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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过,就不会食言。”曲项天的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叶知郁只觉得浑身发冷。
“所以,她只是我的替代品。你的心还在我这里,对不对。”
他会怎么回答呢?叶知郁不禁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后面的话不想再听,她没多想,脚跟一旋,以最快速度离开了那里。
夜风中,高大的男人沉默着盯着叶知郁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的情绪。
“项天哥哥,所以你并不是真的结婚,对吗?”白水清的眼中含着期待,小脸被冻得有些发红,却挂着幸福的笑意。曲项天收回视线,语调倏而转冷:“你一直误会了两样东西。”
“诶?”清丽的小脸上闻言浮现出些许错愕。
“其一,我的心从始至终都在我自己这里。然而答应你的承诺,我会做到。”
“其二,”话在唇齿间摩挲半晌,曲项天方才再次开口。
“你才是那个替代品。”
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闻言瞬间变得煞白,白水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错愕:“……不,怎么会……明明……”
“从前我不说,是因为没有必要。但是如果你会继续让她困扰,我便不会再顾及情面。”撂下话,曲项天抬起长腿便走,临走前,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什么般又道:“不要以为可以算计我,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几乎是曲项天说完这话的同时,白水清纤弱的身体在夜风中狠狠一颤,几乎要倒下,曲项天却没再多看一眼,自顾自地走掉了。
夜色深浓,好像墨眸中化不开的复杂。
夜风吹在脸上,明明一切按照计划在进行,心中却为何升起一股烦躁。他当初见到叶知郁的时候就隐隐有种说不出的熟悉,这种感觉在后来的相处中愈发强烈。他认识她,很久以前就认识她。然而天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只当是自己多心。
但是那天,当他跟着叶知郁走到顾家门口,细节清晰的画面乍现眼前,逼他不得不怀疑自己从前的假设。是以当晚他就打电话给李沉让对方调查,虽然遇到力量阻碍,却还是让他查明了真相,全部的真相——包括,那场车祸。
她刚刚一定听到他的话了,为什么是她,竟然是她。
世界真小,这样波折还是遇上了她。如果当年他不被接走,不被迫分开,现在的他们,应该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思及此处,曲项天露出了一个稍带嘲讽的笑容,他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如果”。现在就是全部,他是曲项天,没有顾翊的记忆,也不会带着顾翊的感情。她是他因为计划而抓来绑在身边的棋子,仅此而已。他警告白水清不要让她困扰,又怎么会不明白,其实他才是最让她困扰的那个。
常年经过训练的他早就察觉她的接近,却故意将那种话说给她听,就是为了让她明白自己的立场。
去找绝影也好,Joker也好,发挥她作为棋子的作用,而不该是黏在他的身边,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叶知郁一路往回走,风吹在脸上,冻得发麻失去知觉。眼中一片模糊,踉踉跄跄走着,却不觉脚下六寸高跟鞋突然踩空,身体就失去重心朝前倒去。
“小心!!”
慌乱中,耳边有风掠过,带着焦急的脚步声,耳边响起好听的男声,且该死的耳熟。
叶知郁抬头,眼前人的面目模模糊糊,她忙胡乱擦去眼中不知何时泛起的潮湿,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人带着斯文的金丝框眼镜,颀长的身材将西服穿得笔挺。
“小郁。”
叶知郁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很是嫌恶:“白书帝,你是跟踪狂吗?”
斯文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不……我只是担心你,于是出来看看。”
“唔我倒是忘了,你爸爸告的状,你们怎么会不来看笑话。”
“小郁!”白书帝的表情有些急了,语气也跟着重了不少,“你一定要把我想得这么不堪吗?”
叶知郁倒是不意外,耸了耸肩:“我以为,我还是将你想得太好了。”
当初他追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简直像是甩不掉的橡皮糖,让她怀疑这家伙究竟有没有自尊和羞耻心。后来撞见对方和全校公认的女神,在小树林里做那种不堪入目的事情,她这才恍然大悟,这厮果真是没有羞耻心那种东西的。那姑娘是出名的冰山美人,冻死了无数小草,却不想竟为了这家伙连没床的委屈都给忍下了。
如今叶知郁仔细想来,自己当初差点答应白书帝,大概也不过是因为被这厮滴水不漏的追求手段给弄得疲于应付了。
“小郁,你当初撞见的事情,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瞒你的意思。我和她两厢情愿,但是你要相信我,肉体和心灵的关系是可以分开的。”
见过无耻的吗?见过奇葩的吗?这就是了!
叶知郁对于眼前人这副理直气壮的忧郁模样给弄得颇为无语,连连感慨好险当年自己差点就从了。
价值观扭曲的人,掰不回来的。
知道自己如今的狼狈模样,叹了口气,叶知郁淡淡道:“我今天没心情和你说这些,让开路,外面冻死了。”
刚刚听见曲项天那几句话,她心里已经冷得和冰窟窿一样。
听见他对别的女人认真承诺的瞬间,她心痛得几乎要裂成两半,那种感觉就是翊哥哥死的时候也不曾有过。也是,那时她才多大,顶多是对喜欢的人的执念。
她这才蓦然惊觉自己的心意——
她爱上他了。
即使是几番告诉自己要死守住自己的心,然而感情并非理性可以控制。早在她看见他被人欺负心中发怒的时候,早在他为了救她不由分说就往自己手上打出血窟窿的时候,或者更早,更早之前。
她的心,丢在了他深潭般凛冽冷情的眼瞳中。
所以现在,心才会这样,冷得仿佛忘记跳动。
曲项天,她爱上了这个霸道闷骚,还总是让人火大的男人。不是浅尝辄止的喜欢,也不是疲于应付的妥协,是真真切切地爱上了。
白书帝看着叶知郁正在恍神,忧郁的眼底闪现出些许复杂,许久,才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开口:“小郁你知不知道,在小清身上都发生过些什么事情。”
被对方这么一打断,神游天外的叶知郁微愣了一下,好半天回神,愣愣看着白书帝严肃的神情,那句“与我何干”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她发生了什么?”
不知为何,叶知郁就是有一种直觉,白水清身上发生的事情,应该与她与曲项天之间所谓的约定有关。
白书帝盯着叶知郁被冻得通红的脸颊看了一眼,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她身上。叶知郁察觉了他的意图,本想拒绝,然而转念一想——他要说的这事儿显然不是能拿到全是人的温暖大厅里说的,既然要呆在这里挨冻,她何必和身体过不去,是以肩膀只是颤了颤,却并没有拒绝。
叶知郁温顺的接受让白书帝脸上浮现了三分错愕七分欣慰,又盯了她半晌,这才接着开口:“就像你看到的,军区大院和政府大院并没有离得很远,之间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大人们彼此熟悉,孩子们自然也经常到各自家里走动。曲项天……是个很古怪的孩子。”
白书帝的脸上像是想到什么般浮现出一种悠远又古怪的神色:“他是被曲爷爷接过来的,那时我们听说有新朋友要来都很开心,但却突然被告知新朋友住进了医院。说来那时,我还和小清他们借着去曲家做客的机会,溜到曲项天房间的窗户下偷瞧他……那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场景。”
“木乃伊,当时我脑袋里剩下的唯一一个词汇。”
“他那么瘦小,浑身缠满了绷带,仿佛一阵风就可以从这个世界带走他。”
叶知郁听着对方的描述,心不由也跟着拎了起来。她知道他小时候过得辛苦,却无法想象无可感知。车祸,那么惨烈地生还,该是一场与死神斗争的奇迹。
白书帝却没有看她,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说来,似乎从那时起,我就觉得他很可怕,而事实是,后来完全康复的他也确实难以接近。两个大院里的孩子,和他玩的近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没心没肺的风楠,另一个则是小清。”
叶知郁闻言愣了一下,世界真是小,原来白书帝也认识楚风楠,那怎么在警校的时候,明明都是同学两人却弄得好像陌生人一样?
白书帝没察觉叶知郁的心情变化,只是自顾自地讲。故事太长,他终于有人可以倾诉,那个秘密在心底憋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不想看小郁越陷越深,兹事体大,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来的。
“曲项天很难接近,却似乎格外喜欢亲近小清,偶尔看她看得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说来小郁你和小清长得还有些神似,要不是神情气质截然不同,初见你那天我也不会怦然心动。”
叶知郁被对方肉麻的话弄得抖了一下,讪讪开口:“喜欢的人像自家妹妹却这么开心,白公子你口味真重。”
白书帝被叶知郁扎习惯了,闻言只是笑笑,无奈耸耸肩道:“其实小清最初并不像现在这么任性。因为当时除了风楠的表妹,她是我们两大院里唯一的女孩子,大家都让着她,尤其是像曲项天那样的男人都愿意以她为中心宠着她。大约是宠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叶知郁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你家妹妹真是金贵,说得好像只有她有哥哥,公主病的养成不是她的错一样。”
叶知郁的话锐利如刀,白书帝闻言怔了一下,笑得有些苦涩,竟然点了点头:“是啊,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后来发生的事情,才该说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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