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蛋糕盒被送到我家的确切日期是6月15日。
那天我刚好有篇杂文要赶,忙活了整整一个通宵。早上8点左右堪堪干玩,胡乱擦了把脸爬上床去准备睡觉,就在这当口,门铃忽然一阵乱响。
通常这个时候会来按我家门铃的,不是来抄水表就是追究煤气费为何过期不缴。若是寒冬腊月遇上这等情况,我多半会躲在被窝里装聋作哑地置之不理。而相对的若是夏季,天气的便利则多少会唤醒某人的一点点良知。于是我翻身下地,重新套上睡衣,晃晃悠悠地跑去开门。
门口的情形却是有些出乎意料。
两个穿着卡其布制服的快递员模样的男人,一左一右站着,中间立一个足有160公分高的蛋糕盒,把狭窄的楼道堵了个严实。看他们脸上的神色,搬这么个宝贝上3楼似乎颇费了些周折。两个人都满头大汗,用手当作扇子晃个不停。
因为一夜没睡的缘故,我开门看见这么个庞然大物委实有些犯晕,以为是楼上的哪个冒失鬼搬家写错了地址。
“L可是住在这里?”看见我出来,右边那个按门铃的劈头盖脸地抢先问道。
居然还真是来找我。我挠挠头,答应一声。
“我就是,有何贵干?”
“你的快件。”
“这个?”我上下打量那个巨型蛋糕盒。纯白色一尘不染,盒盖严丝密缝,俨然半截生生断裂的帕提农神庙的廊柱。
“有问题?”左边的那个问道,声音颇为不善。
“只是感觉有些突然。”我干涩地一笑,打开栅栏门把他们让进来。生锈的铰链“吱呀”一声轻响,仿佛记忆的绞盘发出呻吟。在那一瞬间,我忽然忆起那天似乎正是我的生日。
“可以理解。“右边的那个点点头,很是同情的说。
我苦笑着耸耸肩,引他们将蛋糕盒搬去前面空置的房间。一路上这两人甚是小心,步伐完全一致,简直就象一个人和自己镜中的倒影合作般默契无间。
到得房间正中,他们把盒子放下,其中一个掏出一张签收单塞在我手里。而后四下张望一下,随口问道。
“一个人住?”
“嗯。”我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签字笔,在单字的最末处签上名字交回给他。
“叫你们受累了,不好意思。”我说。
“哪的话,份内之事而已。”按门铃的那人顺手把笔和单子揣进兜里,朝他的同伴摇摇脑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把他们送走,我反手掩上房门,返回卧室继续埋头睡觉。
周日的早晨,没有一点特别之处的周日早晨。
决定暂时不去理会什么生日蛋糕之类琐事的我,这样想到。
“突突突”仿佛啄木鸟的长喙刺入腐败的林木,我被一阵细不可闻的响动惊醒。
“见鬼!”我低声咒骂一句,刚想去抓睡衣,却猛然看见一个陌生女孩站在我的卧室门口,一手搭着门把手,探进来半个脑袋,满是好奇地看着我。
女孩的年纪较我略小,二十左右。瓜子脸,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分的很开,一头鬈曲的长发瀑布般披散两肩。她穿一身糕饼店的草绿制服,一个白布围兜挂在胸前。无论围裙也罢衬衫也罢围兜也罢,都是赃兮兮的。满脸的灰尘,指甲缝里嵌满污垢,简直象是刚在灰堆里打滚来着。
不过她倒是满不在乎,一边抓着脑袋,一边问我:“这里可有浴室?浴室?”
“浴室倒是有。不过…你是…”我被她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开口。
“详细情形等我先洗个澡再说。太脏了,难受的不行。”
我上上下下重又把她打量一番,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把她带到浴室门口。
“盥洗用具里面都有,毛巾用粉红的那条就是。”
“好的,实在感谢。”她轻轻一笑,手脚飞快地钻进浴室,反手“啪”的将门关死。动作之快简直媲美人猿泰山。
我在门口愣了片刻,听见里面水龙头哗哗出声,厨房的淋浴器随即轰的点上了火。她居然真的是要洗澡。
“莫非真见鬼了不成?”我满腹狐疑地拍拍脸颊,走去前面的房间看了一眼。蛋糕盒还好好的放在原地没动,里面果然空无一物。盒盖则不知怎么地跑去了墙角,乍一看去好象被顽童遗弃的玩具飞碟。
“看来还真是被装在蛋糕盒里送来的。”我摇摇头,回自己房间坐下。抽出一支烟来点燃,两眼直定定地看着墙上的挂钟,等着有个人来为我解释这个早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时针跑完了半个钟点,我听见浴室门“咔嗒”轻响。一阵闲散的脚步声中,那个女孩悠哉悠哉地踱回我的卧室,身上只包了一条浴巾。
“嗳,可有什么喝的?”不待我开口,她又抢先问道。
“冰箱里应该有吧,不过…”我犹豫一下,终于指指她背后的厨房示意她自己去找。还没等我的手指放下,她已去转了一圈回来,手里多了一瓶橙汁。一口气喝下大半,深呼一口气,这才对我说道:“简单来说,我是一件礼物。”
“礼物?”我愕然。
“是啊,礼物。好象生日蛋糕。”她使劲点下头,然后举起瓶子把余下的橙汁灌进嘴里。
“没听说过,有拿人做礼物的。”
“这年头什么都有可能。连男人都能生孩子。呃…那个男人生孩子的事可听说过?”
我摇头。或许确实有男人生了孩子,不过要用这解释蛋糕盒里为什么会跑出女孩,则未免有些牵强。
“那么,是谁把你送给我的呢?这个总该知道吧?”我又问她。
“抱歉。说了我只是一件礼物而已。这种事不是我需要了解的。”
“可要是我想知道呢?”
“爱莫能助。”
“…”
她看我不说话,也就不再解释。转过身去用毛巾将头发擦干,伸手将长发尽数捋到脑后,下巴微微上扬。然后双手合拢,将头发并成一束,用左手一把抓了,似乎是想要扎起来。然而对着镜子端详片刻,终于还是松了手,顺其自然。
“嗳,我睡哪儿?”她忽然问我。
“睡…哪儿?”
“嗯。因为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来,颠簸了一夜,现在全身就跟散了架似的。困死了。”
“很远…很远?”我在心中暗暗苦笑,然后指着床边的沙发对她说:“喏,暂时就睡这里好了。”
“喂!那是张沙发!”她大声抗议。
“翻下靠背就是张单人床,你睡的话绰绰有余。”我好声好气地对她解释。
“我要睡床…”
“喏,你也看到了。这屋子里就只有一张床,所以当然是我睡。因为我才是主人。明白?”
“明白了。”她嘟囔着,象是参观什么植物园的盆栽一般慢慢走到床边,忽然一把扯下浴巾扔在沙发上。然后在我的眼球来得及反应之前,哧溜一声钻进了摊在凉席上的毛毯。
“这是张双人床吧,我们两个睡的话绰绰有余。所以我就睡这里了,至于你想睡哪里,要怎么睡,我都没意见。嗯嗯…就这样…”最后,她学着我的语气这样说道。
我呆呆地站在床边上,想要一把将她拽起来扔出房去。然而看看沙发上的浴巾,知道只是痴心妄想。于是苦笑一声,乖乖放下沙发的靠背爬上去。抓过一个枕头抱住,侧首看着床上的女孩。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蛋红彤彤的,睡得仿佛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般香甜。我拉过另一条毯子,捂住胸口。静静地看着她憨憨的睡态,心中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宁。如此许久,渐感困意袭来,也就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两点。恍惚中我感觉有一只手在摇晃我的脑袋。睁眼一看,那个女孩正抱着毯子,绻坐在床沿看着我。
“嗳,可有干净的替换衣服?”她问道。
“衣服…你自己的衣服呢?”我从沙发上直起身来,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
“扔了。”她倒答的干脆。
我愣一下,而后起来搜寻片刻,果然哪里也找不到她那套滑稽的制服。无法可想之余,我只得翻箱倒柜,找出当年作秀穿的一条红色长裤,一件FERRE的天青衬衫。想了一想,又抓了条BURBERRY的皮带一起扔给她。
她掀开毛毯,也不穿内衣。直接抓过衣物穿上,而后哼哧哼哧跑去刷牙洗脸。如此操办一番后照照镜子,左右摇晃一下脑袋,微微点头算是勉强通过。而后直奔鞋柜。
“嗳,这双凉鞋也借用一下。”
我一看,是我那双和衬衫一起买的FERRE皮凉鞋。
“倒还真会挑。”我暗骂一句。没等我点头,她却已把鞋套在脚上,踢里嗒啦地跑了几步。
尺寸明显偏大。我不禁暗暗心疼,继而在心中大骂,不知哪个头壳坏掉的家伙,给我弄来这么个灾星。
不过那时候我实在无心追究什么鞋子尺寸的问题,也只得暂时忍气吞声。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我倒了杯茶浅浅地啜了一口,仿佛在酒吧搭讪邻座的女郎般小心试探。
“名字…麻烦的东西…”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手里摆弄起一瓶朋友送我的男用香水。
“喂,不会连名字都没有吧?”我有点冒火。
“非得要有?”
“总不能老‘喂’,‘你’这样称呼吧。”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我却无端地感觉一阵晕眩。
“可也是。”她点点头,放下香水瓶,拿起边上的便条簿和签字笔。
“什么叫可也是…是人就要有名字的。这是常识吧…”
“那就叫…CAKE好了。”她低头沉吟片刻,好象在思考什么难以决断的难题,而后抬头微笑着说。
“CAKE?蛋糕?”我愣一下。
她呵呵一笑:“不可以?”
“倒也无妨,只是听上去有些搞笑罢了。CAKE…蛋糕小姐…倒是挺顺溜…”
“你不介意就行。”她耸耸肩,拔开笔套低头往便条纸上写着些什么。
“行了。”半分钟之后,她把手里写着的那张纸撕下来,塞在我手里。
我低头瞄了一眼,上面的一长串英文名差点让我把嘴里的茶水喷上电脑屏幕。那赫然是一张采购物品的清单。
“呃…你可知道这些东西要多少钱?”我定定神,侧首问她。
“你是做什么的?”好象故意岔开话题一般,她问我。脸上的表情居然称的上严肃。以至于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参加什么另类相亲的娱乐节目。
“三流写手而已。”我如实以对。
“作家?”她又问。
“那倒谈不上,不过也写小说。”
“可有完成的作品?”
“没有。倒是有一部写了一半的。想看?”一提起小说,我来了精神。
“那倒不必。不过你总该认识什么出版商之类的人吧?”她对着镜子将衬衫的扣子又解开一粒,露出完美的锁骨来。
“很少。我这人不善交际。”我有些失望的摇头。
“有一个就行。现在带着你的稿子去找他谈谈,我陪你一起。”她特别强调说出最后那句话,听那话里的意思,好象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算了吧。还没完成的东西,没什么价值。现在的出版商都小心得象是偷鱼的猫贼。”我摆摆手,打定主意要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没曾想,她却不依不饶起来。
“你的人生也还未完成,难道同样毫无价值?写作应该是象人生一样的东西吧。有没有价值,不该单由你自己判断。总而言之,尽管去试试就是。”她十分认真的对我说道。
“幼稚呀幼稚…”我在心中暗暗叹息。类似的台词要是早个几年听到,我势必要感动莫名,而现如今的我却只能摇头苦笑而已。
“象你这样的蛋糕小姐莫非还有很多?”我抬起头,饶有兴致地仔细端详她一会儿,忽然问道。
“也不是很多。不过…总有那么几个吧。”她的脸无由地一红,下意识地摸摸发梢说道。
“谢天谢地。”我轻轻叹息出声,拉开手边的抽屉,拿出一张磁盘。那里面存着的正是我那部未完成的小说。
“反正也已经很久没去麻烦过Z了,希望他会愿意请我们喝杯茶。”我喃喃地自语着,把磁盘磁盘轻轻放在桌上。
Z的办公室距离我的住所说远不远,步行的话却也要半个多小时。正好与我们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相得益彰。
我和这位勤勉务实的出版商在一次圈内的聚会偶然认识,互相交换名片之后发了几篇东西请他指点,其实说来好听,不过是要他利用关系向熟识的杂志推荐,好混些稿酬。
起初倒也着实登了一些东西。问题是此君年纪轻轻便居高位,不免对我这屡屡登门候教的三流写手有些傲慢。
“你这家伙,为什么就不能踏踏实实写点能卖钱的东西呢?”最后一次他终于忍不住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时候,我便断定和Z的合作已彻底完结,再无回旋余地。
但这次,他却让我了解到自己当初的结论是大错特错。
“真是太棒了!L,我就知道,只要你肯花点心思,一定能写出大卖的东西。”才看了个开头,Z便兴奋得从那张我羡慕已久的扶手椅上蹦了起来,然后又忙不迭地坐下随手写了张支票,一把塞在我手里说道:“就这么定了L,这部长篇就交给我来办。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保证一炮而红。这部分的稿费我先给你。至于后面的稿子你想什么时候交给我都没有问题。只要在我退休之前。呵呵呵,不过我想你不会让我等那么久吧?版税什么的我们到时再详细谈,总之一定让你满意就是。真太棒了…”
末了,他还不忘赞上一句。
我站在那里,面对着情绪激动的Z,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他把我推出他的办公室,我看看手里的支票,再看看身边支颐浅笑的CAKE,半天才问出一句“你要的这些东西,要去哪里买?”
我趁着银行下班之前先去将支票入帐,而后跟着CAKE穿街过巷闪击各大百货公司。起初倒也没怎么在意,多少我这人还算见过些市面,着装打扮什么的也算有些研究,甚至还时常以此为傲。然则CAKE出手之阔绰简直令人咋舌,且买起东西来从不看价码,决定之时毫无半分犹疑,看那架式便象是在超市买牛奶一般稀松平常。
更妙的是,我竟稀里糊涂的没有半分防范。待得发觉花销远超约定的预算之时,大大小小的袋子已有十几个之多。
好歹告一段落,我拍拍让她晃得晕头转向的脑壳,仔细算计她这番狂轰烂炸的当量。
一整套的资生堂护肤品和一套LACOME的彩妆,一条Missoni连衣裙,两件MAXMARA的上衣和与其匹配的短裙,鞋子她挑了一双VERSACE的新款。外加SILVERTOWN的手链搭配Mircle的琥珀项链,连发夹都是ALEXANDRE的正货。
好家伙!好在这些东西均有些折扣,不然我势必陷入宣告破产之境。
而如此大肆挥霍的蛋糕小姐居然还毫无负担地抱怨。
“这只是最基本的必需品吧…”
“嘿嘿…必需品…”我摇头苦笑。
“去吃晚饭?”她看我面色不善,立即转移话题。
“嗯。”我无奈地点点头。再怎么样饭还是要吃,虽然在我的概念中那个才能算得上是必须。
在经过一番法式大餐和大碗馄饨的讨价还价之后,我带着蛋糕小姐去了中间地带的麦当劳。
我们去的时候正赶上晚餐时间。麦当劳餐厅里人声鼎沸,手端餐盘的人流如穴居的蚁群般行来踏去,天花板上的冷风出口呼呼喘着粗气,隔邻的蜂窝式扬声器却是特立独行,不紧不慢地放着一张范玮琪的“启程”。
我要了一份板烧汉堡的套餐,CAKE则点了份麦香鱼。两个人都吃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不到十分钟,连正餐带薯条外加附赠的两个香橙派全都一扫而空。
把我份内的最后一根薯条抢过去细嚼慢咽之后,CAKE一边拿麦管吮着纸杯里可乐的残渣,一边斜眼睨视我的鼻尖。
“哎,在想什么?”冷不防,她拿鞋尖轻轻点一下我的小腿,嘴里含混不清地问道。
“在想睡觉。”我打个哈欠,懒洋洋地回答。
“喂…在打什么鬼主意?”她又重重踢我一脚。
“能有什么鬼主意…只不过我这人一吃饱喝足就想睡觉,简直比吃安眠药还灵验。”我拍拍裤管,慢条斯理地向她解释。
“没有最好。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困了。”她装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嗯。瞌睡和流感一样很容易传染。”
“我还是要睡床哦。”她急忙强调。
“得寸进尺…”我在心里暗骂一句,然后认命道:“行…行…其实我倒是无所谓。曾经有过一次三天没睡,然后上课时睡着了被老师抓出来罚站。然后我发现,我居然站着也能睡觉。”
“厉害…属马的不成?”她哧笑着扬扬下巴。
“是挺带劲儿,无忧无虑的年代啊。”我叹息一声,装作没听出她话里的嘲弄,不动声色的把餐盘里的优惠券揣进口袋。
快将临近黄昏的时候,被安室奈美惠欢快的歌声一脚踹醒,我揉揉惺松的睡眼,看见蛋糕小姐已换上了那件有着远古图腾般夸张花纹的七分袖连衣裙,一边在衣橱的更衣镜前抹着面霜,一边摇头晃脑地踩着拍子。她脚下酱紫色的尼龙凉鞋如两朵跃动的紫罗兰般不住亲吻地面,衬得被其包裹的那两截小腿更是纤细诱人。待得那首“PARADISETRAIN”唱到末尾,她也收拾完毕,最后转了个圈儿,甩甩蓬松的长发。低头看看裙裾的效果,露出如日光下油菜花般灿烂的笑容。
好一块摩登蛋糕,简直完美无暇。
“嗳,起床啦懒鬼。出去吃早点。”
她看见我被吵醒,便伸手调低扬声器音量,毫无歉疚之意地对我说。
“早点?”我觑一眼墙上的挂钟。
三点十五分。
“K或许这会儿正吃着吧。”我喃喃自语。(K是我一位挚友,很久前去了南非。那里的时差较我这里晚6小时)
“什么什么?”她抓起脱在桌上的手链扣上链扣,条件反射般的嘟囔道。
“没…想吃什么?”我忍不住想要发作,然而看看窗外满天的艳阳,却又作罢。
“当然是又贵又好吃的。”她倒是答的轻松。
“那就去MisterDonut好了。”我看看CAKE那身亮丽的新装,耸耸肩说道。
第一次去吃MisterDonut的面包圈是和捷一起。(捷是我的另一损友)那时我穿着一身bambini的休闲装,一头长发披肩,脚下的尖头船鞋亮得能照出人影,十足的小妖打扮。
当时的感觉矛盾非常。先是颇为欣赏,而后大失所望,最后则是互相抱怨。这一连串的情绪听来复杂,实则简单之极。
我们去的是H路上的那间旗舰店,店子的布局简单明快。一排排的木制长椅,成几何形状五颜六色的矮凳,放着各种面包卷的可爱餐盘,以及最重要的,来往穿梭的打扮入时的少男少女。然而这种种好处带来的兴奋未能保持十分钟,便如廉价香槟的气泡般烟消云散。
这家店里的生意红火得快将爆炸,收银台前排起的人龙仿佛粘在蛋黄面包卷上的黄油条,一圈又一圈。我们直站得两腿发酸才轮上付帐,之后见缝插针地抢了两个位子,把边上扮淑女的MM气得假睫毛上的荧光粉落了一地。
然后我们贼贼地笑着,一人咬了一口各自盘中的时髦美食。接着便面面相觑,彼此看着对方脸上僵硬的笑容。那情形,简直就象是两只同时吃到了死苍蝇的青蛙。
“实在难吃…”当时我和捷几乎异口同声。
而现在,我看看面前的CAKE。她一手抓着涂了厚厚巧克力的丹麦卷,一边不住地四下张望。
“嗳,怎么不见你说的传说中的美少女?”
曾经看过一部电影,片名已完全忘记。只是依稀记得女主角是莎朗史东,扮演降临凡间的缪斯,为一对生活平静的夫妇带去种种灵感。能使一个陷入创作低谷的剧作家写出绝妙的台词,能使一个本份的家庭主妇在一夜之间缔造出一个畅销全美的甜品品牌。
莫非她便是这样的一个缪斯?仅仅只属于我一人的缪斯?
在看着CAKE嚼面包圈的时候,我在心中毫无根据地这样推想。
至此,我终于可以接受CAKE闯入我的生活这一现实。感觉非常奇妙,仿佛学生时代偷窥到测验的试题。有那么一点点好奇,一点点兴奋,一点点忧虑。
(https://www.mangg.com/id23071/1456995.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