改革的周密之时,也觉得很是荣幸。嘿嘿,你怕是不知道,年轻的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入朝为官,只可惜时运不济,连续参加六次春闱,都是名落孙山,心灰意冷之下,才转入武道。看着你,仿佛就看着我年轻时的梦想活过来了一般,怎么说呢,总感觉特别的亲切。你觉得我是世外仙人,我却觉得你是年少有为的能人,咱们呀都别羡慕谁了,拉平,拉平,你还是叫我大叔,我依旧叫你小哥,这岂不好?”
周密之连连作揖道:“大叔有命,小子自当听从!”
一顿酒下来,鲁观海也弄清楚了周密之此行的任务,问道:“如此说来,武相爷也是怀疑宫里的皇上是假的了?”
周密之道:“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鲁观海吃了一惊,道:“……简直是骇人听闻呐,咱们凤凰界何曾出过这样的事故?”
周密之道:“我虽也是知道此行异常艰难,但总觉得以自己的机智足以应付了,没料到,没料到我是太高看自己了。若不是太叔援手,此时我恐怕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鲁观海道:“你要知道,机智对付某些人是有用的,但在实力差距太过遥远的情况下,非但无用,但而还会危及性命。”又说:“世人都说机智是好的,其实,那是他们总认为别人都不及自己聪明。也不想想,脑袋都是一样的,谁又比谁聪明得了多少?”
周密之叹道:“经此事之后,我是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来,大叔,我再敬你……”
周密之得知鲁老者便是神拳宗师鲁观海后,便想请他作保镖,护送自己平安抵达苍龙关。但又知道鲁观海身份非同一般,自己又算不得一个人物,凭什么请他作保镖呢?若是没有鲁观海的护送,此行恐怕是到不了苍龙关,完不成武定中的托付了。一时间纠结难下,眉宇间自然带出了隐忧之色。
鲁观海是何等聪明之人,一看便知周密之所想,道:“既然真皇上在苍龙关,那我也必是要去一趟的了!”
周密之异道:“大叔这话何解?”
“年前的中京血案使我深涉其中,若非大内雷统领相助,我恐怕是不容易洗脱一身的冤屈。事后我也再没有机会与雷统领晤面,这一声谢也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再能说出去,每每想起,我心里总是觉得愧疚不安。我听说雷统领与皇上是形影不离的,既然皇上在苍龙关,雷统领自然也在,若不借这个机会去道声谢,那也不知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周密之一听这话,就知道鲁观海其实是想顺便护送他去苍龙关,心下很是感激,道:“有大叔同行,我也就再不用怕那等宵小了!”
正说着,外面一阵鼓噪,就听有人喝道:“就在这里面,都给我围起来!”
是李平的声音!
鲁观海恍若没有听见,周密之也是淡然处之,该喝喝,该吃吃。
李平领着几人冲进店来,冷嘛一声,笑道:“周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周密之道:“是呀,这世界可小得很呢。怎么,你们这是来赔罪的呢,还是为我们送行的呢?”
李平道:“呵,敢情以为是找着靠山了,胆气儿也上来了,是不是?周大人,你在中京也是一号人物,怎么就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呢?”
周密之道:“承你赐教,现在我确实是明白了!”
李平道:“识相的就别跟咱们较劲,要不然,谁也不能保证你能活到什么时候!”瞟了一眼鲁观海,道:“老先生,这事复杂着呢,江湖中人最好不要掺合进来,要不然身败名裂,家族被诛,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鲁观海慢吞吞地应道:“是吗?看你这架式,敢情是找了个了不得的帮手来吧?何不请进来,咱们见识见识?”
“不必请,我已经在了!”原本坐在门边桌上,作行商打扮的中年人站了起来,道:“就让我来领教领教阁下的神拳!”
鲁观海眼里掠过一丝异色,他虽早看出此人身怀武功,却不知道他竟然就是李平等人邀来的帮手。便问道:“阁下想必不是凤凰界人士吧?我的神拳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也从不与无名之辈交手!”
“查尔干!”
“查尔干?”鲁观海一震,道:“原来阁下便是达蒙界的格斗之王,幸会,幸会呀!”
查尔干?达蒙界的格斗之王?
周密之愣愣地,很想问这是怎么回事,但店里汹涌压抑的气势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了。
查尔干如山岳般渊峙,让人觉得不可逾越。鲁观海淡定自若,恍若浮云般不可捉摸。一时之间,周密之也断不出到底是查尔干会压住鲁观海,还是鲁观海镇住查尔干。
放下酒杯之后,鲁观海拈起了一颗花生,轻轻一搓,喀的一声脆响,壳裂开了。但店里所有人都感到恍若惊雷炸响,莫不被震得脸青面黑,神魂难定。
查尔干的神情也是微变,眼瞳紧锁着鲁观海的双手。
花生壳从鲁观海的指缝中掉落,撞击桌面的细微声响竟然清晰可闻。
查尔干的神情再变,他没有料到,鲁观海已经借着一颗花生率先发起了攻击。他当即凝神静气,沉腰,左脚猛地一跺。刹那间,小店像遭遇了一场大地震般,剧烈地晃动了起来,杯盏哐当地往下掉,就连桌椅也倾倒,不了解情况的路人,都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鲁观海的手指再轻轻一搓,花生表面上的那层皮衣雪花般飞起,剧烈的震动也戛然而止。
查尔干的脸色陡然白了几分,左腿猛地抽搐了几下。
淡红的花生皮衣在空中渐渐凝成一个拳头模样,直指查尔干。
李平是个聪明人,从查尔干的神色就看出了形势似乎不利于己方,手一摆,便与几名手下退了出去。
鲁观海将手里的花生米轻轻地抛起,脖子一仰,便落入了嘴里。而那只花生皮衣凝成的拳头也微微地动了动。
砰的一声闷响,李平身边的一名手下就倒飞了出去,然后又一名,再一名……最后就是李平。几乎是在眨眼间李平和五名手下就被击得飞了出去,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身来。
查尔干不敢动了。因为他找不到破绽破解那只看似一口气就能吹散的花生皮衣拳头!
鲁观海轻轻地嚼烂花生米,又喝了一口酒后,这才道:“你走吧,凤凰界的这潭水不是你能趟得了的!”
查尔干在犹豫,眼里透露出明显的不干!
鲁观海的鼻腔里飘出一声微微的冷哼。
查尔干一咬牙,再次沉腰,右脚猛地跺下,然后整个人像炮弹一样朝着鲁观海撞了过来。
鲁观海面色一寒,斥道:“不自量力!”
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剁,飘浮空中的花生皮衣拳头轰然而散,一片片地朝着查尔干疾射而去。
查尔干大骇,挥拳格档。然而,轻若无物的花生皮衣竟然重若千万军,每一片都蕴含着千万均的巨力,每挡一次,就不得不退一步来消减承受的巨力。在挡到第十片时,不但已经退出了十步,退到了门边,就连脸膛也胀成了酱紫色,看上去极其可怖。
周密之近乎看得呆了,哪里会想到一口气就能吹得满天飞的花生皮衣竟然有着如此不可思议的威力,鲁观海是怎么办到的?他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呢!若真是动起手来,那岂非得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力?
查尔干到底还是退到了门外,最后一片,也是最大的那片花生皮衣没有挡下来,撞在他的胸前,砰的一声,气劲激荡,直震得小客店的前边门脸都蹋了下来,而查尔干也长喷一口鲜血,委顿了下去,挣扎着难以起身。
周密之正要叫好,才发现鲁观海的额角已经见了微汗,心下一怔,暗道:“莫不成这一点我看着轻松,其实他也费了很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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