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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里走,棱穴依然是一样的风格,根本看不出与刚进来的那间有任何偏差,每个六棱穴都有八面,其中五面封死,三面开口,这样上千个棱穴组合起来,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路灵珠缓慢前行,时而左转,时而右拐,时而上翻,时而下沉……只前进了一百米左右,就已经带他们穿过了二十多道岩门,身后的白莹矿只能从走过的岩门中散发出模糊的光亮,而目所能及的另外两个陌生方向仍是漆黑一片。
纵使林霄辨识方向的能力再好,在这个墓穴里,也基本就是个瞎子。
四周的空气死一般沉寂,错综复杂的岩洞中只能听见师徒俩轻盈的脚步声,以及若隐若现的呼吸声……
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唯一可信任的风向标,唯有那颗散逸着白色光晕的路灵珠。
又穿过了几个岩洞,在一道新的岩门前,路灵珠倏然停了下来,发出警告般的暗红光晕。
林霄仔细观察了一番,外观上看起来这里与之前的棱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一阵莫名的压抑感却瞬间涌上了林霄的心头,头皮也开始发麻……
“小子,趴下!”洋葱奶奶立刻从头顶拔下两支银钗飞旋过来。
林霄应声而倒,身后的一团白影被击破四散,飞旋的银钗也回到了洋葱奶奶的手中。
心头的压抑感顿时消失,林霄清清楚楚地看见洋葱奶奶身后同样有一团白影,时如人形,时如晨雾,时如鬼魅。
“千万不要回头看!”洋葱奶奶反手刺向身后,白影瞬间炸开,“这是龙族封印在这里守墓的墓灵。”
龙族经常把敌人的灵魂封印于墓穴中,为自己的族人守灵,这些墓灵本身并没有攻击性,但一旦有活物经过,就会强行霸占活物的肉身,使宿主癫狂发疯,从而迷失于墓穴当中,再也逃不出去。
墓灵会想方设法给你制造出各种不安的情绪,一旦你回头看,就会给它们制造贴近你侧脸的机会,当你转过头来,与它四目相对之时,你的肉身也就被入侵了。
洋葱奶奶扔给林霄两支银钗,又从头上取下两支,转身缓缓退了过来。
林霄接过银钗,也起身退了过去,正好与洋葱奶奶背靠背,形成全防御姿态。
墓灵如白色的浪潮般涌了过来。
师徒俩手中的银钗如风挥舞,激起的银光仿佛无数流萤飞过的轨迹,一片接一片的白影在眼前炸开。
这些墓灵没有智慧,冲上前时不带丝毫畏惧,仿佛早已厌倦了千年的寂寞,即便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它们的冲刺和幻灭悄无声息,整个棱穴只回荡着师徒二人的银钗割裂空气时发出的清泠的摩擦声,没过多久,障碍便被清除殆尽。
路灵珠重新恢复白色光幕,朝侧面的岩洞游移进去。
“小子,把灭鼠药给我。”洋葱奶奶接过鼠药,取出一把粉末往一身皮衣上拍了拍,“路上开始遇到阻拦,说明我们离真正的墓穴很近了,你要随时准备充当诱饵,吸引噬金鼠。”
“……”林霄终于搞清楚洋葱奶奶为何在春末夏初穿上这身密不透风的装备——她除了面部以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寸皮肤露在外面……
只见洋葱奶奶拔下发髻顶端的两支银钗,银钗尾部带出一张皮面罩,往整个头部一环,银钗插回发髻,她的整张面颊便被包裹了起来,只留下两个透明的眼孔和一个微型呼吸过滤器……
好吧,她现在连面部也包裹得严严实实了,真是个狠毒的老太婆。
噬金鼠以金属为食,骨骼坚韧,刀斩不断,咬人更不在话下。
“你一开始怎么不说?”林霄愤愤地瞅了瞅自己的短马甲,又摸了摸透气的亚麻长裤,下身一阵紧张,万一有一只邪恶的噬金鼠钻进裤管一路咬进来岂不是……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洋葱奶奶安慰道,“我只是讨厌老鼠,又对灭鼠药有些过敏而已。”她中气十足地一笑,似乎是为了缓解林霄内心的紧张,但从那严严实实的面罩里透出的笑容和沉闷的嗓音,反而让她显得更加猥琐。
路灵珠再次泛起红色光晕,四周最阴暗的角落传来饥肠辘辘的吱吱声,由远及近……
林霄敲亮一支白莹矿,远处反射光线回来的上百只绿黄色的小眼睛便如油亮的蚜虫般扩张得滚圆。
洋葱奶奶当即发令,“快,用最低级的赤元铁引诱这些贪吃鬼。”
林霄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右掌伏地,构建出一个巨大的赤元铁饼铺满整个六棱空间。
洋葱奶奶则摇身变成大厨,把手中的灭鼠药如葱花般均匀地撒在这个赤红色的大铁饼上。
一大群牙如刚钻,毛如钢针的噬金鼠刚接触到这个巨大的“美食”,便肆无忌惮地啃噬起来,啮齿切削金属的嗞嗞声令人毛骨悚然。
林霄不断向四周补充灵力,而这些灵力又迅速被啃噬,这种不断失去的感觉就好像五年前喝下覆灵散时带来的中毒反应。
见林霄眼中划过一丝痛苦的神奇,洋葱奶奶不禁大骂,“集中精力,不然咱俩都完蛋。”
排在前排的噬金鼠在啃完了足够量的灭鼠药后立刻倒毙,七窍冒出青烟,化作一堆堆暗褐色的铁锈,而身后更多的噬金鼠则完全视而不见,仿佛被多饿了几千年,愈加饥不择食,加快啃噬速度,前仆后继地咬了过来。
林霄不得不强忍住灵力被侵蚀的痛苦,继续发力把一浪高过一浪的噬金鼠推到安全距离外。
这些噬金鼠大多都是铁阶的,最高也不过是铜阶,可能与长期缺乏食物有关,它们整体看起来都显得比较瘦弱,很快便全军覆没了。
洋葱奶奶手里的灭鼠药也刚好用完,她扔掉空空如也的袋子,朝林霄挤了挤眼,“干的不错。”
路灵珠的红色光晕仍未解除。
一只壮如豺狗的噬金鼠如饿狼般从阴影中走出来,头顶上一簇火红色的金属毛发煞是显眼,宛若皇冠,它吱吱鸣叫,仿佛戾鸟,口中的绿色涎液从抖动的唇边滴落,发出浑浊的嗒嗒声。
这竟然是一只金阶的噬金鼠!
洋葱奶奶瞪大了双眼,飞起的身姿在半空旋转过三百六十度,轻灵的手脚来回踩踏在两面的岩壁间恍若折翼的蝴蝶般翻飞……
这一招还从来没见她使过呢,林霄仔细地观察着师傅的动作,希望看清她怎样用最恰当的力道去屠杀一只金阶的硕鼠。
“大老鼠哇!救命哇!”洋葱奶奶渐渐跑远的身影让林霄的心底陡然一凉,原来她是在逃命……
眼看鼠王已经蹬腿扑到自己胸前,林霄只得一个矮身跪倒避过锋芒,迅速跃上岩壁,反手拉出一柄青元钢爪朝紧跟过来的鼠王挥去。
哒!锋利的钢爪削在这老鼠的身上就好像一柄水果刀的刀背打在包着皮草的铁砧上,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林霄又一次侧身躲开鼠王的攻击,滚到一边时,已经变成了一台紫元伏虎机甲,手中的紫元战锤散发出骇人的紫色氤氲。
谁知这鼠王看到一大坨紫元金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像看到一大只冒着热气的脆皮炸鸡一样,它吱地尖叫一声,以先前数倍的速度扑了过来。
林霄当即发挥出八级战力将其一锤打入岩壁,整个棱穴不禁为之一颤。
那感觉就好像一锤敲在潮湿的橡树干上,带来的反震不禁让林霄后退了好几步。
嗞嗞嗞!强烈的金属划剥声令人每一寸皮肤都生出鸡皮疙瘩,灵力被迅速啃噬的感觉让林霄的骨髓也不禁微微发酸。
他的紫元战锤被鼠王三两口吃掉了三分之一,接着是二分之一,整个锤体,最后是锤把……
林霄吓得一把甩掉战锤,而鼠王也在同一时刻嚼完锤把,直接飞扑上林霄的大腿,开始啃噬他的腿甲,林霄惊呼,那种感觉就像一只疯狂的老鼠即将钻入自己的裤裆。
灵力消散,机甲撤回,林霄深知不是它的对手,连忙抽身躲避,龙腾,鹰翔,鱼跃,他一连变换三种招式飞向白莹矿的光辉,朝来路奔逃回去。
不料那馋鼠依然如影随形,紧紧跟在林霄身后!如果是在平地上,他很有把握甩掉它,但是在洞穴里,又要顾及撤退的方向,林霄似乎完全失去了速度上的优势,有好几次差点就被它咬上。
一道黑影闪过,“徒弟,接着!”
林霄闻声接过,手里赫然多出一件沾满灭鼠药的虎鳄皮衣。
师傅回来救自己了?
他当即召唤出一根赤元长缨把那皮衣挑向后方的贪吃鬼,咔嚓咔嚓,没过几秒,连皮衣带长缨便被这硕鼠吞下,其速度却丝毫未减。
接着又飞来一条沾满灭鼠药的皮裤……
咔擦咔嚓……
然后是接二连三的皮靴、皮手套、防毒面具……
咔嚓咔嚓……
眼看没有任何效果,洋葱奶奶一连数次加速,闪缩进最阴暗的角落,“小子,我已经脱光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霄不敢怠慢,依然以最快的速度在岩壁间迅疾地跳跃。
又过了十几秒,那只已经撑得近乎肿胀的鼠王终于开始有些踉跄,如脱手的铅球般嘭地撞上一边的岩壁跌落下去,没有了声响。
林霄心有余悸地多逃出了十来米,才敢回头查探:尸骨未化,想必有诈!
那硕鼠果然又一次飚射过来,直直扑向林霄的脖颈。
剧毒攻心,它在空中渐渐锈蚀成无数暗绿色的铜锈,飞到林霄跟前时,只剩下了一粒透亮的心核,泛出一丝绿光。
林霄右臂一挥,便将那心核抓到手心:豌豆大小,晶莹剔透,宛如一粒浑然天成的翡翠玉珠,不掺丝毫杂质。
噬金鼠王的心核具有举世无双的美容功效,林霄嘴角扬起一个不小的弧度,他打算拿来给妹妹试试,看看能不能在这块朽木上产生奇迹……
“交出来。”背后传来一声如外婆般温暖的磁性嗓音,“该交学费了。”
啥?林霄笑嘻嘻地转过身来,把那心核掖入裤袋中,“嗯嗯,应该的,多少金币呀?”
“不要金币。”浑身上下只剩下百花色秋衣秋裤的洋葱奶奶摇了摇头,“我只要那个鼠王心核。”
“啊?”林霄故意装傻,俊朗的眉梢低了低,“什么什么……”
洋葱奶奶狠哼一声,“少给我装蒜。”她踏着百花色棉袜笃定地走了过来,“最后的解药归你,但沿途的宝贝都得归我,这点学费都不想交么?”
林霄顿时清醒过来,自己的首要目标是找到覆灵散的解药,要成大事就不能因为贪婪而迷失方向。更何况这年过花甲的老奶奶都肯冒着生命危险,分文不取地帮自己深入虎穴,自己让出这点好处又算得了什么呢?
“您眼神真好。”他掏出兜里的心核,大方地扔了过去。
洋葱奶奶接过心核,将其嵌进头上的一支银簪里,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
咔咔咔!四周的岩壁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沉郁的巨石摩擦声此起彼伏,每一块岩壁都开始重新组合成新的棱穴。
路灵珠泛着红色光晕迅疾地飞了回来。
“糟糕!”洋葱奶奶瞪大了双眼,脸色惨白,“机关被触动了,先前的路径已经作废,任务取消!”她一把抓住路灵珠,“快带我们出去!”
路灵珠立即加速,在起此彼伏的岩壁间飞窜,洋葱奶奶全力奔逃,紧随其后。
林霄正准备跟上,却忽然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死死攫住,那突如其来的感觉就像正在被一股巨大的引力拉扯,而整个月牙状的灵池似乎也被这股巨大的引力拉扯得变了形状。
“林霄!林霄!”一阵阴冷的吼声直钻而孔,仿佛是鬼怪正捏住自己的嘴,给自己灌毒,“林霄!林霄!”又像是发高烧时医生正在不耐烦地叫醒自己,“林霄!林霄!”似乎是赛场上敌人嘲讽的呵斥,“林霄!林霄!”又宛如山崩地裂时来自地狱中的怒吼。
无数种声音在林霄的耳边不断叫喊自己的名字,时而尖锐,时而平和,时而狂妄,时而宽慰……不断化作一团团嘈杂的能量在他的脑海中炸开,掀起滔天巨浪。
一股酸麻的牵引力从他的眼窝一直拉扯到脑后,逼得他不得不瞪大了双眼:无数块岩壁在四周如巨蟒般穿行,由远及近的炽热火光透过这些巨蟒显现出无穷的力量,那末日般的景象宛如炼狱,却又令人无法拒绝。
一头身形巨大的银虎从火光中蹿射出来,落到林霄前方,眼中散发出碧蓝的幽光,那摄人心魄的犀利,仿佛每一个瞳仁就是一个宇宙。
银虎通体银色,健硕的后背高高耸起,强壮的前腿微曲,往右方缓缓游移,粗壮有力的后尾灵活地舞动着,面部时而狰狞,时而意暇,仿佛一个变化多端的杀手,正在调整最佳的猎杀姿态。
巨大的压迫感涌上林霄的胸口,这意味着这头银虎的力量已经远远在他之上,一股莫名的恐惧和绝望涌上林霄的心头,脊背也开始暗暗发凉。
四周的岩壁以银虎为中心,一道道撤上十来米的天花,四周的出口也往后退缩,被一一封堵,不一会儿,整个棱穴便成为一个巨大的六棱斗兽场。
林霄接连扔出三包火磷粉,企图灼伤那银虎,不料银虎也在同时抽出钢鞭般的后尾将其接连打飞,力道绵中带刚,恰到好处。
火磷粉在斗兽场角落爆炸,燃起熊熊火焰,却又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吸出岩壁外,接着迅速蔓延包围了天地,把整个斗兽场点亮,炽热的火焰隔着四周的岩壁透射出诱人的火光,仿佛无数激情澎湃的观众在观看这场困兽之斗。
没有退路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个声音从林霄心底陡然冒出。
银虎猛扑而至,锋利的獠牙直取林霄的脖颈。
一声尖锐的金属撕裂声过后,林霄构建出的紫元战盾被银虎一口撕去大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双臂发麻,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沿着抛物线倒飞出去。
林霄后掌撑地卸去力量,脖颈尽力后仰,堪堪避过银虎的一口,同时猛推地板扭身而上骑到银虎脊背——它的银绒柔韧光滑,完全难以驾驭。
银虎暴怒狂跳,林霄顺势掏出两把蓝元匕首刺入银虎肩胛,身体则因重心不稳瞬间滑脱下去。
铿,林霄构建出一台蓝元伏虎机甲,滚地而起。之前被噬金鼠啃噬了大半的灵力,他已经无法再动用大型紫元装备。
银虎背上的匕首被溢出的银色血液熔化,没入银虎体内,它的伤口也在同一时间愈合如初。
林霄召唤出一柄紫元大刀,周身的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裤,他想起了幼时外公带自己穿越山林时,看到的猎人屠杀猛虎时的手法:双手握刀,紧贴胸前,目光与老虎直视,绝不退缩,上身紧而不僵,下盘牢而不死……
银虎张开血盆大口,直直跃起扑将过来。
林霄身形如泰山入世迅速下沉,双手微微上举死死抓牢刀柄,刀刃反射的一缕白光掠过银虎的双眸。
只听银虎骇人的嘶噬声头顶闪过,林霄肩上厚实的机甲已经荡然无存,撕开的皮肉虽不多,但足以令鲜血直流,痛得他一个咧嘴侧身伏地。
飞出数米外的银虎悄然落地,不再发出声响,一道亮银色的口子从它的鼻尖直通尾骨——它被一劈两半!
岩壁外的火光大盛,似乎是在为林霄喝彩。
“林霄!林霄!”那摄人心魄的声音再次响起。
银虎凌厉的凶光毕露,悄无声息地转过桀骜的头颅,从头至尾的伤口缓缓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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