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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陈德首先从宿醉当中醒来,摇头笑笑自己,别人穿越到了古代都说喝酒如喝水,怎么自己就这般废柴?环视船舱,不知何时李煜与小周后早被扶到另一雅间就寝,柳宜等三人正叠腿压臂的睡作一堆,姿势全无斯文可言。
陈德伸了伸酸痛的腰脚,踱步走出船舱,只见船已静静的停泊在水边,不远处拴在树上的黄牛正悠闲的啃食清晨新发的树芽嫩叶,团团洁白的雾气不断从河面上升腾飘荡过来,树林里也弥漫着晨雾,四周寂静无声,仿佛置身仙境。
刚做完几个深呼吸,就听一行人迈着急促的碎步向这边赶来,当前一人正是脸熟的一个柳府仆人,见着陈德宛如见到救星一般的问:“前面莫不是陈将军?”陈德还未答是他自己就欢天喜地叫道:“可算把几位大官人找着了。”
却听后面一女子道:“你可曾看得仔细,当真找着了?”陈德定睛一看,却是一位女官越众而出,急匆匆地奔到船头,见到陈德不待见礼,劈头问便道:“你是何人?陛下和皇后可曾在舟中歇息。”
陈德虽然不悦她态度有些蛮横,仍然和颜悦色地答道:“吾乃散骑常侍,兼领锦帆军指挥使陈德,陛下与皇后都在舟中。”
那女官听了陈德自报家门后略微有些吃惊,不过脸色瞬间转为平和,检衽道:“陈将军万福,奴婢是宫中女史,现在陈国老正在光政殿等待觐见,是以奴婢特来寻陛下和娘娘回宫。”
“哦”,陈德盯着女官漆黑的眼眸看了一会儿,确信她说的是实话,和气的回答道:“陛下和周后都在舟中雅阁歇息,我现在陪你进去。”一边伸出手要将她拉上画舫。
那女官感谢的对陈德笑笑,吩咐柳宜的仆人和手下的太监立刻去备好车马,跟着陈德到了李煜和周后的雅间之外,止步屏息,轻声将后主与周后叫醒。
过了一会儿,李煜和小周后便穿戴整体的出现在门口,听完女史的报告后,李煜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对陈德道:“陈国老一大早入宫觐见,难道是北军南下了不成?”说话间四人已走入昨日喝酒的船舱,乍见其它几名侍臣东倒西歪的睡在船舱里,小周后惊得娇呼一声,随即以手掩口,意识到和几个大男人隔着船板过了一夜,脸羞得红扑扑的。李煜不禁莞尔,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不着紧的,孤这几个臣子都是率真之人,咱们且不要惊醒他们,陈卿陪孤回宫便可。”
出门之后,李煜和周后当先上了一辆马车,陈德只得和那名女史上了第二辆马车,还未坐稳,车便启动,直奔皇宫而去。
大概很少与男人同乘一车,那女史却有些紧张。二人也不说话,陈德也未作他想,刚才来不及细看,现在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坐在对身边的女官来,觉得这女子眉目如画,别有一种秀丽脱俗的气质,比之周后也各擅胜场,不禁感叹做皇帝果真是艳福不浅,可以将天下绝色都收入宫中。
马车行得飞快,一路颠簸,好几个急转弯时那女史都紧紧地抓住座椅,生怕掉下去似,陈德只觉得好笑。终于在一个大弯的时候,女史惊呼一声,和陈德一起倒向一侧车厢,陈德伸手扶助她的双肩,温言问道:“你还好吧?”
那女史感激地看了陈德一眼,答道:“还好,谢谢陈将军。”
陈德哈哈笑道:“不谢不谢,呆会儿如果再有颠簸,你可以抓住我的胳膊。”
女子没有说话,似乎颇为害羞,陈德觉得颇有意思,故意问道:“佛说同车而行也是缘份,女史在宫中担任何职司,芳名可否告知?”这句话把女子似乎吓了一大跳,她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陈德一番,确定他没有别的意图,方才低声道:“奴婢乃建业文房司宝,先父姓黄,奴婢名雯,月云素雯的雯。”音如蚊蚋,若不是陈德尖着耳朵几乎听不见,和寻找李煜和周后时那般干练的模样真是大相径庭。
“哦,黄雯。”陈德低声的重复道,黄雯的脸似乎已经垂到了胸脯上,忽然听到陈德叫她的名字又抬了起来,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勇敢的和陈德对视。
蓦然间,陈德只感到心中一动,二人就这般四目相对,却都没有再说话,忽然之间车已停住,陈德方才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礼貌的为女史拉开车门,目送她娉婷的背影隐入幽深的宫门,用力摇摇头,随即迈步紧跟在李煜的后面,直入光政殿。
右内史侍郎兼光政院使辅政陈乔、中书舍人张洎、神卫统军都指挥使皇甫继勋、镇海军节度使郑彦华、黑云都指挥使呙彦已在光政殿内已经坐了个多时辰,见李煜带着陈德进来连忙起身,陈乔先狠狠的蹬了陈德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们这班近臣引诱国主在外游玩之罪,然后向李煜行礼道:“陛下,江北细作回报,宋国已决定以国主拒绝赴开封觐见为名兴兵南侵,兵分三路,中路为主力,升州西南面行营马步军战棹都部署曹彬和监军潘美已率领马步禁军五万人抵达江陵,与原来宋国江陵大营水军正日夜加紧操练,西路王明为池、岳江路巡检、战棹都部署不日将誓师东进,东路以吴越王钱俶做为升州东南面行营招抚制置使,率数万兵自杭州(今属浙江)北上策应。”
陈乔禀报的时候,每说一句,李煜的眉头就拧紧一分,最后道:“吾已上表称臣,贡赋不绝,为何还要苦苦相逼!众爱卿都是国之栋梁,这该如何是好?”
这些年来南唐与北方军队交战几乎场场败绩,是以面对宋人大兵压境都有些不知所措,惟有陈乔躬身奏道:“赵匡胤确实欺人太甚,国主不必惊慌,咱们也不必和他客气,长江天险可恃,江南民心可用,只需应对得宜,必定能保住这半壁江山。”
李煜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依陈相所言,当如何是好?”
陈乔早知李煜会这般发问,沉声奏道:“臣以为可用以战迫和之策,一方面各州县严守本处,坚壁清野。另一方面选派大臣以甘词厚币向宋廷求和,待宋军粮草耗尽,士卒疲惫,自当退去。”
“哦,只是如此这般,当真可以保全江南半壁么?”李煜又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众臣。
皇甫继勋越众而出,躬身禀道:“陈相此言差矣,宋军欲吞并江南久矣,士卒朝夕操练,积蓄粮草已有数年之久,岂会因一时钝兵城下而退去,必然四下抄掠乡野,万一城池不守,宋人久攻之下必然伤损甚多,楚州之屠恐又将重现啊,到时必然生灵涂炭,我江南百姓苦矣。以臣之见,要么早日奉表称臣,要么以大军从速决战,可保江南百姓免受兵戈之祸。”
李煜不由心中焦虑,目光转向其它几位臣子。
张洎禀道:“陈相之策可行,臣附议。”镇海军节度使郑彦华禀道:“陈相与皇甫将军之言都有道理。所谓南舟北马,若要出城决战,需得水师为主力,多用弓弩与火攻,决战大江之上,如当年赤壁之战一般,必定能催破敌军。”镇海军乃是唐国水师精锐,负责镇守在金陵南面门户秣陵关,所以郑彦华提出了水上决战之策。
黑云都乃是唐国皇帝亲军,指挥使呙彦是员猛将,但战略策划却非其所长,于是李煜直接跳过他,问陈德道:“宋人大军压境,未知陈将军有什么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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