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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伟一走,方如顿感心里空落落的。
人走了,毛毯却还散乱在沙发上。
她不愿意把毛毯收起来,愿意看着它散乱在沙发上,这样,她才会相信她的阿郎刚才就在那里睡过,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一场梦。
自始至终,她都忘不了加伟——她的阿郎…恶狼的狼!
母亲弥留之际,泪眼婆娑,紧紧地拉着方如的手,说:“如如啊,是妈妈害了你啊。”方如心里痛楚难当,忍不住放声大哭,既悲伤不久于人世的母亲,也悲怆自己失去的一切。
对母亲,她心里是有着怨恨的,随着母亲的懊悔与离世,想恨也无从再恨了。
办完母亲的丧事,她再也不愿呆在省城,就到了市里找同学散心。因为内心一直有想回市里来上班的想法,在同学上班的时候,她独自登录了招聘网,恰巧看见梦花缘地产公司招聘财务总监,先是觉得这地产公司名称很美,细细一看,是要到县城去上班,心里一动,她的阿郎不正好还在县城吗!她几乎没有多想,立刻就把自己的简历发了上去。
就这样,二十年后,她又回到了自己长大的地方。
回县城的时候,她是搭颜花的车去的。
她什么也没带,正如歌里所唱:梦,是唯一行李。
巧的是,颜花的车载CD里也正好有这首歌。
县城多雨,尤其是冬季。
是那种雾雨,纷纷扬扬,一下就是十天半月,从早到晚从不间断。最长记录是一连下了一个半月。所以有谚云:“好个LP州,有雨无热头(太阳),要向热头见,跑到SZ县。”
县城座落在一个坝子的边缘。
县城毗邻三省,非常独特,素有鸡鸣三省之称谓,意为鸡一叫,三个省的人就都听见了。之所以独特,还因为她是云南的辖区,广西的地貌,贵州的天气。也是奇了怪了,冬天的时候,无论你往东南西北任意一个地方走,不出五里,天就是晴的,偏偏整个县城坝子阴雨绵绵。坐火车感受是最深的,从LP县出去,阴雨绵绵地进入隧道,出来后,就成了大晴天,恍如从地狱来到了人间。从外面进入LP县,进入隧道时是艳阳天,出来后就阴雨绵绵,又恍如从人间跌入了地狱。
但有一个好处是,绵绵的阴雨十分有利于油菜的生长,所以,当地素有种植油菜花的习惯。到了春天,三十万亩油菜花开了,整个坝子一片金黄,宛如铺上了锦缎,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天成花园。
之所以啰哩啰嗦说这些,是因为颜花的车载CD反复地播放着方如酷爱的孟庭苇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
方如酷爱这首歌,是因为她的阿郎恰巧就住在冬季比台北更加多雨的县城。
长久以来,特别是冬季,方如都会反复地在心里幻想着这样一幕场景:冬季,她回到县城,她独自撑着一把缀满浅紫色细花的雨伞,踟躅在县城沉旧的街道上,她无比地渴望与阿郎相遇,她期望的结局是:相遇无语,恍如陌路,最终擦肩而去。这样,所有堆积在心头拥挤不堪的往事,就会随风而去,人也就解脱了,从此抖落一身忧伤,不再回想,不再怀念,不再彷徨,安安心心地投身于被现代文明糟蹋了的灯红酒绿的世界,心安理得地去追逐横流的物欲。
而当清醒过来的时候,她不禁又问自己: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吗?或许,自己想要的是这样一幕:冬季,她回到县城,她独自撑着一把缀满浅紫色细花的雨伞,踟躅在县城沉旧的街道上,她与阿郎不期而遇,但却相对无语,唯有泪千行……再或许,哭完恨完,她与阿郎意乱情迷地拥吻在浅紫色细花的雨伞下……!
在颜花车上,听着歌儿,越来越临近县城,她的心绪越来越乱,她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县城虽是她的老家,但老宅已经易主,亲人各散西东。好在公司有宿舍,条件还算不错,所有的东西全都新买,方如希望以这种方式,开始崭新的生活。
她无时无刻都感受到,她的阿郎就在她身边,可她就是没有勇气去找他。与他不期而遇,她是如此的渴望,却又十分的害怕,那将会演绎出怎样的情景,是形如陌路?是泪如雨下?还是伞下的拥吻……?
直到下班,加伟都没再来。
方如收了茶杯和毛毯,把记账凭证送去档案室,坐在电脑前发起呆来。
加伟走后,手下的人进来收拾,方如没让,说由它摆着,说不定他一会儿就来了。见方总监魂不守舍的样子,手下的人被弄得一头雾水,平常,晚收拾一会,她就要开始数落,今天这是怎么了。另一个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小声说:“你们认不得啊?他们是旧情人。”
“方姐。”有人喊。
方如应了一声。
“下班了。”
“哎,先走。”
方如关了电脑,临出门时下意识地看了看加伟坐的位置,锁上门走了。这些天进出吃饭都是加伟陪着,恍若回到了在学校的时分。方如心里是如此的幸福!可今天她得一个人去吃饭了,这也提醒了她,他们不再是形影不离的恋人。
她心里暗骂:这匹狼,这匹独狼、恶狼!去了哪儿,也不兴来个电话。
进了西餐厅,吃着吃着,方如的思绪又回到了从前。
班长说:“惹什么也别惹一匹独狼!”
有一个好姐妹哭着说:“班长说得真是对,惹什么,也别惹一匹独狼。”
那一次,方如第一次见识了同学们为什么要称他为滇东北的狼。
学校有事放了半天假。加伟要踢球,要方如帮着打一下饭。
踢完球,洗了澡,去吃饭的时候,发现方如没打。问杨红,杨红说不知道,快开饭的时候就不见了她。这下加伟犯愁了。他身上只剩下一块多钱了,准备用来买烟呢。没法,实在是饿了,就打算出去胡乱买点什么来填填肚子。
也是合着有事。
刚进店里,就看见方如和班长面对面坐着聊得正欢。
班上谁都知道班长垂涎方如不是一天两天了。加伟顿时就火了,走过去,说:“哦哟,两个还有情调呢嘛,吃得好呢嘛,这么多菜都吃完了。”
方如高兴了,要拉加伟坐在身边。
加伟直着没动。
班长从没见加伟下过饭馆,奇怪地问:“你也出来吃啊。”
加伟说:“班长大人高看我了,我吃不起。这不,我踢球去了,也不有哪个帮我打饭,过了饭点,没法,只好来看看有没有人家吃剩的剩菜剩饭捡点来填肚子。”
方如心里暗叫该死,这才想起来加伟要帮着打饭的事。连忙说:“对不起,加伟,我忘了。”然后就要老板重新炒菜。
加伟说:“不用了,我没那个身份。看这个样子,两位怕是吃饱掉了。”
班长说:“差不多。”
加伟不由分说,在两人愕然的目光中,把剩下的饭和汤汤水水一个接一个倒在一起,稀里哗啦吃了个风卷残云。然后鞠了个躬,说:“谢谢两位的施舍。”转身走了。
方如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她追出去挽住加伟的手臂,说:“加伟,你这是干什么呀,我都说对不起了。”
加伟说:“方如同学,方如老乡,如果你不高兴帮我打饭,就别答应,我可以请别人。又或者是你有事,可以请别人帮着。你知道我穷,没人打,就只得出来要饭了。”
“不许你这么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加伟。班长请我吃饭,一高兴,就忘了打饭的事。”
“是啊,班长是领导,有钱,人也长得帅,人见人爱鬼见鬼怜,她请你吃饭,你不高兴也说不过去。可就算你高兴,你要陪这王八蛋吃饭,你也该让别人替我打呀!”加伟强忍住满腔怒火,又鞠躬,说:“再次感谢两位的施舍。”
方如呜地一声哭了。
班长不干了,走过来就是一拳,骂道:“陆加伟,你骂谁呢!”
班长打得太狠了,打中了加伟鼻子,血哗哗地流了出来。
方如护住加伟尖叫:“不许打!”
加伟擦了擦,看着手上的血开怀大笑。说:“哈哈,原来我也有血啊。原来叫花子也有血啊。太好了,谢谢你,班长,麻烦你老人家再来几下,看看我到底能有多少血。”
方如掏出手绢去擦,加伟一把推开,任由鲜血淌得一身。
班长说:“咋,要耍赖啊,想讹诈我啊。”
加伟笑着说:“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是真的高兴。你对我有施舍之恩,咋个会讹诈你。”
方如不管不顾,疯扑上去,用手绢紧紧按住。加伟推她,没推开,她流着泪说:“你打呀,打呀,你打死我算了。”
班长还真是有些怕了。
后来他说,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会有那种样子,明明在笑,眼神却那么冷漠孤傲,这几乎不可能同时出现的表情,就这样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了陆加伟脸上。所以他心虚了,说:“好好,怕了你了。我错了,向你道歉,来,你打回来。”
加伟笑着说:“不敢,施舍之恩,当铭记终生。如果有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方如紧紧依在加伟身边,直到他平静下来。
“加伟,”她柔声说:“我错了,但你也不该这样。”
加伟蓦地摔开她,任由她怎么喊也不理,直直地挺着身子,走了。
方如先没有去追,她也有些恼火。后来还是怕他流血太多了,心一软,跺了跺脚,追了过去。
可是加伟却人间蒸发了。
方如找得腿都疼了,还是没有找到。她天真地担忧:他会不会流血过多,死在哪儿了!
实在累了,方如只好回了宿舍。
一见方如,杨红吓了一跳,疑惑地问:“咋个,破身了?”
方如说:“说什么哪,你!”
杨红说:“那你这一身的血?”
方如说:“不是我的。是陆加伟的。”
杨红装出大吃一惊的样子,说:“只听说过女人破身会流血,原来男人也会啊。”
顿时笑倒一片姐妹。
方如却呜地一声哭了。
杨红吓着了,连忙问她:“倒底出哪样事了,你倒是说呀!”
方如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杨红轻叹一声,说:“如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要专一。”
方如说:“我没有,我只是挨他去吃饭。”
杨红说:“真的没那回事。”
方如说:“真的没那回事。我都担心死了,他会不会血流得太多,死在哪儿了。”
姐妹们再次齐声大笑。
方如急得直跺脚。
杨红搂住她安慰道:“行了,不会死的。他是狼,躲在哪点舔伤去了。狼不都这样吗?”
“那怎么办?”
“他的鼻子不算伤,他伤的是心。”
其实,她们都错了,加伟伤的是自尊。
第二天,加伟仍然不理睬方如。
杨红找到他,说:“行啊,你这匹老狼,要吃人了啊。她没打饭是她不对,出去吃不就完了吗,至于干出那个过激的事吗。”
加伟说:“我没钱。”
杨红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一直想问你,听说你父母都是老师,按说,不会这样…困难吧。”
加伟说:“我父母是老师这不假,我家困难这也不假。因为,我母亲有病。”
杨红说:“说说,别一个人闷着。”
加伟说,在我母亲没生病之前,我家家景很好。父母嗜书如命,别的东西没有,差不多满屋都是书。耳闻目睹,所以到初中毕业我就差不多看了别人可能一生都看不了的书。也不是我吹牛,学校这些老师,只要不涉及专业知识,我谁也不怕,如果是谈论文艺,不论古今中外,他们可能谁也不是我对手。
杨红说这我知道,你知识面广,是班里公认的。
加伟接着说,后来我母亲病了。我家本来就没积蓄,寻医问药,负债累累。但我父母为人刚强,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举债。这么跟你说吧,我姐收入还不错,可我爸没要过她一分钱的现金,只会收下她为母亲买的药,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姐要给我钱,我爸也坚决不许,我也不会要。所以只要我爸开口,别人就知道我爸那是走投无路了。而且我爸从来不会欠债不还,所以别人都愿意帮忙。班里同学家里给的生活费大多是一百块左右,多的一百五一百六,少的也有七八十,我多少,三十。不是我爸不给,还有我姐也会给,是我不要。三十怎么花,买完饭菜票,剩五块,别人抽烟抽的是一块钱一包的带把的春城,我,金沙江,三毛钱一包。可你见我自卑过吗。我想申请助学金,我爸说,人,要有骨气,你爹妈都有工资,申请什么助学金。你一定以为我父母很悲观吧,错了,他们恩爱开心得像对活宝。我爸说,命运天定,悲喜从己。我母亲虚弱得风一吹就倒,可她整天和我爸闹,开玩笑,笑声不断。他们也从不觉得拖累了我,我爸说,这是你是命,这是我家的命。我姐每每回家,见母亲虚弱一天胜似一天,泪水潸然,父母就会笑,齐声而说:命运天定,悲喜从己。想想,红红,这是怎样的豁达,通晓天理。所以我穷,我快乐。
杨红说,是啊,不幸,却又那么幸福!
加伟说,所以,没人帮我打饭,就意味着我要挨饿。
杨红说,我懂了,因为你不会向别人借钱,更不会向方如借。
加伟轻叹一声说,有你这样知己真好。接着又说,可是,有了方如,我自卑了,我怕方如会因我的贫困而看不起我。
杨红说,行了,你也别多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如如,她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这死妮子,心里全是你。
回去后,杨红把这些对方如说了。
方如说,他从来不挨我说这些。
杨红说,那是因为他没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如如,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你摧毁了他的自尊与自信。
方如的泪下来了,说,红红,那怎么办。他还要我吗?
杨红说,怎么办,凉拌!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至于要你,今生今世,只要你要,他就不会不要你。
方如起身,从包里拿了钱,就向外走。
杨红喝道,你如果不想要他了,你就去把钱给他。
方如说,我不想他吃苦。
杨红说,他没觉着苦。叹一声,又说,唉,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傻,但也没说是白痴啊。他不天天跟你在一起吗,你的钱不就是他的钱啊,只是,千万别把钱给他。今后的日子,你一不小心,饭就打多了,想吃肉吧,打了又嫌腻,倒了又可惜,你说该咋个整呢?
方如先没明白,继而发嗲的搂住杨红,亲她,说,我懂了,红红,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杨红说,行了行了,酸!
月华如水。
初夏的夜里,蛙鸣声声,虫儿唧唧、声声呢哝。
如水的月华中加伟和方如缓慢地走着。
方如时而蹦跳,时而吊住加伟的胳膊,时而快乐地唱歌。
她柔声问:“加伟,那天你真的吃醋了?”
加伟点点头。
“好吃吗?”
加伟笑:“不好吃,酸!”
“你真的那么爱我吗?”
加伟说:“爱,生生世世。”
方如幸福温柔地依偎。
加伟说:“你已经问过一万四千零五遍了,我呢,回答过你四万六千二十二遍了,如如,你不嫌烦啊?”
方如说:“不烦,再问一千万遍都不烦。问一辈子都不烦。有那么多遍吗,你咋个记得这个清?而且凭什么你的次数会比我的多!”
“因为你问一遍,我就回答你三遍,有时还多。所以,我的次数就比你的多。”
“撒谎,你骗人。有几次你就没回答,而且每次都是我问你,你都不问我的。”
“我问了。”
“没问。”
“问了。”
“没问。那你现在问。”
“问了,是你没记在心上。”
“问啊。”
“如如。”
“嗯。”
“爱我吗?”
“不爱。”
加伟急了,说:“你耍我啊。”
方如笑着逃开,然后停了脚步,等他过来,钻进他怀里贴紧他,说:“加伟,你说这世上,还有比我们更相爱的人吗?”
加伟温柔地说:“没有了。”
方如更加笑魇如花。
从农户养鱼的池塘绕下去,就进了一大片农田。地里种着蚕豆,有的已经挂果了,可以摘来吃了,而有的,仍旧开着白色的小花。
方如还是腻腻歪歪地粘在加伟胳膊上,漫无目的地走。
不远处的村舍掩映在如水的月华中,朦朦胧胧的,成了一幅剪影。
加伟看着方如轻声唱:“我踩着,不变的步伐,是为了配合你的到来。在慌张迟疑的时候,请跟我来。”
方如接上唱:“我带着梦幻的期待,是无法按捺的情怀,在你不注意的时候,请跟我来。”
然后两人轻声合唱:“别说什么,那是你无法预知的世界,别说,你不用说,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
方如说:“加伟,知道吗,让我第一次记住你,不是因为你我是老乡,而是联欢会上,你唱这首歌唱左了,那个雨夜,也是听着这首歌,我决定一生跟你。”
加伟说:“知道,这是我们的情歌,就让这首歌,伴我们一生一世,不,两生两世,不,生生世世!将来,我们吵架了,就唱这首歌,不开心了,就唱这首歌,让这首歌,见证我们的爱!”
方如深情依偎,含笑点头。
走得累了,两人在地埂边的草皮上坐下来,方如如蛇一般缠在加伟身边,仰起来脸来说:“加伟,亲亲。”
后来,这个动作后来成了方如的招牌动作。只是当时,还没有“阿郎”这个她专用的称呼。有时在宿舍,她也会这样仰起脸来,说:“阿郎,亲亲。”加伟也总是不管有人没人,亲她。每当这时,杨红就会去拿扫帚,姐妹们知道她的用意,问:“红红,你扫什么?”杨红说:“鸡皮疙瘩。”
方如发现,原来蚕豆可以吃了,于是就借故走开悄悄偷了来吃。加伟见她嘴在动,问她在吃什么。方如说没吃什么。加伟说你明明就是在吃什么。方如说是毒药,你给要吃。加伟说我又没有没对你好,你咋个要吃毒药。方如说哪你要不要吃啊。加伟说你想谋害亲夫啊。方如说羞不羞啊,还没结婚呢。加伟一把搂住她,说,现在结。方如笑着往他嘴里塞了颗蚕豆米,说,毒死你!加伟说,原来你偷人家蚕豆吃啊。说完也去摘。剥了一颗叨在嘴上去喂方如,方如张口去接,顺势和他吻在了一起。可怜了那颗蚕豆米,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在两人嘴里来来去去!好在终于嫌碍事了,才被吐了出来,于是,蚕豆米看见,俩人又疯狂地吻在了一起。
意乱情迷间,加伟的手伸进了她的T恤,笨拙地扒开她的胸衣,狂乱地抚摸她光滑柔软的乳房。加伟的手指触到了她的乳头,麻酥酥的电流一样的快感让她呻吟出了声音。她瘫软在草皮上,喘息着,任由加伟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当加伟的手伸进内裤触摸她下体的时候,情欲达到极致,她痛苦地叫道:“要我,加伟,我要你要我。”加伟更加意乱情迷,拉开她的衣服,含住她的乳头吮吸…一股滚荡的热流流过内体,她仿佛异常痛苦,又仿佛异常地幸福,她喘不过气来了,她觉得就要死了,可是这样,死了也愿意…终于忍不住,她叫出了声来:“狼…吃了我!啊…狼…吃了我,我要你…要我……”加伟停了下,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方如也紧抱着他,不说话,俩人一动也不动躺着,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一直到全身发麻。
加伟起身,拉起方如,帮她整理好自己弄开的衣服。方如打他,打了两下又依进他怀里紧抱着她。这一刻,她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缠绵悱恻,什么叫两情相悦。两人又缠绵了许久,激荡的情欲才逐渐平息。
加伟说:“刚才你叫我什么?狼?”
方如说:“你就是狼。”
加伟说:“情郎的郎?”
方如说:“恶狼的狼,大灰狼,大恶狼!”
加伟说:“情郎的郎。”
方如:“恶狼的狼。”
“情郎。”
“恶狼。”
“情郎。”
“恶狼。”
“情郎。”
“恶狼。”
“就算是恶狼,你哼什么。”
“我没哼,谁哼了?”
“你说:啊—狼。”
方如羞红了脸,说:“没哼,我是在叫你。”
“叫我啊—狼!”
方如用力抱紧加伟,高兴地说:“对啊,我以后就叫你阿郎!”
“阿郎!不错,有创意!”
“以后,只要一叫你阿郎,我就会想到今晚。”
“不过,是情郎的郎嘎。”
“不是,是恶狼的狼。”
“情郎。”
“恶狼。”
“情郎。”
“恶狼。”
“情郎。”
“恶狼。”
“恶狼就是情郎。”
“情郎也是恶狼。高兴了,就是情郎,不高兴,就?—是?—恶—狼!”
“行,就这么定了。”
夜深了,俩人分手,各自回了宿舍。
方如小心翼翼地开了房门,杨红还没睡,在烛光里看书。
见方如回来,杨红不耐烦地骂道:“死妮子,又上哪儿偷情去了。”
方如背剪着手,嗲里嗲气、扭怩地摇晃着身子说:“没有,我挨阿郎去偷蚕豆吃。”
杨红说:“偷蚕豆吃!偷别的吃吧。”
方如害羞地笑着说:“没有。”
杨红说:“没有!看你那个样子就知道。没有,像一只发情的猫,还没有。阿郎是谁?狼吗?”
方如含笑点头,说:“我叫他阿郎。”
姐妹齐声叫道:“吔,冷!”
方如笑了:“原来你们都还是醒着的啊。我就叫阿郎,咋的了?”
姐妹们又叫:“吔,更冷。”
“就叫。”
“吔,太冷了。”
“就叫就叫。”
“太太太太——冷了!”
方如说“小女子我今儿个心情好,随你们咋个胡咧也不恼。”
有人骂道:“滚,滚出去,别在哪儿扭怩做态,赤裸裸地向我们炫耀你的淫荡。红红说的还真对,看她那样,真像一只发情的母猫!”
“女猫。”
“女猫不贴切,就是母猫。”
方如小声说:“母猫就母猫,我就风骚就淫荡了,你们拿我怎么的。”
姐妹齐声叫:“吔,我的god,my上帝,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杨红拿了扫帚扫地。这没来由的举动把方如弄迷惑了,说:“疯了啊,这时扫地?”
杨红斜瞟她一眼,说:“你没看见一地的鸡皮疙瘩啊。”
后来,这成了宿舍的保留动作。只要方如一腻歪,杨红就拿扫帚,姐妹们就问:“红红,扫什么啊!”杨红就答:“鸡皮疙瘩。”
想到这儿,方如由衷地笑了。
正自想得出神,突然听见了手机玲声,掏出手机一看,不是自己的。轻叹一声,喝完最后一口饮品,起身回宿舍去了。直到睡下,手机也没有响。
她哪里知道,此刻的加伟,正在两三百里之外的M县城风流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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