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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烟炮响后没多久,紧接着而来的便是几个至亲的队伍,他们手持花圈表情黯然的走来,在他们身后就是锣鼓队。
不知其他地方是不是一样,我们那里人死了之后要坐夜,所谓坐夜就是将死者在灵堂里供奉两三天,那两三天里,所有人都可以在他家里去吃饭,当然,份子钱还是要送的,只是红白喜事的规矩。
在坐夜的这两三天里,锣鼓要一直敲,有些大户人家通常都要请上很多锣鼓队,将整个灵堂弄得嘈杂而喧嚣,在我们那里,越热闹越好,说明后人兴旺。
那时我有十来岁了,虽然还算小孩儿,但是已经可以到死者家里去了。
那时稚子无知的我们在别人家里过事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捡火炮,不论红白喜事,人们都会放火炮,喜事为庆贺,丧事为吊丧。
然而在那日,前来吊丧的人带来的火炮却无论如何都没被点燃,在每次打火机点燃打火机意欲靠近引线的时候,仿佛是有人在对着打火机吹气一般。
农村的人都是信鬼神的,点火炮的人姓刘,我们叫他刘叔,他立马就觉察出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特别是每次将手靠近火炮的时候,就会感觉到一阵阴冷的风轻轻刮过,来的并不猛烈,宛如晚风轻扶,却刚好能每次都将火吹熄,然而却在将手收回来之后,就感觉不到任何异样了。
这立马将刘叔吓坏了,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人不与鬼斗”,他心里哆嗦着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一切告诉老板(主人家),而我们的目光一直在盯着火炮,在等待着它被点燃,然后我们将以刘翔跨栏的激情去哄抢那剩下的没被炸的火炮儿。
然而,事情出乎了我们的意料,我们看着被安排点火炮的人蹲在地上,他的手在那一长串火炮前来会抽动,却根本不见火炮被点燃,我们还以为他抽筋了,但他抽筋的这个幅度和时间也太超出常理了吧!
我旁边的小伙伴们甚至还下起了赌注“我赌他三秒之内绝对点不燃,我赌三个火炮儿!”
“我赌他十秒之内点不燃,我赌五个火炮儿!”
“我赌他半分钟之内点不燃,我赌八个火炮儿!”
我豪情的拿出手里的一把,说道“就这一把,我赌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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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叔脑门上冒着虚汗,再次颤颤巍巍的将打火机送出去,而这次火苗却没有熄灭,“哧”的一声引线被点燃,蹲在地上刘叔被吓一大跳,立马仓皇逃窜,然而,似是老天在故意跟他开玩笑一般,在他转身跑开的那一刹那,引线却忽然熄灭了。
这下刘叔直接罢工了,心里直发虚,跑去对着老板一五一十的讲述着这一切的怪事,而且还说要马上回去,不敢呆在这儿了。
当时我在旁边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只是我们都还小,只将此当作是一个笑话,完全没有去细想这是为什么。
老板儿听罢很是感到惊讶,但他明白此刻不能慌乱,于是他安抚着刘叔,然后带着狐疑的态度走到火炮旁边,马溜儿利索的掏出打火机对着火炮点去。
“嘭嘭嘭??????”的急促爆炸声却在这一刻猛然响起,空气中立马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儿。
仿佛上天对刘叔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刘叔的脑门而在一瞬间蒙了,只剩下那火炮的爆炸声脑子里激烈的回响。
老板转身走到刘叔面前,笑着说道“我就说火炮怎么会有问题嘛,是不是你打火机打不燃了啊。”
刘叔呆在原地,没有注意到老板的话,本能的应一声“啊?”
老板却说“要不要我找总管(被请来主持红白喜事的人)给你另外安排事情做?”
怎么我点就点不燃,而老板一来就点燃了?刘叔还愣在一个劲儿的想,老板看着此刻呆呆的刘叔心里直摇头,却笑着一拍刘叔肩膀道“那点火炮的事还是交给你嘛!我去忙去了。”
说罢,老板心里暗暗讥笑着离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黄老婆婆的鬼魂在作怪?她不准让我点火炮却准许自己的儿子点,肯定是这么回事,如此想罢,刘叔露出惊恐的眼神,看着灵堂里黄婆婆的照片,他似是觉得那张惨白的脸在对他隐隐发笑!
这恐怖阴森的气氛顿时让刘叔的小心脏受不了了,嘈杂的锣鼓声在他听来仿佛是向他来索命的,吞一口唾沫艰难的咽下,刘叔向总管撒谎说一个老表打发女儿(表兄弟的女儿出嫁),要赶着去送亲,这两天来不了了,点火炮的事情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点火炮本就是个轻松活儿,换成是谁都能干,在总管得知刘叔所谓的老表自己并没有打交道之后便欣然同意他的离去,而我们与此同时在激动的哄抢着那些剩下的没被炸的火炮。
刘叔逃命一般急匆匆的窜回家去,将这一切告诉自己的老婆,而他老婆听罢却训斥着说道“疑神疑鬼的,青光白日(大白天)的哪会有什么鬼,你一个男人怎么胆子这么小?做点事情一点男人的气概都没得!连点个火炮也怕,你还能干成什么事?”
估计刘叔也是一个耙耳朵,这就是大多数重庆男人的特点——怕老婆,所以,姑娘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选择一个地地道道的重庆人当与你共度一生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黄婆婆的葬礼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葬礼之上人们围着桌子拉家常,或是打牌,也有人谈起黄婆婆的这一生,有人说真是可惜,有人说愿一路走好。
灵堂里,供奉着一口漆着黑色油漆的棺材,棺材前放着黄婆婆的照片,那慈祥而和蔼的面容被定格在黑白照片上,永远的成为了过去。
棺材下放着一盏油灯,几个儿女在灵堂前哭成泪人,不断地烧着黄纸,嘴里抽泣着说着“妈啊模拟怎么这么狠心啊,我们还没好好孝敬敬您您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我苦命的妈啊,您说的要我带天麻回来给您蒸鸡蛋,现在我把天麻带回来了,您倒是起来吃蒸鸡蛋啊??????”
“奶奶,我一定会发奋读书的,您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看我考上大学,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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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孙满堂的她也算是享尽天伦之乐,老来衣食无忧、儿女孝顺,虽是突然离去但却属是属于仙逝。
我和一群狗逼的小伙伴儿们哄抢完火炮之后尽情的开炸,令哥早就准备好了打火机,那个时候我们最刺激的事情就是将火炮捏在两根指头上点燃然后在一瞬间扔出去,这是一种极具挑战的事情,因为火炮的引线一般最多只有一两厘米长,很多时候刚刚一扔出去就在眼前爆炸了,所以,这也是高危事情,请不要模仿,不过似我等风一般的男子从小就野惯了。
当时我的另一个发小灿娃,到了十岁才学会不尿床的神人,他跟我们一起炸完火炮之后便随着他妈妈去挂人情,此刻却是惊惊慌慌的从灵堂里跑出来一把将我和令哥抓住,拼命的往外拉,脸色惨白,只是一个劲儿叫着“快点走,快点儿走!”
我和令哥面面相觑,被他拉着往外拽,配合着走出几步之后,我和令哥停下脚步看着他问道“你拉我们出来干什么?”
灿娃却是紧促的呼吸着,一张惨白的脸就写着两个字“害怕!”
我见他这样,以为他又是在搞什么恶作剧,“莫里事(什么事),你说撒,啷个了嘛?”
“你莫是专门在整我们哟!”令哥也说道。
灿娃张张嘴,可喉咙却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我和令哥见状便使出了杀手锏,去挠他痒痒,灿娃却是一摆手将我们打开,然后终于发声了,却是惊魂甫定道“狗日的,老子刚才出来经过方子(棺材)的时候听到那个方子里面在响!”
我和令哥都被莫名其妙的这一句吓愣了,我扣着脑壳不解的问道“方子里面在响?”
灿娃却是异常激动道“我儿呼嘛(我若骗你我就是你儿子),真的呀,把老子魂都差点吓脱了!真的在响啊!活像那个老鼠子在咬木头板板儿一样,我凑上去一听,那斗像有人在敲方子板板儿一样!‘咯咯’的响啊!”
我从灿娃的眼里看到了无比恐惧,觉得他不像是在骗我们,和令哥对望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冒出一个让我们顿时汗毛直立的恐怖画面:已经死去的黄婆婆用手敲击着棺材板,“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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