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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红红的,小付天抬起来了头,看着头戴巾帼、身穿罗衣裙的妇人,泛黄的小脸满是真挚的说道:“谢谢夫人…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依旧是那么一句不变的祝福,小付天没有读过什么书,祝福的话就会上这么一句。虽然是一句很通俗的祝福,但是小付天稚嫩的声音里面,却充满了满心的真诚。
罗衣裙的妇人摇了摇头,亲昵的抚摸了一下小付天的脑袋,提着木篮、踩着细碎的莲步、身影款款的离开了。小付天望着破碗里面的白亮亮的银子,用破烂的衣袖擦去了眼角的泪珠,他已经打算好了,等会先去给妹妹买一串她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然后再给自己买几个馒头充饥,他饿了两天,瘦小的身体绵绵的很难受。
伸出手就在他的小手就要抓到破碗里面的白银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一黑,一双粗糙的大手先他一步将他破碗里面的白银拿走了。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他一脸的消瘦,他本来是种地的百姓、家里有两亩小田可以裹着他的生活起居。只可惜今年天降大旱,连续几个月没见一丝雨滴,地里的庄稼都被晒干了,没有了收成,这青年人也就没有了食物,他也不得不出来讨饭。
因为这次的天灾受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难民越来越多,平常的时候讨个饭也不容易,刚才他看到那贵妇人拿出白银放到小付天碗里的时候,他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贪婪,人饿到没饭吃了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够做的出来,何况是跟一个小孩子抢东西呢?
“叔叔,那是我的。”
小付天抬起头看着消瘦的青年人声音怯怯的说道。这一年多来的经历,让他看透了许多的东西,最多的自然还是这个世界的黑暗。他已经知道这消瘦的青年人是要抢他好不容易讨来的白银,这样的事情在这一年中还发生了不止一次,他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幼小的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自己用了两天才讨来的东西就这么被人给抢走了,那可是他与妹妹的饭钱啊!到现在他的肚子都还瘪瘪的。
“什么你的?你哪只眼睛看到这白银是你的了?明明是在我手中的好不好?”青年人耍起来了无赖,一只手挥了挥手中的白银说道。
“可是叔叔…这白银是你刚才…从我碗里拿走的啊!”小付天据理力争。
“小屁孩,你是想要找打对吧?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再罗利啰嗦的信不信我抽你?”消瘦的青年人露出了狰狞的面容,挥了挥手恶狠狠对着小付天说道。
小付天看着消瘦青年粗壮有力的手臂,不仅是被吓了一跳,以前那些老乞丐抢他的东西的时候,小付天给他们讲理,可是没少被挨打过,一次次的打下来,他幼小的心灵已经产生了阴影。看着消瘦青年人恶狠狠地样子,小付天害怕的向后缩了缩脖子,蜡黄的脸色染上了一层苍白,他惊恐地向后退着。
看着小付天那害怕的模样,消瘦的青年人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粗糙的大手把玩了一下手中亮晶晶的银子,他满意的点了点低声自语道:“这下可以去酒楼里面好好的吃上一顿了。”拍了拍烂破的衣服,消瘦的青年人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破落的小巷里面,北风吹的凌厉,在小巷的最顶头处有一个用灰色旧布搭成的小鼓包;这小鼓包就是小付天与他的妹妹住的地方,他们以前住的那座大青瓦房在战争的时候成了敌国的战利品。
小付天在他的父母死后就一直带着他的妹妹流浪,沿路乞讨一直到了这个小镇里面,两兄妹在这偏僻的小巷搭了个棚子,当做两兄妹的家,这样两兄妹才算结束漂泊浪迹的生活定居下来。这小鼓包平常的时候还好些,一旦到了刮大风下大雨的时候,整个小鼓包总是哗啦啦的响个不停,让两兄妹难以入睡。黄昏侵染晚霞,在小巷的另一头,小付天步履萧瑟的缓缓走了过来。
“哥哥,你回来了?”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土包的一个圆形的小洞里面,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钻了出来,小女孩欢欢跳跳的跑到了小付天的身边拉着他的小手。
小女孩名叫“付宁”,是小付天年仅五岁的妹妹,这小女孩虽然是与同小付天是亲兄妹不假,但是两人却是截然不同,小付天看起来脸色蜡黄、身体枯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而付宁虽然是因为生活的缘故身体有些偏瘦,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是钟灵地秀很有灵性的样子;再者说,两人虽然都是两天没吃饭了,小付天整个走起路来病怏怏的绵绵无力,而付宁却还能有力气欢快的蹦跳。
当然,付宁的神奇还不止于此,小付天记得去年付宁生病的时候,小付天没有银子没能够请回来回春堂的医师给她看病,他本以为自己的妹妹会病情加重的时候,谁却知道等到小付天回去,却看到小付宁活蹦乱跳的身上的病全好了。对于自己这个神奇的妹妹,小付天还是十分溺爱的,平常的时候讨到吃的都会先让她吃先,当然这两天来小付天一点东西也没有讨到,付宁也只能够跟她一块儿挨饿了。
“小妹…今晚你可能又要挨饿了…哥哥没用,出去了一天一点吃的也没讨到。”小付天有些不敢看自己的妹妹,声音稚嫩低低的说道。
“没事哥哥…宁宁不饿…”小丫头很是善解人意的说道。
“明天…明天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小付天抬起头,握着小拳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好啊!好啊…小丫头眨巴着好看的睫毛十分欢快的道。
两兄妹搀扶着,先后钻进了小鼓包之中。
“哥哥,要不然我们回去吧!宁宁还不饿。”
乡绅阔气的大门口外,躲在石狮子旁的付宁拽了拽小付天的胳膊,一双美目灵动的扫向了他们斜对面的墙角,在那里有十多个蓬乱散发、手中拿着木棍的大乞丐与两兄妹一样都在关注着乡绅家紧闭的大门。
小付天随着妹妹的眼睛一看,看到那一群成年的乞丐,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恐,身体都忍不住的有些发抖。他早就知道这乡绅的家门口每一到饭时,都是乞丐的天堂,有成群结队的乞丐赶到这里抢夺饭食,在这周围小付天知道一定隐藏的还有更多的乞丐,年幼的他跟这些乞丐比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竞争的丝毫优势。但是没有办法,再讨不到食物的话,两兄妹迟早要饿死,为了不让自己和妹妹被生生的饿死,小付天只能带着妹妹来这里试试了。
“没事妹妹,有哥哥在呢,哥哥今天一定要让你吃上好吃的。”小付天揉了揉付宁的小头,呢嫩的声音充满某种坚定。
“咔吱…”
就在这个时候,阔宅的那扇红木漆成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给拉开了。两个青色粗衣的家仆抬着一个木桶,缓缓地走了出来,他们把木桶放在了大门口前面的中央处,然后淡淡的看了一眼四周的隐藏的乞丐,声音严厉的说道:“还是老规矩,不许把木桶整坏,等会我们两个过来收桶。”说完了话,两个乡绅家的仆人,迈着大步从容的走进了宅院里面。
“咔吱…”
当那扇红木漆成的大门快被关上的时候,就像是冲锋的口号响起了一般,一瞬间隐藏在周围等待多时的乞丐们,快速地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向着那木桶奔了过去。
石狮子旁的小付天让付宁在原地等他,他软绵绵的瘦小身体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如同一头小猎豹般快速的冲了出去,小付天是一群乞丐中离那木桶最近的,当他跑到那木桶身旁的时候,其他的乞丐都还未赶过来,木桶里面饭菜的香气的味道扑鼻而来。
小付天忍不住的吞了口口水,那木桶比他的身高还要高,他只能够踮起来了脚尖小手使劲像木桶里面勾,他的小手碰到了一个滑腻腻的东西,小付天拿出来看了一看,竟然是一块肥美的鸡腿,上面还散落着一滴滴金黄色的油渍,那鸡腿的香味让小付天嘴边的口水哗啦啦的直落。
鸡腿啊!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吃过了!干瘪的肚子发出来咕咕的叫声,小付天想起来了还在石狮子旁边同样饿着肚子等着自己的妹妹,还是忍住了想要在鸡腿上咬上一口的迫切心情;把鸡腿握在了手中,转过身如同一个战胜的小将军一般,对着后面石狮子下蹲着的付宁兴奋的喊道:“妹妹,哥哥抢到食物了!”
小付天刚一转过去身子,他小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黑压压的人群扑面向他压了过来,小付天面色一白,还来不及逃开,他刚刚一米多点的身体就被湮没在人群之中。
人太多了,一个个都顾着想抢到食物,哪有时间去注意一个小孩?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将小付天给撞倒了,他弱小的身躯刚一躺到地面,就有一双穿着露脚趾破草鞋的脚,从他瘦小的身躯上面踏了过去。
小付天六岁,哪能受得了这成年人的身躯,一瞬间他感觉到身上传来一种深入骨髓的痛,他止不住的呻吟了起来。一人刚刚过去,另一人又踩了过来,慌乱的人群里面,小付天不知道被踩了多少次,他枯瘦的身体里面渐渐溢出了鲜血,慢慢的那鲜血越来越多,先是把他的衣服浸透,慢慢鲜血又侵入到了地面竟然是将那地面也染红了一片。
地面上的小付天视线渐渐的模糊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头脑很沉很沉,忍不住的想要闭上眼睛,疼痛对于他来说好像已经麻木了,他的小手死死地抓紧在胸膛里面放着,他手里面抓的是那根他刚刚从木桶里面拿到的鸡腿。
“这是给妹妹的食物,在没有亲手交给妹妹之前,我不能够弄丢了…”脑海中不断回旋着这么一个信念。
视线消失了、世界安静了,小付天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手依旧在胸膛前放着,他的手中依然僵硬的紧握着那根肥美的鸡腿,那根鸡腿是他一切的宝藏,它的珍贵对他来说甚至是超出了他幼小的生命。当然,这根鸡腿本身对于小付天来说只不过是美味的食物罢了并没有达到拼了命去保护的价值,最关键的要吃这根肥美鸡腿的人,只有她、也仅仅有她,才能够令得六岁的小付天疯狂。
“我要死了吗?这样每天痛苦的活着…也许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只是…没了我…没了我…妹妹该怎么办呢?”这是小付天在感知失去之前,脑海中响起的最后一句话,她放不下的只有那个唯一他在这个世界的亲人,那个他听话、懂事的妹妹罢了。
“哥哥…哥哥…”
人群的外面,小女孩在不停的呼喊着,她悲凄的声音夹杂着刻骨铭心的痛,伸出小手她想要扒开眼前拥挤的人群,将自己的哥哥救出来;可是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用尽了全力,也没能够让她眼前的人群移动半分,反而是她身前的人轻轻的向后一退,就把她给撞出了好远,她幼小的身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呜呜呜…哥哥…宁儿不吃东西了…你快回来好吗?”
小女孩哭的梨花带雨,整个人成了一个泪人。慢慢的她的眼睛竟然是出现了一丝空洞,望着眼前那拥挤的人群,她竟然瞳孔中布满了漠视。饥饿的人群见了食物的疯狂是不可想象的,一直等到那木桶中的食物彻底的吃了空,乡绅高大的宅门再度打开,这群乞丐才心满意足的散开。
“哥哥…哥哥…”
付宁等到人群散开,空洞的双眼中才出现一丝神采,她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慌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了小付天的身旁,看到浑身血淋淋的付天,付宁被吓了一跳。这个场景是那么的熟悉,当初战乱的的时候,她与哥哥躲在柜子里面,就曾经看到了这么一幕。
如今场景再现,付宁止不住的惶恐:“哥哥你醒醒啊!我是宁宁啊!你起来看看我啊!爸爸妈妈都走了,如今世间就只有你我两个人相依为命…你要是不理我…宁宁该怎么过啊!”
声声泪入雨下,梨花飘落纷飞漫天的哀愁,付宁抱着哥哥满是鲜血的头颅,一句句的呼唤都是那么悲切、那么令人断肠。
乡绅的两个青色粗衣的家仆,看到这一幕眉头都没有动一下,面无表情的从两兄妹的旁边绕了过去,他们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在这个小镇里面每天都有人死亡,见得多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他们抬起来已经变得干净的木桶,步子一步未顿,走向了豪华的府邸。
“咔吱…”当那红色的大门再次关起来的时候,空气中的冷意开始蔓延了起来。刺骨的冷空气流开始咆哮,炎热的夏季本应该是烈阳高空、高温蒸人的,可是怪异的寒流竟然瞬间主宰了高空,那冰冷的风吹出去的是萧瑟,小冰点开始汇集了起来,慢慢的竟然是飘起来了大雪。
漫天的雪花飞,在问,何凄凉?悲沧桑,六月飞雪几回叹?不自盼、忧难断、屈有谁听?苍天眼不开!世间人情灭!我在问,道可留?否,一身尘埃几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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