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和陈丰家的到远香堂,看傅正礼在堂屋里正吩咐事:“……赵总管,你亲自跑一趟,把这帖子送到藕塘胡同给邵谦左都督。”
“是。”赵总管应了是,接过拜帖,退下时看到霍氏正走进来,他忙躬身请礼道:“太太。”
霍氏看到那帖子,脸上尽是笑意,“下去吧!”要府里的大总管亲自送帖,看来老爷也是不想怠慢了邵谦。
赵总管退下后,霍氏看傅正礼拿起桌上的折子看起来,笑着问道:“老爷今日怎么没去衙门?”
傅正礼脸也未抬的道:“等着你的回话。”
霍氏脸上微有惊疑,并不答话,走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来,把手中的暖炉交给白蜜:“去加点炭。”
白蜜伸过手接着了,和白芷一齐退下去,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随着她们两个大丫鬟退出去,只剩下陈丰家的在里头伺候。
片刻后,傅正礼放下手头帖子,抬起眼问道:“怎么样?没有说吗?”
霍氏就叹口气,蹙起眉头道:“这件事老爷叫我怎么好开口呢?连我都不信有这样荒唐的事?再就是万一她不同意,还把事情到处嚷嚷怎么办?我不敢冒险,这件事我再想想。”
傅正礼正了正身子,嗤笑道:“你一直拖到现在都不说,是还不全信任景秀吧!当初决定把她接回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早就该想到今日的事。她人也回来了,迟早都是要说,拖久了对景荣全无益处。”
“老爷以为我想拖着吗?我还不是想把事情更容易掌控点,景秀那丫头看上去老老实实,唯唯诺诺的,可心思重的很。她觉察到我要把她嫁给邓睿,一晚上就思虑过甚吐出血来,后来好些了,她又很顺从懂事的接纳了,这样一幅转变,能不让我多想吗?”
“那你想怎么样?”傅正礼反问道:“你要把景秀嫁给邓睿,她知道了不好想也是应该。你想想看,她才刚回来,我们就预计着把她嫁出去,她能往好的想吗?还以为我们把她接回府,就是为了把她嫁给邓睿。可是你是她母亲,她又不敢违抗你的命令,只好接纳了。我看都是太太你想太多,才这么复杂。”
“老爷的话我也不是没想过。”霍氏软和了语气道:“我当然愿意景秀真的是如她外表看到的那么顺从,可景荣的事我不敢有一丝差错,闹大了没法收场,我还要试试她才好决定。”
傅正礼就不耐烦了:“我说你这是妇人之见,她一个小姑娘家,能翻出多大的事来,你管理着内院,她敢到处嚷嚷,你也有的是办法堵住。说要试她,要试到什么时候?”
霍氏急着站起道:“为了景荣,我一定不允许有任何差错。老爷就别管了,这事我自有主张。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如果她没别的心思,将来我会好好补偿她,等她出嫁,给她多添置点嫁妆,断不会委屈了她。”
傅正礼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折子甩袖大步迈出去。
“唉!老爷!”霍氏急着挽留,看傅正礼头也不回的走出去,按住了额头,身子摇摇晃晃的。
陈丰家的忙扶着霍氏坐下来:“太太别气,来喝杯茶。”
霍氏喝口茶,抚了抚胸口,满面不虞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给我脸色看?成亲这么多年,家里大大小小不少事,他何曾这样给我脸色!”
陈丰家的劝道:“太太您也是知道老爷从不这样甩脸色,跟您都是笑着有商有量,刚才我在旁可都听清楚了,是您语气太急躁了些,老爷近来公务繁忙,家里又一箩筐的事,任谁都难免会心烦,您体谅体谅。荣哥儿的事您着急,那老爷还不是比您更着急,今日都没去府衙,就等着问您情况呢?”
经陈丰家的这番话道来,霍氏也平静了心情:“你说的有道理,刚才我是语气重了点,没顾上老爷的心情。一进来看老爷还待在府里,就知道是为了景荣的事没去衙门,我却说要试探景秀,他跟我急也是应该。”
“您这样想就好。”陈丰家的满面堆笑,又道:“太太不是我说您,为了荣哥儿的病,您疑心也是重了。老爷说得不无道理,您掌管着府里内院,六小姐刚回府,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和您对抗。再说了,荣哥儿是她的亲哥哥,她不会见死不救……”
霍氏挤眉瞪眼,赫然打断:“浑说什么胡话!”
陈丰家的看霍氏脸色,温言劝道:“太太,您何苦这么为难自己?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老爷都没说什么,您何必耿耿于怀呢?先前荣哥儿就说了句觉得和六小姐亲切,您就脸色大变,这看在荣哥儿眼底,岂不是会起疑心来。本来他和六小姐就是亲兄妹,两人那模子里都是有些相似的,您越是在意,荣哥儿就越是觉得不对劲。奴婢今就壮着胆劝劝您,为了荣哥儿,您还是和六小姐把话挑明了,这心里的一根刺总得要拔出来,没的再拖延下去,荣哥儿这病更重了。”
霍氏唇角动了动,面色一阵阵白,揪心道:“你以为我不想说吗?可我怕话一出口,六丫头怨忿我,把我守了十八年的秘密嚷嚷出去,传到景荣耳里,他还会认我为娘吗?他可是我的命根子,是我一手养大的骨血,他要是知道他是柳姨娘的儿子,你说他会不会恨我啊?”
霍氏越发激动的按着心口:“刚才坐在轿子里我本想说了,可看到她那双眼睛,跟柳姨娘一模一样,就好像柳姨娘还活着,她又回来跟我抢荣儿……”
陈丰家的捏着一把冷汗,荣哥儿的怪病,需一味药引,便是亲姊妹的血,可荣哥儿却不是太太亲生,他是柳姨娘的儿子,与景秀才是亲兄妹。
这个秘密整整有十八年了,若不是荣哥儿这怪病,府里上下没一个人知道,连老爷都是不清楚的。
太太系名门望族,是孝廉公的嫡长女,孝廉公为人刚正不阿,一生清廉,教导的子女也各个强干,太太幼承庭训,最重礼数。十五岁嫁来滁州,当时傅府虽说也是官宦世家,却远没有世袭的孝廉公府尊荣,太太嫁给老爷算是低嫁了。幸好那年老爷高中状元,这才结了姻亲。
嫁来两年,太太尽心尽力打理中馈,又帮着老爷疏通官运,把自己两万两的陪嫁耗去大半,傅府能有今日荣耀,太太也是功不可没。
可唯一遗憾的是没能给傅府添子,太太这才帮着老爷纳妾,又把自己两个丫鬟给老爷当陪房。第三年,好不容易有孕,九个月大时,太太却发现老爷在外有个青楼女子,柳如眉,而且也怀有身孕。太太自幼学的规矩,绝不能与青楼女子共侍一夫。情急之下找到柳如眉,太太怒火中烧,扬言要将她腹中胎儿滑掉,不想意外的,两人争执间,都动了胎气。
太太产下男婴,却是个死婴,而柳如眉也同时产下男婴。太太怨恨,使计掉包,让柳如眉误以为自己的儿子死了,而太太则抱养她的儿子,取名景荣。
太太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下一切,连老爷也瞒住。柳如眉身子虚弱,产下男婴便晕厥,她以为自己的孩子已死,不久之后离开滁州。
后来太太又生下了大小姐景沫,老爷有一日却突然说要纳柳如眉为妾室,太太多方阻扰,可老爷一意孤行,终究是让再次怀胎的柳如眉入了府。
往后太太寝食难安,夜夜梦魇,担心她掉包一事被揭穿,怕柳如眉是来回府调查,是来抢走荣哥儿,欲将她赶出。不想柳如眉临盆之际,太太终于让那个女人彻底离开了!
可是,荣哥儿的病,不得已让柳如眉的女儿重新回到傅府。
想起这些过往,陈丰家的只觉得惊心,满以为这一辈子她都会和太太守住这个秘密,未料到事情已经到了要揭发的一日……
这样想着,有丫鬟进来禀告道:“二太太和恭少爷来了。”
霍氏有些意外,拿帕子揩了揩眼角,整了整衣襟,重新露出妥帖的笑容来:“快请。”
分家后,二太太这些年很少来大房,二房的几个孩子也往来的少,这次把景恭带来,霍氏不用想,也知道是为景恭去县里参加县试的事而来。
二太太进了屋子,给霍氏请了安:“大嫂。”傅景恭也规规矩矩的行磕头礼:“侄儿给大伯母磕头。”
“快起来。”霍氏离座站起来,扶起傅景恭,笑嗔道:“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我行大礼。”拉着傅景恭上下打量,眼底尽是笑意:“我看看,我们恭哥儿又长高了,还长结识了。”
傅景恭本是二房的庶长子,不过他姨娘早逝,养在二太太柯氏名下,成了嫡长子,在这一族兄弟中排第三,他如今快十四岁,生性腼腆,不爱多说话。听到霍氏的话,脸就红了起来。
二太太笑了笑,“景恭快要去县里考试,一来是要给您和大伯磕头,听我家老爷说,为了恭儿的学业,您帮着请季先生来族学坐馆,来时老爷要我好好感谢您。二来是景恭想去看看景荣,也好放心去考。”
霍氏笑道:“难为你们有心。”看着傅景恭道:“过会我就派人带你去看看你大哥,他时常跟我念叨着你呢?”
傅景恭含笑着道:“是我早该来看大哥的。”
“真是懂事。”霍氏抬起手指着傅景恭,笑容欢愉,问起去县里考试的事来:“什么时候出发,去县里的物什都备齐了吗……不比在滁州,听说那边还要冷,考试的时候多穿点,千万别冻着,免得拿笔都不稳,也是遭到今年这样的气候……不要太紧张,好好考肯定能过……”
霍氏一连几个问题,傅景恭老老实实的回道:“三月初一就发出,母亲早就帮我备置齐了……要考四场,穿的很多……大伯母放心,我会好好考……”
霍氏要陈丰家的去拿东西,想起以前傅景荣去县里第一次考,去了半月,一回来整个人就像是脱了层皮似得,她很是心疼的道:“还好族里有几个兄弟一起去考,路上也有个照应,这几天要你母亲多炖点补汤喝,回来再到大伯母家来玩。”
傅景恭真诚点头:“谢谢大伯母。”在他印象里,大伯母总是这样慈善,对他像是亲生儿子般,小时候最开心的事就是到大伯母家,不止有甜汤喝,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后来渐渐地,家里和大伯母家闹的不愉快,一年到头只有过节才来,但大伯母还是对他那么亲善。
陈丰家的端来了个锦盒,霍氏要她拿给傅景恭,“这砚台曾是你大伯父高中状元时用的,景荣考童子试也用过,把这给你也是望你能顺顺利利高中。”
傅景恭诧异又感动,二太太忙挡在傅景恭前头道:“大嫂这可使不得,我们恭儿受不起。”
霍氏爽利道:“有什么受不起的,是给景恭考试用,又不是给你的,考完了再拿回来给我,还有府试和院试呢,快拿着。”
二太太笑容勉强,不好再拒绝,要傅景恭收下了。
霍氏这才吩咐人来领傅景恭去外院看傅景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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