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骆美宝的假期,苏静仁一大早就起床给她煮了海鲜意大利面,见她还没有起床,就把面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蹑手蹑脚地换了衣服出门了。
她手心里揣着那张骆美宝给的一百万支票,下定了很大的勇气才走到了银行。取钱,寄钱,一气呵成。当她打电话过去问苏丽蓉收到钱没,然后听到自己母亲那刻薄的话语后才挂了电话松了一口气。
苏静仁浑浑噩噩地走出银行,脚步有些绵软,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晃。她想出门走一走,就一个人,静一静。
昨天刚下过超级暴雨,即使到了第二天早晨,四周还是散发着雨的味道。
那种混合着泥土的,极度清新的味道。
那是大自然的味道。
她忍不住就那样在人群中张开双臂,闭上眼享受那种风吹过卷带着雨和泥土的味道。她一点都不怕做出这样的动作,这才是符合她性格的动作。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为了跑夜场,为了挤进上流社会,为了赚钱,她有多久没有做出这种自由自在的动作了。在一些有钱人眼里,再自在的动作,也会让他们觉得不优雅、甚至低俗。
所以苏静仁今天故意穿了一身宽松的蝙蝠袖连帽运动服就出来了。为了享受那来之不易的简单和片刻的欢愉,她用大大的帽子遮住自己妩媚的长发,还戴上茶色的宽大蛤蟆镜,几乎把自己那张美丽得怜人的素颜脸隐藏了三分之二。她褪去了所有的首饰、名牌、妆容,只为了奢侈地做回片刻真实的自己。
韩俊毅收到小弟们的报告时,立刻就出门了。他在街头站了很久,都找不到苏静仁的踪影,正要打电话准备教训胆敢欺骗他的小弟时,四处搜寻的目光突然停滞在某一个方位。
那个尽情地张开双臂,踮起脚尖,面朝天空的女人。张开的双臂再加上衣服蝙蝠袖的设计,在微风下,她仿佛要挥舞着翅膀腾空飞起。
他不敢呼吸,害怕打破这个如梦境般的现实。
那是……苏静仁吗?
他问自己。
是。一定是她。他听到自己心脏“砰砰”地,坚定的回答。
这才是,他第一次遇见时的她。
当他以为她永远不会变的时候,她残忍地赶走他,说着表现着她已经变了的事实。
而当他心灰意冷地以为,她变了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她还是她。
是啊,那些专属于不同于这世间其他任何一人的气质和个性,怎么能,怎么会,说变就变。
韩俊毅看着苏静仁转过头,一步步地向街头这边走来。她虽然戴着蛤蟆镜,使他看不到她的眼睛。可是他分明清楚地看到她嘴角上扬的弧度,那么有力,那么满足。
他仿佛能够看到,那茶色蛤蟆镜底下,她那双含笑的双眸。那么亮。
他不禁迈开步伐走向她。
苏静仁大踏步往前走了几下,心情愉快地想去街头那个拐弯的地方看看平时卖烤红薯的老奶奶在不在。那家老奶奶朴实心善,而且烤的红薯甜到入心,连骆美宝那种不爱吃甜食的人都赞不绝口,更别说是她平时这副‘普通人打扮’时最喜欢吃的小零食。
可她还没走到几步,就觉得有点儿说不上的不对劲。总觉着,有人在盯着她?这副打扮的她,除了骆美宝和安逸,应该再不会有人认出她了。可通常那两个人一到她身边,她就会有比第六感还准的感应feel到他们。
苏静仁还没来得及多想,答案就揭晓了。
那个男人,稳稳地停在距离她只有三步远的地方。
她顿了顿脚步。
纤手无意识地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又顺便扶正了一下蛤蟆镜的位置,想像没事人儿一样从他身边溜过去。
她紧张地从他身边经过,他吱都没吱一声。
苏静仁又向前迈了两步,后方那男人仍没有任何动静。苏静仁脸上僵硬的肌肉放松了下来,同时在心里默默地自嘲自己。
苏静仁,你还在乱想什么。你还要期待什么。你个大蠢货。
她几乎打定主意下一步要改为跑的,远远远远地,逃离这个有他在的地方。
“苏静仁!”
苏静仁被这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震住,一时不知道了反应。
韩俊毅几个大步向前一把拽住苏静仁,从身后轻轻地环抱住她。
她像情窦初开的少女般耳朵羞红了。
因为他将脸搁在她肩上,嘴唇停在她耳旁不足一寸的地方。
他轻轻地、温柔地说。
“苏静仁,我们来约会吧。”
苏静仁整张脸瞬间被烫红,她下意识地挣脱韩俊逸的怀抱,在获得自由后急步向前跑。
“呀!苏静仁!你给我站住!!”韩俊毅几乎要被气爆炸,好不容易自己能那么柔情地说出那种话,这女人居然一句回复都不给撒腿就跑?他韩俊毅好歹也是一出现就可以万人空巷的大帅哥好不好?!
苏静仁觉得自己刚刚的一瞬间少女脸红简直就是犯羊癫疯了。温柔?轻轻?这是能形容韩俊毅的词语么?靠!老娘久经沙场情场几百年,居然被这种黄毛小子弄得面红耳赤,以后还混个屁啊混!
只存在温柔一秒钟的韩俊毅没跑几步就成功抓住了苏静仁的左手腕,一把把她拉到自己面前让她正面面对他。
“苏静仁!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讲话?”他冲她吼。
“是你从来就没有好好听我讲的话!你都把我的话当作糖水喝进肚子里了么??!混帐东西我让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之间不可能的我要的是钱你有钱吗!”苏静仁气得脸通红,到底是谁没在听谁讲话?还敢恶人先告状?!
“我知道。”韩俊毅脸上的霸道表情缓和了下来,一抹柔情一时让苏静仁觉得自己又出现幻觉,“我想了一晚。觉得那男的说的是对的。”
他低头从兜里掏出一张支票,抬起苏静仁的左手将支票慎重地放在她的手心里,“这样,我们就可以约会了吧?”
他尽量将语气放温和,小心翼翼地看着愣住的苏静仁心里有些忐忑,说到底,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知道这个方法到底成不成。他只能各种方法地试,既然安逸说不能一下子改变别人的生活方式,那他就照着她平时的生活方式来。
苏静仁呆呆地站在那儿,手心里的支票有整齐的十万元整的字样。她有点难以置信,她一时脑筋根本转不过来。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和别的男人一样,只是想要和她身体接触……给她钱只是为了……
她有些自嘲自己的想法却不去推翻,因为打死她也不会认为,一出手就给这么多钱的男人,会只是想跟她,像普通人一样约个会。
她脱下蛤蟆镜,看着他那张略显紧张而导致面部表情僵硬的俊脸,这才发现他右嘴角有淤青,就连左脸上也有一块紫得发黑的瘀伤。
苏静仁她根本没法儿向好的方向想。
她仔细打量他,宽松的灰色休闲服,黑色长裤,唯一她能说得出名字的算是名牌的也就是那双红色的Nick球鞋了。几乎全身都是很普通装束的人,年龄的话算来大概也就23岁左右,哪里能眼不眨地给出十万块的支票?
难道,是抢来的??!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坏了。
“呀!你这小鬼!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这是不是你抢来的?!”苏静仁冷静不了了,揪住韩俊毅的衣领完全摆出了姐姐的架势。
韩俊毅被这荒诞的猜测吓到,张大了嘴开开合合好久愣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苏静仁以为那是被人拆穿后默认的表情,心一下子沉到地窖底儿去。
“你这笨蛋小鬼!有什么不好干偏偏做犯法的事情?你的人生是要被屎抹么?!不行,你把这个,想办法还了!”苏静仁一时被冲昏理智,丝毫忘记了自己这些年来是怎么在夜场打拼的,只要有足够的钱就不会拒绝的她现在居然像大姐姐教育小弟一样把自己手中十万的支票退回去?!
“不是偷也不是抢的!是我的!”韩俊毅终于在她硬要塞支票回给他的时候清醒了,他不管不顾地将支票塞进她的裤兜里,然后双手钳制住她的双肩猛摇,“苏静仁你这个大笨蛋!我都已经样样迁就着你来做了你还想怎么样?!这钱是我的,你不是说只要有钱就能和你约会?我现在用它来买你一天!我们去约会!”
他话说完也完全不用搭理她的反应,直截了当地打横抱起苏静仁就走。
苏静仁被这霸道的一吼才恢复了平日的理智。她才刚寄了一百万出去,怎么能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只是个为钱而生的贱人。
她一下子自嘲地无声嗤笑,被韩俊毅抱在怀里也没再挣扎反抗。她不禁问自己,是最近发生的事儿多了,导致她混沌变傻了吗?到手的钱都不要,这根本就不是她了。她抬头看着韩俊毅那张俊俏充满青春生气活力的侧脸,是因为这个男人吗?是因为他,勾起了她内心里最纯真的童年回忆,所以,她才忘乎所以的,变回了原来那个正义感爆棚的自己。
韩俊毅啊……他就是,当年那个爱哭小鬼。十七年前的事,她早就忘了,也从没在乎过。可是这个人,就这样傻乎乎地出现了。打破了她现在既有的人生轨迹。让她的行为举止、理智情绪总是不能自控。
是了。自从重见他以后,她的拜金女王夜场生活一点点地被撕开了。
而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是绝对不能在她生命中出现的意外。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她降低声量,尽量不带任何感情,不想被韩俊毅察觉自己哪怕一丁点儿的真实情绪。
她打开自我保护的真空罩,缓缓戴上示人的面具。
他说要和她约会。那是……怎么一个约会法?
“不要。反正已经快到了。你要是放下来你再跑怎么办?”韩俊毅像个大孩子似的努嘴,口气里有着不可抗拒的霸道。他用力地又把她紧紧搂了楼,丝毫不在乎四周围各色男女投来的羡慕妒忌恨的目光。
苏静仁向四周望了望,自动屏蔽一街花痴女的仇射光波。
快到了?
她张望着,眼神晃了晃,停留在了某处。
近在咫尺的酒店,明晃晃的奢华招牌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地腐蚀她的心脏。
呵。
她冷冷地一笑。
苏静仁你这个蠢女人,你还在期待什么?
他也不过是,和其他男人一样的人。
她的脸上出现了专业性的妩媚笑容,完全屏蔽自己的心,双手诱惑似的勾住韩俊毅的脖子,“你确定,不用我回去换一身衣服?本来我白天是不工作的,这身休闲服也不合适。”既然是客人,那么待遇就该一样。
韩俊毅对苏静仁这种莫名的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感到奇怪,但是他很不高兴的是,看到她这种表情。那不是她!
“这样穿就行了。都一样。”他不知道怎么发作,一股气闷在胸腔里。
是啊,脱光了都一样。还在乎什么衣服。苏静仁自嘲地笑笑。她转念便紧紧地抱住韩俊毅,将自己的胸脯往他胸膛上压。
“苏静仁,你干嘛?”他觉得怪怪的,这女人是有毛病?刚刚还逃得个没影儿现在倒像个无尾熊一样贴着他。
“早点儿完事吧。”还装什么装。你不是就想我这样。她抿嘴。
“什么叫早点儿完事?哪能啊!我是要跟你约会一天!”他不满地吼。她就那么不待见他?
干一天?苏静仁脸上出现了超级不耐,这丫是疯了吧?
她正要还嘴,却目瞪口呆地看着韩俊毅抱着她毫不犹豫地径直地走过了堂皇的酒店。
不是……酒店?
“混帐东西,我昨天让你找的超级浪漫的电影院到底在哪里?你不知道少爷我现在在约会吗?”韩俊毅一手抱着苏静仁,一手拿着手机对着电话那边吼。
“少……少爷!你走反了!那电影院不在街头,是在街尾!”隐藏在街角落的小弟们大气都不敢喘地回复道。摸摸脸上身上的淤青,想着昨天下午开始就被少爷拽着一群兄弟练打拳还有后怕,那可都是赤手空拳真对打啊。
“什么?靠!”韩俊毅气大地结束通话,转了个身就往街尾跑。他看都不敢看苏静仁,走错路让他觉得丢脸死了。
苏静仁有些好笑地看韩俊毅的脸一黑一红地变化更替着,他抱着她两人靠得那么近,刚刚电话里头的对话她全听见了。
等等,电话那头的人叫韩俊毅什么来着?
“少爷?”她疑惑地喃喃道。
韩俊毅一下子面部线条全部紧绷起来,他艰难地机械地咧嘴一笑,“那是花名啦花名。我跟弟兄们讲话的时候,他们从小叫惯了,都叫我少爷。”
还没等苏静仁把这里头的事理顺,她就已经被韩俊毅成功拐带进了戏院。
韩俊毅径直走到专属情侣贵宾厅,将老早让人买好的电影票扔给检票员,抱着苏静仁大跨步走进播映厅里。电影还没开始,四周围的情侣看着这么高调的两人,尖叫声口哨声起哄声齐发。韩俊毅得意地冲四周围微微点头,抬头挺胸地好不神气,弄得苏静仁真想抱砖自尽。
“你神经病啊韩俊毅,快点放我下来!你是不高调就会死吗?”
韩俊毅终于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小鬼小鬼地叫,开心得不得了,把苏静仁安稳在座位上以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给你。”他递给她早就让人买好的橙汁,自己喝着可乐开始吃大桶的爆米花。
苏静仁接过橙汁,咬着汽水管半天没喝一口。
她就是琢磨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约会?
他是真的想跟自己像高中生一样来个纯情约会?还是这只是激情的前奏?
苏静仁悄悄地窥看着坐在身旁的那男人的脸,可他坦荡荡的表情让她觉得她就是满脑子的龌龊想法。
“哈哈哈哈!那个笨蛋怎么那么搞笑?哎苏静仁,我听说这可是最近最红的浪漫爱情戏,可是那种白痴男主真是笑死我!哇啊哈哈哈……”韩俊毅毫不遮掩的好心情直接摆在脸上一目了然。
苏静仁敷衍似地笑了两声,决定不再猜测那么多,见一步走一步得了。反正支票收着了,最坏的滚床单打算她也是无所谓的,那还有什么好想的?看他也不像是那种变态到要先奸后杀的人。
不自禁地,她也就狠狠吸了一口甜美的橙汁,目光投向电影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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