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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得抓耳挠腮,看着张厨子也渐渐支撑不住,已经几乎睁不开眼睛。就见他嘴唇微微翕动,像是想要说什么话,可最终却只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呼噜呼噜的声音。
“厨子哥!厨子哥?”
我赶紧凑到他跟前,使劲拖着张厨子那已经支不住的脑袋,就见他使劲睁了睁眼,冲着我的花秋裤看了看,脑袋又一歪,也昏了过去。
花秋裤?
我猛然心里一亮。
刚才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一下昏了头,脑袋就像灌满了浆糊的瓢一样,什么都不能去想。张厨子是在提醒我,为什么他们三个都中了毒,而我却丝毫无碍?我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我的花秋裤!
我为什么会穿上张厨子的花秋裤?因为我被丝瓜蚂蝗叮过,而且是只有我被叮过!
我如梦方醒,把他们三个又往一起拖了拖,从老雷的枪杆上把系在上面的我那半湿的秋裤解下来,两条裤腿打一个结,转身就跑。
在进入灌木的一瞬间,我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三个人,然后擦了一把眼泪,循着林大个儿在树上留下的标记,向丝瓜蚂蝗的水潭飞奔而去。
我不知自己往返这一圈用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中间摔了多少跟头、身上脸上被划开多少口子,在我用秋裤提着两兜子丝瓜蚂蝗往回跑的时候,那种希望与担心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滋味,让我早已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和疼痛的感觉。
——大个儿哥,厨子哥,师兄,我就要回来了!你们一定要坚持住!
转过前面的那丛灌木,就能看到他们三个。甚至,我已经看到了那棵大树粗粗的树干。
再跑快点!但愿没有耽误!
我穿着花秋裤,又提着另外一条装了两裤腿蚂蝗的灰秋裤,在林中狂奔。
然而,等我转过那丛灌木的时候,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我以为是自己太着急看花了眼,或者大树干挡住了视野,可等我跑到跟前,围着那棵大树转完一圈的时候,心里一下就慌了。
因为,人少了一个。
林大个儿和张厨子,都像我离开的时候一样,半坐着靠在树上,脑袋微微歪向一边。可是,刘师兄呢?
“师兄?刘师兄?”我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没有任何回音。
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不可能扔下林大个儿和张厨子再去找刘师兄,只得提着秋裤凑到他俩跟前。
我一蹲下去,就听到两个人的喉咙里发出类似哮喘的声音。
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不管怎样,没有发生那种最坏的结果。
我提起秋裤的两条裤腿一抖,把里面的丝瓜蚂蝗呼噜噜倒了一地。可低头一看,我立马傻了眼。
原本暗绿色的丝瓜蚂蝗,不知为什么,大都变成了黑墨一般的颜色。
我随便拿起一只,感觉就像拎着一个装了水的塑料袋,蚂蝗肚子里的汁液全都流到了下面的一头儿,眼看着这只蚂蝗已经没有一丝活力。
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我满头大汗,两只手颤抖着把地上的蚂蝗一只只拎起来看。还好,老天不是那么无情,几十只蚂蝗中,我竟然找出了四只活的。
这四只活的蚂蝗,虽然看上去也已经蔫儿了吧唧半死不活的,但毕竟颜色还是暗绿色,仔细一看还在轻轻地动。
于是,四只蚂蝗,林大个儿和张厨子每人两只。我当时也顾不了许多,直接撩开两个人的上衣,找到一只放一只,先后把四只蚂蝗都放到了他们的肚子上。
说也奇怪,丝瓜蚂蝗一接触人的皮肤,立马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头部猛地一歪,把口器叮到了肉里。
随着水波般地蠕动,四只蚂蝗渐渐鼓起来,背部发出一种隐隐的光泽。
我看着蚂蝗趴在两个人的肚子上吸着血,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要是这蚂蝗一直往里钻……
我简直不敢再想,恨不得“啪啪”狠抽自己俩嘴巴子,可是也不敢把蚂蝗再拽下来。
还好,蚂蝗只是叮在林大个儿和张厨子的皮肤上,并不像我以前见到的蚂蝗那样,遇到肉就往里钻。
四只蚂蝗越来越鼓,最后,蚂蝗的下面流出了黑红色的液体。可是林大个儿和张厨子两个人仍然昏迷不醒。
莫非弄错了?中毒不中毒根本与丝瓜蚂蝗无关?
自从两天前出来,所有的事情基本都是他们三个拿主意。现在,失踪了一个,晕倒了两个,我一下成了孤家寡人,而且他们三个人的命运也似乎一下都落到了我的手里,我只觉得胸腔里如同被人掏空了一般难受,浑身紧张地不住地哆嗦。
就在我自己跟自己较劲的时候,林大个儿猛地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让我骤然看到了希望。
“大个儿哥,大个儿哥——”
我往前凑到林大个儿一侧,一边用手摇着他的肩膀,一边轻轻喊他。
就见林大个儿眼皮“突突”抖动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睛,看了我一眼,又耷拉下了眼皮。
“大个儿哥,大个儿哥,你好点没?”我怕他又睡过去,赶紧继续喊。
“没事儿,就是没劲儿。缓缓,缓缓。”林大个儿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而且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
我高兴地两眼含泪。不管怎样,林大个儿得救了。
我正要转过身去看后面的张厨子,就听身后传来了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小山子,厨子哥饿了!”
我回头一看,张厨子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吧嗒嘴,估计是在石屋下面吐得太厉害,这会儿肚子都空了。
“好,好,厨子哥,我现在就去给你弄吃的!”
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就流了下来。
“没出息玩意!”张厨子抬了抬眼皮,骂了我一句。
我冲他勉强笑了笑,站起来。可是,所有的东西都和帐篷一起丢到了河道里,去哪里找吃的呢?
我抬头四外一看,不远就有一棵柿子树,枝干很粗,但树冠不高,红黄色的柿子挂满枝头。我几步跑过去,三两下爬了上去,连脚踹带手摇,柿子啪啪啪地掉了一地。
我把上衣往上一挽,形成一个兜子,捡着看上去红、捏上去软的柿子就往里装。
几分钟的时间,我已经满载而归。我几乎拼了命地往回跑,生怕回去之后,人又少了一个。
我回来的时候,林大个儿和张厨子已经恢复了不少。不知怎么,林大个儿已经把他俩肚皮上的丝瓜蚂蝗弄了下来。
我盯着地上四只圆滚滚的蚂蝗,问:“大个儿哥,你觉得怎么样?这蚂蝗你怎么给弄下来了?”
林大个儿往上欠了欠身子,微微笑了笑,说:“这东西随吃随拉,永远不饱,厨子还好点,像我这样的,个把钟头就成木乃伊了。”
我把柿子放到一边,从里面捡了两个成熟的稍微好点的柿子,递给他们一人一个。秦岭里的这种大柿子很特别,即使没有成熟,到了秋天也是甜的,不像其他地方的生柿子是涩的。
林大个儿把柿子接过去,咬了一口,抬起头来问:“刘工呢?他没事?”
张厨子也说:“对了?老刘呢?我刚才就看了半天了,怎么没见老刘?”
我本想让他俩稍微恢复一下再说刘师兄的事,所以从他俩醒过来就努力装着一脸高兴的样子。此时被他们一问,原本强忍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因为和刘师兄同在技术部,在来到工地这段时间里,我跟他接触的最多。
他平时沉默寡言,总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可对我却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现在,刘师兄几乎就在我眼皮底下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而且生死未卜,我心里那种感觉可想而知。
林大个儿和张厨子一看我那样子,就知道刘师兄肯定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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