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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林的初秋比往年冷些。树叶枯黄凋零,簌簌落下,铺落在山间曲折的小道上,等待来年化作野草的肥料。
风在轻声呜咽,连山上的一个山洞里,柴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火光缭动间,一名衣衫些许破烂的老人静静地靠在一块青绿石板上。老人眉宇轻蹙,嘴角微咧,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楚。半晌,老人的神情才渐渐舒缓,恢复以往的宁静、祥和。
他开口轻声呼唤道:“方宇,小宇……小宇……”声音幽微、深沉,在寂静的山洞中不断回荡着。
不一会儿,洞外先是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喘息声,然后,一道矮小的身影就占住的洞口处的小半光亮。
“怎么了?”从洞外走进来的少年问道,他放下怀里抱着的木柴,拍了拍手,诧异地望向老人。
这还是这个“老家伙”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如果取而代之的是“笨蛋”、“喂”、“臭小子”或者最习以为常的“小家伙”,那么方宇也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老人缓慢地起身、盘腿坐下,然后他招手示意名叫方宇的少年过来。
方宇拍了拍凌乱、还有些脏的衣服,走到老人面前。明亮的眸子盯着老人看。
“来,坐下,坐近点儿……”老人舒缓地笑着。
方宇越发地觉得不对劲,一向严厉的“老家伙”今天是怎么回事?还是说又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
可当方宇看到老人的笑容时,没由来地,他感到一股从心底里传来的悲伤。那是一种别离的伤痛,意味永远的离别的感觉。
方宇鼻子一酸,眼泪就要从眼眶里泛下。
老人叹息一声:“你别哭,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他抬起手抹去方宇的眼泪。
这时方宇终于忍不住了,他放声大哭,问着:“你是要死了吗?”这近乎是一种源于内心的预感。
而且方宇问的如此直白,或者,他并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在方宇的概念里,“老家伙”的死亡意味着这个唯一陪伴着自己的人永远的离去、自己余生的孤独。他感到害怕和彷徨。
“哭什么!男儿立于世间当无所畏惧,死亡并不是让你害怕、哭泣的原因!”老人的声音嘶哑,虽然大声,却不复往日的中气十足。
“今天的功课练完了吗?”声音缓和下来,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方宇狠狠地吸了吸流出来的鼻涕,脏兮兮的小手揉去眼泪。努力憋住不再抽噎,身体却一个劲儿地抖:“嗯,练……练完了。”
“好。”老人这才满意的道,“你要始终牢记它,等你以后接触了灵道,你就会明白它是什么了,这是你的宿命!就好像我一样……唉!”
“好了,你走吧!”老人挥挥手,算作最后的道别。
最后,方宇愣愣地出了山洞。
走?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方宇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老人给轰出来的,不记得那所谓的最后一个印象。
看着这漫山的秃树、荒草,打心底里的,他感到了一股悲凉。
一阵秋风吹过,顺着灌进了方宇身上单薄的衣服里。方宇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纯粹是下意识的动作,尽管毫无用处。
方宇漫无目的地走着,以前也是,只不过那时候有老人伴在身边。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目标,没有想过诸如自己是谁、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等这般哲理、富含奥义的问题。可现在不同了,他只自己一个人,最起码的他得考虑自己的下一个落脚点。
这些年,方宇随着老人一起流浪在夏洛西北部的各个地方。虽是风餐露宿,但也有随遇而安的心态,一路的风景人杰,一路的自在快活。
可从今日起,方宇想道,再也不会有谁喊自己“小家伙”了,自己也不会叫谁“老家伙”了。一起生活了九年,从被老人所称的从路边拾起的周岁前到得现在,方宇甚至不知道那个“老家伙”叫什么名字!
可那又怎样,那些与将来可无关,他觉得自己还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方宇又揉了揉眼睛,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不好看。因为整张脸只有眼泪流过的皮肤较干净些,这才突显的那泪痕的“清晰可见”。
他眼神并不坚定,但还是迈着步子下山去了。方宇只有九岁的年龄。
所幸的是,这些年流浪在外,所锻炼的“野外求生”的技能不至于将他饿死在这荒芜人烟的野外。
……
连山,一如以往的寂静。山洞里响起那老人最后的喃喃自白:“对不起……以后的路就只能你自己走了……我不能继续陪伴你再走下去了……路,本该就是由你自己走的……教你的该都记住了吧……呵呵,临了了都还在想着这些……可我怎么就是放心不下……算了吧,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吧!”声音悠荡回长,环绕洞中,最后湮灭,再也了无声息,这是一个使命的终结。
篝火熄灭,一块巨石落下,“砰”地一声封住了洞口。
陡然间,连山山脚下的地面裂开,裂缝越来越大,到最后有如一个巨兽的大口。然后整个连山哗啦啦地沉入地下,被“大口”吞没。一阵狂风呼啸而至,飞沙走石,裂缝愈合,刚刚的一切再没能留下任何痕迹,这个地方仿佛原本就是一片积满石沙的荒地。
方宇不知道他自己走了有多久,还好早上吃了小半只烤山猪,现在不是太饿。他认定的方向是西边,就这么一直往前走。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也不需要知道,反正之前——“老家伙”去世之前——他们是打另一边来的。认定方向就行了,管它前面是什么,就这么简单。
时间流逝,夜幕降临。
一只山猪哼哼唧唧地漫步在野丛间。山猪低着头,鼻子来回警惕地嗅着气味,以杜绝一切可能威胁到它的存在。它一双滚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并未发现异样,这才低头啃起山药。
片刻后,就在山猪要“饭饱”之际,距离它两米外的草丛中忽然窜出一道矮小的身影。山猪一惊,正要拔蹄逃跑,那道身影却已经扑在了它的身上。
全身散发着泥土味儿的方宇趴在山猪背上,右手紧紧地抱住山猪的颈子,左手利索地抽出腰间的匕首。
月光下,算不上明亮的匕首亦反射出令野猪心悸的寒光。它奋力往前跑,却总也无法摆脱——这证明人们说某人是猪确实是骂人的话,因为猪们在面临困境时,总想不出行之有效的办法——这或许也是方宇选取这头猪的原因,而并非全部出于猪肉的美味。
斑驳的匕首“唰”地一声插入山猪的脖颈,鲜血汩汩。但无论方宇再怎么用力,匕首却再难入分毫。
转眼间鲜血已经染红了山猪脖子上的鬃毛,这时山猪的脖子上却流转出了土黄色的光华。方宇见状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是一只异兽,不,应该是半只。否则此刻在地上狂奔的就是方宇了。
“异兽是天生的元素控制者。”这是“老家伙”告诉方宇的。
方宇觉得自己既幸运又不幸,不幸的是碰到了异兽,不知道是这山猪的老爹还是老妈给的它异兽血统。幸运的是它只是半只,也得感谢同样不知道是它老爹或者老妈犯的错。
方宇深吸一口气,拔出匕首,左右手对调,右臂高举,右手握住的匕首借着全身力气猛然扎入山猪的脖子。
“乓”地一声,匕首断掉,一半留在山猪脖子上,一半被方宇握在手中,它终于结束掉了自己的使命。
这下山猪跑得更卖力了!
骑猪是比骑马要颠簸的多的,这点方宇可以证明。他死死地搂住山猪的脖子,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他还想赌一把,希望这只半异兽的恢复速度没有失血速度快,也希望山猪足够愚蠢。
山猪一个劲地狂奔……
清晨,太阳旭旭升起,看起来今天的天气不错。一座小山坡的背风处升起了寥寥白烟。
“哗”地一声,火越烧越大,柴堆燃起,上面华丽丽地架起一只山猪腿。方宇拍拍手,躺在一旁的土堆上静等早饭做好。
方宇赌对了:山猪死于非命。它以风一般的速度带着方宇撞向一颗四人合抱粗的大树!方宇在最后一刻跳了下来,堪堪躲过一场灾祸。但山猪不行,所以它挂了。这种行为并不是山猪要和方宇,它的敌人同归于尽,而是猪的脑袋确实不会急转弯。
水足肉饱,方宇打量四周,他还不知道这只山猪昨晚的亡命狂奔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登高望远,方宇勉强看见远处的一个镇子。
于是,拖带着大半扇猪肉,方宇迈开步子向着镇子的方向出发,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与旅程……
如果说,没有什么命中注定的话,那么方宇必须为以后的生活而感谢一个人,或者它只是一头山猪,是它,指引了方宇奇妙人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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