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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川帝国都城兰华郊外,何家私人别院。
清凉的雨丝静静摩挲着莹白玉石搭建的屋顶,一封印有龙纹的书信被佣人递送到何钰寰手中。
“一个龙族护卫送来的,信封上没有地址也没有落款,只说是交给小姐。”
“那人呢?”何钰寰见信便起身询问,眼中透出惊喜之色,但微微隆起的腹部却让她的动作略显迟缓。
“把信交给我便走了。”佣人禀告。
“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何钰寰急忙进入卧房,随意掩上门扉便拆开信封,拉出一看,竟是一方再熟悉不过的青色丝绢。
“不!”何钰寰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约定的,这信物若被送回,则说明故人已经战死。
她慌乱地拉开一看,丝绢未少一缕丝线,却多了几行黑字:
清宵社鼓穿心路,乐凄婉、歌如郁。烈酒红花英雄赴,烽火燎烁,链铁铿锵,萧瑟催君戍。
寒蝉苍绦经霜骨,骤雨戚戚蹄声驻。忍拨千重绝尘幕,望穿秋水,故人不在,心已桃花簌。
丝绢落地,何钰寰不禁重心不稳一下子坐在了床上,还未等伤心泪从眼中流出来,便见房门被自己的贴身丫鬟艳红一把推开。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已经知道小姐有了身孕,一怒之下便答应了与马家的亲事,马家又怕老爷反悔,便要求后天即须成婚,这可怎么办呀?”
何钰寰心想:“这马家的独子风流成性,若是平时,爹爹是断然不可能答应这婚事的,可是现在……”
“这……”她低头微微抚了一下腹部,又看了看艳红焦急的样子,心中也慌乱起来。
“小姐,你还是快走吧,我在门外端茶水时亲耳听到的,老爷怕小姐逃婚,就要带人过来封门了!”艳红着急地催促道。
院外果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何钰寰来不及多想,捡了丝绢就从后门仓皇奔逃了出去。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凌乱,但并没有很快追上来,应该是艳红替自己阻挡了一番。
不能停下!何钰寰清楚地知道,艳红那还在感应期的实力根本挡不了多久。
三两步冲到自家别墅后方的山涧边,何钰寰一个彩云追月飞下,运足灵力召唤四周元素,以自身为原点构建出一台橙元轻灵机甲,踩着赤金滑板飚飞了下去。
山涧很陡,机甲的下滑速度飞快,何钰寰不得不翻出钢爪左右切削两边的岩壁,以修正机身维持平衡。
呲——火花飞溅,切下的石屑落入水流,激起细碎的浪花。
追兵很快就赶到了山涧边。
“看!”为首的指了指岩壁上的抓痕,“她下去了!”
见队长噌地跳下了山涧,后面的四五台轻灵机甲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嗖嗖嗖!几道寒光飞速划过,这些训练有素的守卫平衡性很好,丝毫没有减速。
何钰寰拨开涧边的蕨类植物丛,探出头来往下方看了一眼,确认追兵已经上当,便翻出脚下和掌中的钢钉,竭尽全力向上登去……
翻过山顶就是通往南北两城的路。
何钰寰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岔路口,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她正在孕期,灵力又消耗得太多,加上肚子里已成形的孩子似乎也因缺氧而一阵乱踢——揪心的疼痛翻上来,她不禁撑不住单膝跪地。
灵力撤回,机甲消散,何钰寰捂着肚子伏在路边的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
往北走是乌山市,有不少家族的人在那边开矿,过去了也会被抓回来。
没有力气再次发动灵力,何钰寰只能徒步沿着山路往南部的乌天市走了。
天色渐渐晚了,天上飘起密密的小雨,淋湿了她的头发、衣服。
驶向乌天的运输机甲本来就不多,好不容易开过一两台,也不敢贸然搭载一个落魄的女子。
何况她还那么美艳动人。
这些年不比从前了,妖族与人族的关系日益紧张,万一碰上的是伪装过来的妖魔鬼怪,岂不死得冤屈?
寒风刺骨,饥渴难耐,何钰寰掏出怀里业已湿透的丝巾又看了看,墨迹已看不清,想到故人已逝,又想起今日的种种遭遇,她心里便又是一阵难过,泪已经流干,脸上只剩雨水,她顿时脚一软瘫了下去。
何钰寰渐渐失去意识,恍惚间仿佛听到山路尽头传来一阵清亮的机械运转声,接着是碎步激起的雨水翻卷声,不多时便有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还未等看清救命之人,她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半年后,从乌天传来一个天大的新闻:倾国巨贾何天厚的千金竟下嫁给了南国最出名的黑市拳王林虎头,最劲爆的要数未婚先有子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哎……”老年妇女甲摇头叹息道。
后来又传来林虎头金盆洗手,改行开基本元素材料店的消息。
“据说他连名字都改成林斧头了。”
“不是吧,那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的拳赛了!”两个拳迷着实惋惜。
后来就没有再传出什么消息,人们的好奇心总是很容易就被时间偷走。
看着憨厚的丈夫正带着好奇的儿子趴在材料堆上分拣材料,一大一小双双沾满污垢的滑稽样子,何钰寰心中不免浮起一丝暖意。
只见林斧头翻开一块乌金,神秘地朝六七岁的儿子林霄挤了挤眼,忽然从材料堆里抓出一个雄赳赳的黑色机甲武士玩偶递到儿子面前,“黑魔王出世!”他扮演着玩偶的角色叫嚣。
儿子很高兴,却没有接过来,只是神秘地笑着……突然从背后掏出一个更帅气的金色武士,一把推倒林斧头手中的黑武士,“哈哈!金色英雄打败黑魔王!”,小孩兴奋地“命令”着金武士对着黑武士一顿狂揍……
一边的林斧头也配合地一阵叫唤讨饶。
何钰寰看在眼里,甜在心里。她轻轻掩上门扉,又掏出那块丝绢嗅了嗅,上面的墨痕已经淡得看不清了,而右下角却多出一首白色丝线绣成的《轻夜行》,那是故人和她初识的夜晚,送给她的诗:
暮霭青尘霭如烟,月荫云袖渐疏林。
芳菲未放人已醉,回首执念绣龛夤。
镜陌红颜金玉脆,嵌丝芙蓉伴藕婷。
白驹蹄没香莎路,不入春心入眷心。
“龙骧,我会为你好好活着,珍惜这个幸福的家,你的儿子林霄将会和你一样优秀。”何钰寰轻声说罢,把那丝绢小心收入盒中,便打开房门,端上茶水,带着满足的笑容朝门外那对父子走去。
“大淘气和小淘气,还不赶紧来喝水。”何钰寰边走边喊。
那长相极可爱的小孩见母亲走了过来,便带着自豪的口气叫喊起来:“妈妈,快来看,爸爸的黑魔王被我的金色英雄打败了!”
“嘿!”林斧头憋着笑假装生气地看着林霄,“臭小子,不是说了这盘不算么?”
“哼,输了就是输了,还敢狡辩,下次让妈妈来当裁判。”林霄也煞有介事地嚷道。
“就是,我绝对公平公正。”何钰寰一边把茶水喂给林霄,一边用手绢擦了擦他的小脸,“瞧这脸蛋儿花的,得赶紧洗个澡了,一会儿外公要来看你呢。”
“欧也!”林霄一听外公要来,不禁眼睛一亮,兴奋地拉住何钰寰,“我们快去烧水给外公泡茶。”
温暖的庭院回荡着一家三口幸福的笑声……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预见,将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着这个特别的孩子……
十二年后,乌天市郊外……
烈日当空,炽热的天气把蜿蜒的山路烘烤得像条干瘪的蛇,烦躁的知了正在直抒胸臆地尖叫,几只麻雀蹦跶着捡食路边的草籽。
上山采药的老奶奶正提着篮子,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过着山路。
突然!拐弯处冲来一团滚滚浓烟,轰隆的撞击声由远及近,其间还夹杂着石块迸裂的脆响,飞快地翻滚过来!
知了嗡地吓飞,麻雀惊恐四散,老奶奶眼看就要被那浓烟吞噬……
说时迟那时快,老奶奶一个旱地拔葱窜起一丈高,手臂如秃鹫般挥舞起来。
她颤巍巍地缩着脖子停留于半空之中,沙哑的嗓门惊魂未定地大喊着“呀,呀!”
浓烟从老奶奶身下疾驰而过,山路上留下了一片狼藉——原来是两台伏虎机甲在械斗。
老奶奶在空中气急败坏地叫嚷:“兔崽子,就知道惊吓奶奶,还好老身会云梯纵!”
“你看见了吗?”拳迷甲放下望远镜弱弱地问了问旁边的人,“他们好像撂飞了一个老奶奶……”
“得了吧,她在半空中足足停留了十几秒。”拳迷乙镇定自若地嚼着花生米,“你见过会翱翔的老奶奶吗?”他分析着,把望远镜移向浓烟,“那不过是个海市蜃楼罢了。”
铿铿铿,两个庞大而彪悍的身躯在浓烟中若隐若现:全金属外壳,厚实的钢甲,包裹着强劲的战斗力。
只有进入到掌控期的构建者才能构建出伏虎机甲!
当中青铜色的那位似乎是一位退役军人,沙场上的余威还在,拳拳生风,黄铜色机甲只有被打的份。
“臭小子,敢与你爷爷单挑!看我不把你打得屁滚尿流!”军人自信满满,只要干掉这小子,他就能晋级全国郊野拳王争霸赛五十强,顺便领取五百个金币。
他这一架干得爽极了,黄铜机甲一直举着双臂在防御,似乎对于他连珠炮一般的天马流星拳毫无还手之力。
美中不足的就是似乎每一拳都没打中对方的要害,想必这小子就是靠挨打才进的百强吧?
但是既然遇上了我,也不枉你在此止步了。
想到这里,军人不自觉地笑了笑,手肘直伸到脑后,他屏息凝神,运足气力,召唤四周最坚硬的元素凝聚于拳锋,他决定来一记四星级重拳。
这一拳下去,这小子就是不死,两条胳膊也废了。
军人狞笑,脸上的横肉开始变形——他脑海里不禁飘过一丝疑虑,为什么我脸上的横肉会变形呢?
下一秒,他终于明白,这种变形是来自对手一记没有任何前兆的反击。
在惯性作用下,他扭着头,斜飞了出去,一头栽进一堆牛粪。
真是奇耻大辱!
他探出头来,迅速甩了甩晕晕的脑袋,企图让自己的气味更好闻一些。
结果下巴上又遭到一记重拳,他又回到牛粪堆里。
不可能再有比这更耻辱的事情了!
他暴怒着一个拍地而起,甩出一条无敌旋风腿。
不料却被对手稳稳截住,黄铜机甲一个顺水推舟便把他的下盘锁死,一拉,给他硬生生来了个大劈叉。
这下扯到蛋了,他疼得龇牙咧嘴。
军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灵力已被耗得差不多,再难发出有杀伤力的招数了。
对方没有给他爬起来的机会,又是一记重拳砸了过来。
“停!”军人怪叫一声,条件反射般用手护住脸,“停,停,我认输!”
拳头在离他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
看来这是一个有风格的对手。他暗喜,左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拼尽全力将其抽拉过来,企图一拳秒杀对手,来个漂亮的咸鱼翻身。
兵不厌诈,风格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战场上只有活下来才算胜利。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退伍军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好在黄铜机甲也及时醒悟。他化拳为掌,双腿奋力一蹬,顺势加速扑到上方,把青铜机甲的左臂作为支点,空翻了过去,身姿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同时汇集灵力召唤附近的元素构建起更加强有力的腿甲,死死定入土中。
军人挥出去的右拳落了个空,左臂被空翻过去的黄铜机甲强有力地斜拉上去,手臂与肩膀的连接处在强劲的拉扯中被撕裂。
黄铜机甲再用力一抛,青铜机甲便整个儿地沿着平滑的抛物线,呈大字型被扔了出去。
吧唧,他稳稳当当地摔进了另一堆牛粪里。
灵力解除,机甲消散,两个非专业医护人员捏着鼻子把横肉大叔从粪堆里拖了出来,拉到路边急救。
“请放心,您除了鼻青脸肿、胳膊脱臼外,没什么大碍。”非专业医护人员甲连忙安慰大叔。
“呸!我再也吃不下晚饭了!”脏兮兮的大叔挣扎着反驳,“他降低了我的品位!”
“恭喜黄铜机甲获胜,晋级全国郊野拳王争霸赛五十强!请获胜者到主席台领取你的奖励。”一位火辣的美女站在主席台上大声宣布。
所谓的主席台,便是一台巨大的霸地机甲,一直跟随着比赛双方担任裁判。
四周的拳迷们纷纷围拢过来,意犹未尽地看着黄铜机甲缓缓走向主席台。
只见黄铜机甲一个飞身跃起,灵力解除,机甲消散,它的主人稳稳踩上了主席台。
一个神色激动的帅气小伙腼腆地靠在了刚才那位辣妹身边。
“别害羞呀,靠近一点!”辣妹一把拉过获胜的小伙,勾在自己肩里。
“喔!”人群投来一片羡慕的眼光,小伙的脸唰一下子红了。
辣妹的嗓音非常甜,“告诉大家,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林……”小伙子嗫嚅道。
“大家听到了吗?”辣妹故意刁难。
“没有!”人群也很配合。
辣妹捏了捏小伙子的肩膀,给他打了打气,“大声点!”
“我叫林登!”小伙子涨红脸,终于喊了出来。
拳迷们给出赞许的掌声。
小伙子得到大家的鼓励,不禁勇敢起来,“我今天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都是因为一个人。”他泪光闪闪,嗓音也有些发颤。
四周投来好奇的目光。
只见小伙子激动地指向人群后方一个俊朗的身影,“他就是我的教练,林霄!”
众人迎着林登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七尺男儿抱着双臂,凛然站在人群的最后排:短头发,短马甲,剑眉星目,鼻梁高挑,长长的手臂上起伏着结实的肌肉,不消多言便已露出不凡的气质。
此人俊而不俗,威而不露,身如青松入云,面若骄阳当空,论气质,自是与教练的身份十分符合,看年纪,却似乎比领奖台上的林登还要更年轻一些。
“油嘴滑舌。”林霄一副不满的表情摆在脸上,小声嘀咕着,“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有没有搞错?”拳迷们纷纷惊呼,“竟然又是他!”
“已经有五届冠军是这小子领出来的了,这次的头号黑马居然又出自他门下……”
“真是天纵之才啊!”拳迷甲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要是亲自参赛,我绝对第一个买他赢,每一场都不反悔。”
“你想多了。”听着旁边无知的言论,拳迷乙不禁瞥了甲一眼,“他早就金盆洗手了。”
“为什么呀?”拳迷甲十分惊讶,“那么年轻,以这样的水平恐怕可以进海川学院深造,当上帝国机甲战队的高级将领了……”
“考试?”拳迷乙冷笑一声,善意提醒道,“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构建出通天机甲,成为海川国当年的资质统考冠军了。”
听到这里,拳迷甲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则爆炸性新闻,不由得泛起骇然之色,“原来当年那小子就是他啊……”
确实,一个人在那个年纪就已经达到无量期巅峰的元素构建能力,数百年来都是极其罕见的。
“草,我就说怎么会有人不知道!”拳迷乙气愤地挥起拳头,“你特么在耍我呢?”
“别别别,您误会了!”见对方挥拳就朝自己脸上打来,拳迷甲连忙出手将其拳头稳住,赔出笑脸,“我确实知道那年出了个旷世奇才,也听说过那个故事……”
“只是……”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林霄的背影,降低了音量,“我真不知道原来那小子就是他啊……”
原来突然暴病,灵力全失,进入全国顶级学院的名额被表兄抢走……这样的惨痛经历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故事。
“哎……”拳迷乙不禁深深叹了口气,眼中飘过一丝同情。
“不过,就算只能看到他调教出来的选手参加比赛,也还是很饱眼福的。”拳迷甲双眼流露出满足的神情。
在众人的钦佩和叹惋中,刚刚获胜晋级的拳手恭恭敬敬地跟在林霄身后,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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