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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名片一看，上面写道：“省基础科学研究院101研究所副所长、副研究员凌冰天。”
看到这里，李角苦笑道：“也不知道谁在说假话，凌山芝说你是省国安厅的副处长。而你这名片上却是什么所、什么副研究员。不过，看来你这个叔叔不是假的，否则早把那个项链骗走了！”
凌冰天并没有在意李角对凌山芝的怀疑，对自己的调侃，认真说道：“都不是假的。我在省厅是调研室副主任。101所是专门研究人类特殊能力的研究单位。像你，就是我们的研究对象。我之所以和你讲得比较详细，也就是因为，你是具有特殊能力的人。
“放心，既不会把你拉到手术台上去解剖，也不会打扰你的正常生活。所谓特殊能力，有两类，一类是常人做不到的所谓人类极限，这种研究是完全公开的；还有一类是现代科学尚不能解释的特殊人的特殊能力。你大概就属于后一类，这是极其罕见的。但这种情况，古往今来都曾有过。
“而对这类人物、能力的研究，是不公开的。上面和我们都以为，现在所看到的特殊能力行为，都是个人在特殊情况下的特殊反应，是极其偶然的，并非是谁能够自觉刻意长时间保持的。就像你在威斯纳厂的表现，即使被目击，成为谈资，也会像飞碟一样，只在可信与不可信之间，不足以影响社会正常的政治经济生活。
“所以最正确态度就是既不压抑它，也不发挥它，让它始终处于自生自灭的自然状态。而具有这种能力的人，都不是自我恶性膨胀的家伙，他们一般具有较高的智能。这样从研究角度，主要就是客观地观察。
“从我工作的角度，主要是防止这些具备特殊能力的人，被一些反国家、反政府的势力所利用。一旦被他们所发现、所利用，那么出现的问题，就足以影响社会正常的政治经济生活了。那是非常可怕的，也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所以对你说来，以正常人的姿态，过好正常的生活，千万千万不要轻信别人，不要被别人所利用。”
等凌冰天走了以后，李角拿着那个潮湿的小盒子发呆。小盒子上那把老式锁头，他也不知道如何打开。凌冰天的到来，让他感觉到了社会背后的某些力量。心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更多了起来，虽然都无法理清，但是凌山芝离去，是他最感茫然的事情。
李角看着这个沉甸甸、湿漉漉的盒子，知道这里装载的是凌山芝对自己的情感。他不由自主把小木盒子捧起来，贴到脸上，只觉得脖子上的项链动了一下，“啪”的一声，小盒子上的锁头居然自己打开了。
小盒子里边衬着粉色的丝绸里，一大叠纸张，已经被水浸泡成一个纸坨。想来这是凌山芝在下海买的信纸，肯定是假冒伪劣的糙纸制成。不被浸泡，或许还看不出来，可一旦被水浸透，就完全粘连成为无法揭开的纸坨，上面的字迹就变得非常模糊。拿出这一坨子纸，下面还有几件，看来是少女时代温馨记忆的小物件。
李角不知道怎么揭开这种粘连成一体的糙纸。想了很久，只好任其慢慢阴干，将来再想办法把它整理出来。
凌冰天关于特殊能力的说法，让李角的心难以平静。小时候，没有人跟他提起过，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之处。他只知道自己比别人，脑袋上多出一小块骨头。离家的时候，母亲提到了他的角，说可能拥有一些特殊能力，但也是含含糊糊的。只是明确讲过，危及生命的时候，一定要用手抓住头上的角。其他的也许她也不清楚，也许她害怕李角知道以后，自以为与众不同，胡乱闯祸，殃及性命。
当时母亲的话，既没有让他感到高兴，也没有让他跃跃欲试，内心反倒生出一种沉甸甸的莫名压力。他发觉，基于自己对自己能力的认识而形成的对未来生活的所有想象，仿佛都被彻底颠覆了。
别人想成为具有特殊能力的人，像各式各样的中外大侠那样济世救人。可是李角从来不想。他只想平平凡凡地做一个普通人，过普通生活，以一个有良知的丰富精神世界，来感知、品味、思考生活，到下海以后，他更加不愿意再去想什么超能力。
威斯纳厂大火，让他第一次确切感觉到了，自己的确具有一些特殊能力。这种能力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消失的，这些天来，他也没搞清楚。他只是回忆起，那是发自一种急迫的绝望的感觉。仿佛是刺激了肾上腺素，像一头牛遇到了豺狼虎豹一样，潜能就发挥出来，那些所谓的食肉猛兽，就变得不堪一击。
可这种急迫绝望的感觉，真不是什么好感觉。李角绝不想为发挥出自己的潜能，再遇到这种事情。他完全清楚，实际上自己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就像凌山芝没有死。可那38位死了的女工还是死了。
到了傍晚，脸色依然疲惫苍白的李角慢慢地走出工厂大门。保安知道他与林建强关系不一般，并没有阻拦他。李角茫无目标地在大街上走着，脑子里好像在思索，也好像什么也没想。
夜晚的灯火逐渐亮了起来，由于威斯纳厂的事故还没有处理完，街上显得比往日冷清许多。但是富人的夜生活丝毫不受影响。在大街上，那些从各处，开向下海镇新区，就是那处新高速公路边上的豪华区的豪华车们，和平时一样，流水般朝李角迎面驶过。
就在李角漫无目的走在街边的时候，猛然感觉胸前的项链热了一下，抬头看去，一辆黑黑的长长的豪华轿车迎面驶来。
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隐约看到了一位让他目眩的姑娘。竟然和他朝思夜想的凌山芝长得一模一样。也是一头短发，不过原来普通而平顺的短发，已经变成发式蓬松波浪的短发。还是那张姣好圆润的脸，不过原本天然的肌肤，已经被精心化妆过，让人看起来，很不真实。从裸露的双肩看，大概穿着豪华的晚礼服。那姑娘眼不斜视、面无表情，根本没有看到李角。
刹那间，那车仿佛朝自己迎头开来，让李角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其实那车并没有朝他开过来，只是很快与他擦肩而过，消失在他的身后。
这辆黑黑的长长的豪华轿车，有6米多长，车标是只镀金的飞奔欲出的金雕。这辆车身大处棱角分明的框架，小处柔和流畅的线条，就像豪华的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一样，处处显出雍容华贵、庄重威严。而车头的格栅，行内俗称“鬼脸”的，外边是粗大的镀锌方形金属框，里边是一条条直至保险杠的竖排镀锌金属柱条，银光耀眼。柱条里面满是斜排的镀金菱形金属块儿，金光灿烂。整个鬼脸在灯影的照射下，透露出飘浮诡异的威凛之气。
这车竟然让李角想起外国电影中，那种带着浓重宗教色彩的，穿梭于殡仪馆和墓地之间的灵车，足以让所有的车辆为它让道，足以吸引所有活人的目光。这是何等庄严的一刻。只不过穷人一生只庄重过一次，富人一生可以庄重许多次。
李角好像在网上见过，这是世界上最新款、最豪华的轿车，国内还绝少见到。它是国内富豪炫耀身份所追逐的座驾。人称“贵族式、元首级、豪华型”的“奔斯”轿车，国外价就在两百万美元以上。
李角对这辆黑黑的长长的豪华轿车，竟生出一种不曾有过的莫名恐惧感。呆看了半天，才记起那个长得像凌山芝的姑娘。这个念头让他热血沸腾，决意不惜一切看个究竟。
他感到自己的脚跑动起来，越来越快，不断地超越那些疾驶的豪华车，顺着公路拐上高速公路。不远处已经看到了那辆“奔斯”，也看到了照亮夜天的下海新区。远远望去，在后面巨大的黑幽幽的山影衬托下，一片高楼与别墅错落的光影出现在眼前，这里就连地上的草坪、树上的枝头，到处亮着灯影。
可就在李角马上要追上“奔斯”豪华轿车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仿佛穿过了光幕，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暗夜之中，李角停下脚步，慢慢抬眼望去，眼前被光影装缀出来的奢华与躁动消失了，仿佛大自然又恢复了它应有的状态。那是一种无光无暗、无声无息的世界。
他记起了一句话，这个世界，古往今来都一样。万年之间没有任何区别。它有两个神祀，一位“光影之神”。这神用炫目的艳丽色彩，照耀着世界。还有一位是“暗影之神”，那神用黑暗，笼罩着世界。其实他们都在掩藏着这个世界中的真实。暗影让人感到孤独与恐惧，而光影让人在虚假中轻信与痴迷，最后依旧是孤独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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