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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跟豆根两个人当天晚上便在南水泉住下,本来依着豆根的意思,想连夜赶回三梁子。可是韩瞎子媳妇听说江流这就要出徒了,而且要回去相亲,说啥也不让俩孩子走。
吃完晚上饭后,韩瞎子媳妇连夜给江流缝制了一件褂子。虽然也是粗布,但落得没有一个补丁,也算是一件新衣裳。
按照她的说法,留子这是要相亲去,怎么也不能没一件像样的衣服穿。当娘的轻描淡写很随意的一句话,弄得情窦初开的江流,脸红脖子粗的不知该说啥好,最后还是韩瞎子照着他屁股狠狠的踢了他一脚,才化解了他的尴尬。
“甭不好意思,以后说了媳妇别忘了娘就行。”
更加害羞的江流,赶紧赌咒发誓的说:“绝对不可能的事,将来她要真敢不孝顺,立马秃赤(揍的意思)她。”
谁知道这话说完,韩瞎子哈哈大笑:“小子,你记住今晚上说的话啊,我看你们俩以后谁收拾谁。”
这个时候的江流,自然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的回答道:“谁收拾谁,肯定我收拾她,挺大个老爷们,能让媳妇管住么?”
没在继续说话,韩瞎子只是笑而不语的叼起烟袋锅子,继续吞云吐雾。
上炕睡觉,也不是个点儿,又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于是,韩瞎子又跟江流说了一些阴阳先生里面的规矩,以及一些技巧之类的东西,叮嘱他出徒以后,要多注意些什么,以及一些阴阳先生的禁忌。
江流脑子本就聪明,什么事儿一点就透,韩瞎子见徒弟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放心不少。韩瞎子的这般用心,也不难理解,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徒弟出去混江湖之后,砸了自己的名头。
随后,爷俩唠起闲嗑来,这下,一直坐在炕上没有插嘴的豆根,终于找到了话题,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话,三个人说的很是热闹,不知不觉的已经半夜,这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后,韩瞎子媳妇便开始给江流准备,又拿这又拿那的,整得大一包小一包。江流这下倒是来着不拒,找个大单子一裹,弄成个大包袱,背在身上。
出了大门后,跟当街的村里人打着招呼,兄弟俩出了村子。走出老远的时候,回头一看,韩瞎子两口子还在村口看着他。
看到俩人一年张着脖子,一边挥手的样,江流心理也不是个滋味,站了半天之后,冲着俩人喊了句:“师父,回去吧,我有空就回来看你们俩。”
说完之后,江流赶紧转身,再脸上抹了一把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在回三梁子的路上,江流一句话都没说。豆根看出他心里难受,想开导几句,自己笨嘴笨舌的又不知道咋说,只好闷声在后面跟着。
一口气,俩人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这时候都感觉到有些累,尤其是江流还背个大包袱,满头大汗的俩腿发酸,于是在路边,找了一棵大树,坐在荫凉下歇息起来。
一直没怎会说话的江流,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水之后,看了豆根半天,才恍然大悟的问他,怎么会跟张皇上学起拳脚来。
原来江流走后没多长时间,张皇上又特意来趟三梁子,找到豆根之后,直截了当的就跟他说,自己想要收他当徒弟。
豆根乍一听,还以为张皇上是要教他唱戏,一想到台上那些人,撩袍端带咿咿呀呀的唱腔,豆根心理就不怎么愿意。
于是,就很委婉的把自己的想法跟张皇上说一遍,却不想换来张皇上听完之后,竟然是一阵哈哈大笑。
原来这张皇上,不仅戏唱得好,更有一身的好功夫,只是因为特殊的原因,才落得空有一身本事,连个徒弟都没有。也正是这个遗憾,才促使他也学起了韩瞎子,再次来到三梁子要徒弟来了。
豆根一听,大喜过望,毕竟每个男孩子心中都有一个侠客的梦想,尤其又在憧憬青春的时候,有这么一个机会,自然求知不得,但是也有一个实际问题摆在眼前,就是自己这一走,家里就剩下老娘一个人,该怎么办?
可还没等豆根把心中的担心说出来,一直在外屋听俩人说话的豆根娘,一掀门帘进了屋里,二话没说的,帮豆根收拾起东西来。
知子莫若娘,豆根心里咋想,当娘的能不知道么!反正任由豆根怎么说,他娘就是一句话,必须要他跟着张皇上去,否则就不认这个豆根这个儿子。
最后,豆根实在拗不过自己老娘,这才跟着张皇上走了。而且一去就是三年,直到前几天,才回到三梁子。
说实话,每个男孩子都喜欢拳脚功夫,要是放在寻常的日子里,江流肯定会兴高采烈的,让豆根露两手功夫让自己开开眼,可是今天心里有事,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
所以任由豆根说的吐沫星子满天飞,依旧是那副蔫头耷拉脑的德行,最后弄得豆根也不说话了,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
又过了好大一会,豆根突然想起个事情来,赶忙拿胳膊肘子捅了捅江流说:“哎,留子,我发现一个事儿。”
“啥事啊?”江流半死不活得说。
“那啥,你察觉到没有,就昨天在韩家窝铺的时候,你师傅为啥走得那么急啊?连口晌午饭都没吃。”
要是换做平常的时候,细心的江流早注意这个事儿了,可是从昨天听师父说让自己出徒,这个小犊子这心里就来回翻腾这三年的事,心思根本没在这上,现在听豆根一说,才想到这个问题,前后想想,也觉得昨天师父实在是反常。
“就是啊,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昨天我师父确实不对劲,要不现咱们俩再回去问问?”
“你拉倒吧,都走出这么远了,等以后见了面再说吧。”
豆根才不想再返回去呢,家里就老娘自己,还有头骡子,现在都恨不得自己长俩翅膀飞回家。这会儿听江流说再返回去,那能答应么。
唯怕夜长梦多,豆根也不歇着了,站起身子背上那个大包袱,不由分说的拽上江流就往三梁子的方向走。
中午的吃晌午饭的时候,哥俩回到了三梁子。一进村子,迎面正跟村里的刘才媳妇走了个碰头,离着还有老远的距离,刘才媳妇就嚷嚷起来。
“吆,这不是老江家的留子么?这是咋了啊?逃荒回来了?好几年没见着了吧,你说说你这个头咋就没长呢?”
刘才媳妇,村子里有名的老婆舌头,啥事不能让她知道,她要是知道了,出不了半天全营子都能知道。江流是死活看不上这娘们,而且怎么看怎么别扭,胖的跟个大冬瓜似的,还天天的擦着口红抹着粉儿,把自己弄得跟刚从面缸里钻出来一样。
江流第一次挨揍,就是因为把她家的铁柱给打哭了。她跑到江流家里这顿闹,说老江不会管儿子什么的,数叨个不停。最后给老江烦的实在没招了,拽过江流揍了一顿,刘才媳妇眼睁睁的看着江流挨揍完,才扭搭着大胖屁股回家了。
反正自从那以后,村里经常传出铁柱挨揍的哭声,按照江流的想法,惹不起大人,总的拿孩子出出气。就这样,两家的梁子越结越深,以至于俩家人当街碰上面,都不说话。
江流让学校开除后,也是她在村里吵吵的最欢。见人就说,我早就说过吧,怎么样,这孩子就不是上学的料。因为这个,留子娘还跟她吵过几回。
后来江流跟着韩瞎子走了,而且一走就是三年,时间一长,村里人都快忘记江流这个祸害了,没想到今天刚回来三梁子,就碰上这个长舌妇。
跟着韩瞎子的这三年,可以说是改变江流的三年,无论性情,还是心智上都成熟沉稳的很多。要说没咋变化的,也有!就是这个个头是真没长啥。
江流的变化,也就只有从小一起玩大的豆根能感觉出来。俩眼望天走路的刘才媳妇自然是看不出来,这时候一看江流个头还是那么高,走了一路身上又满是尘土,旁边跟着的豆根,还背着一个大包袱,整跟逃荒的一样一样的。
看见俩人这幅落魄样子,刘才媳妇自然不会放过这挖苦二人的机会。
江流看见刘才媳妇之后,眉头一皱,等俩人快走到对脸的时候。江流干脆站住,山上下下的打量半天刘才媳妇,看的刘才媳妇心里直发毛。
就算江流的个子矮,可也是个大小伙子啊,大街上死盯着一个妇女看,刘才媳妇不害怕才怪呢?
身子接连往后撤了好几步,俩手拽紧自己的衣服领子。
“看什么看啊?没看过这么俊的女人啊?”
真不知道刘才媳妇怎么想的,说完话之后,还故作害羞状,扭捏一下。
正是这妖娆的动作,给江流和豆根俩人差点吓吐。
“我呸死你,你要算是长的俊,我都敢娶五爷家那头老母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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