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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林大个儿本来就有点孤僻,这么一来,更是不愿见人了,天天待在屋子里不出门,就连学也都说什么不去上了。
林大个儿的爹一开始连骂带打,可是抽了几顿鞭子也没管用。林大个儿的娘心疼孩子,后来就拦着不让再打。时间久了,林大个儿的爹也不再管他,只是每天唉声叹气:本想让这个孩子改改家门,现在别说改家门,出家门都不敢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其实,林大个儿不出门,除了是因为别人议论他,更是因为心里难受,觉得对不住胡大尕一家:要不是因为自己赌气,胡大尕也不会去盔甲庙杀豺,也就不会惹怒了魔鬼,更出不了后面这么多事。
自责再加上极度的愤懑,就会让人的心里产生恨,林大个儿恨自己,也恨豺,恨“魔鬼”。
开始的时候,林大个儿也想不活了,心说这样活着,还不如吃点毒药或者自个上吊死了行了。可他转念一想:“自己要是死了,到了阴间见了胡大尕怎么说呀?说我让你去杀豺,我自己跑了,我对不起你,所以自杀了?到时,胡大尕又要说我是胆小鬼了。——不行,我要是死,也得先把那群豺杀了!死了之后,见到胡大尕也好有个交待,也省得让他瞧不起。”
可是,能不能杀豺先放到一边,就算能杀豺,魔鬼再像上次一样报复怎么办?那岂不把自己的一家人也害了吗?
哼!那就把魔鬼也杀了!
可是,魔鬼在哪里呢?找到魔鬼,又怎么能把魔鬼杀了呢?
就这样,林大个儿钻了牛角尖儿,躲在屋里琢磨怎么能杀掉豺、杀掉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魔鬼,晚上做梦也是举着刀追着豺群和魔鬼,要杀掉它们。
终于有一天,林大个儿想到了办法。
于是,他偷偷在家里做起了准备,等待着灭掉豺群、杀掉魔鬼的机会。
转眼,夏去秋来。村子里有一个老人去世了,通神路的又要去盔甲庙。
这天凌晨两点多,林大个儿又像那天跟胡家兄弟去杀豺一样,早早地去村口等候通神路的队伍。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像胡大尕一样,也在腰里别了一把磨了又磨的弯刃砍刀。这种砍刀,刀刃锋利刀背厚,并且刀刃呈凹弧形,抡起来特别容易发力,既能当柴刀,又能防身,因此在寨子里家家都有。除了这把砍刀,林大个儿还带了两样东西:斜着背了一个手电筒,后面背了一个铁桶。
这个铁桶,其实就是一个小号的水筲,里面装满了东西。林大个儿这些日子准备的,就是这个。
等通神路的一来,林大个儿想都没想,又远远地跟在了队伍后面。
这次虽然是他自己,可他一点都不害怕。阴冷的夜里,他的心里却有一团火,这团火已经憋了几十天,终于在这个黎明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他一边走,一边默默想着胡大尕:“唉,大尕也是个好人,虽然爱欺负我,可也把他爹打的猎物给了我们家很多,他对他弟弟也好,去哪里都带着。现在,却都让豺害死了!大尕,你等着!我今天就让这些豺给你偿命!唉,班里就六个人,胡大尕死了,我也不上学了,剩下四个人还会偷偷说我么?她是不是真地恨我了?”
想起这些,林大个儿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就这样,林大个儿一路跟着通神路的队伍走,一路瞎琢磨着,竟觉得这次去盔甲庙,似乎比上次近了很多。
通神路的从盔甲庙进去后,林大个儿没有像上次那样偷偷躲在庙门外边,而是从庙墙外绕过去,顺着山谷一侧的斜坡,绕到了山谷的尽头。
他的目标,是那座大山底下的豺窝。
他听寨子里的老人们说过,这些由魔鬼养的牲畜吃了死人的身体后,会将人的魔性都送到那里,然后让魔鬼带走。此时,这群豺应该都已经去吃送来的尸体,他要躲在豺窝里,等着那群豺将人的魔性送回来让魔鬼带走的时候,将豺和魔鬼一网打尽。
天已经蒙蒙亮,可山坡的路却特别难走,好在盔甲庙离山葬平台不是特别远,并且这里常年见不到太阳,灌木也不像有阳光的地方长得那么茂密。即便这样,林大个儿绕到平台附近的时候,浑身的衣服也被树枝和荆棘撕成了一条一条的,身上也不知道划了多少道口子,全身都麻嗖嗖地疼,可是他根本顾不得这些。
平台那边传来“嗷嗷”的叫声,虽然看不见什么,可林大个儿猜想那肯定是豺群在争抢着新送来的“美食”。
他听着,不但不害怕,心里还异常地兴奋,也忘了浑身的疼痛,加紧脚步,向山谷尽头摸去。
果然,过了山葬平台,在山根底下,有一个一米多高的半圆形山洞。洞口外面,长着半人高的灌木,将洞口封住了一半。林大个儿把灌木拨开,往洞口凑了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骚臭混合着腐肉的味道。他干呕了几口,回头看了看山葬平台的方向,从腰里抽出弯刃砍刀,向洞里走了进去。
山洞的高度,正好够他直着身子走路,但脚底下坑坑洼洼,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头,好几次都差点将他绊倒。往洞里走了三四米,他侧着耳朵听了听洞外,又听了听里头,低头打开了手电筒的开关。
等眼睛适应了手电筒的光,他发现这个山洞比原来想象的要深得多,而且空间也比洞口大了不少。洞顶上怪石嶙峋,像是一颗颗尖利的牙齿。洞底则还算平坦,从外往里走,是一个缓缓向上的坡道。就在他打量这个山洞的时候,外面远远传来一阵豺的叫声。
豺群要回来了!
他不再迟疑,抬腿就往里走去。走了又有七八米,山洞稍稍向右拐了一个弯,林大个儿光顾着往前看了,没提防脚下向上的倾斜忽然变成了向下的坡道,而且坡度还不小,一个跟头,林大个儿连滚带爬就摔了下去。
这个坡道有五六米长,和水平方向大概有三四十度的倾斜,而且斜面特别光滑。等林大个儿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顺着坡道滑到了底。他赶紧一骨碌身爬起来,去抓自己的手电筒。还好,手电筒背在身上,没有摔坏。只是后背上的那个铁桶在他摔倒的时候把他磕得不清,脊椎骨像折了一样疼。林大个儿捡起掉在地上的砍刀,一边活动着后背,一边用手电筒向四外照去。
这是一个可以算“巨大”的石洞,有七八米高,面积比林大个儿家的房子还要大了不知有几倍,手电筒几乎照不到边。在林大个儿的脚底下,横七竖八地铺了一层碎骨头,看不出是人的还是什么动物的。林大个儿踩在上面,咯嘣作响,总有一种想摔倒的感觉。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在石洞的深处好像有一个水潭,手电筒照过去,反射回的光映射到另一面洞壁上。
林大个儿粗略看了一下,也顾不得仔细观察洞里的情形,就四下里寻找豺群栖身的地方。这么大的空间,豺群回来后会待在哪里?他举着手电筒,四外乱照。可眼前除了一堆堆的骨头,什么都没有。
林大个儿刚想往前走几步,再仔细找找,随着手电筒光线一晃,他忽然觉得后脊梁骨一凉,在身后的角落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静静地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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