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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郡主对上元容惊诧的眼神,便苦笑了一声。
她颇觉得此事有些说不出口,但是又不能装作无动于衷。
毕竟这么久以来,她是把对方当成了未来的阿嫂看的,如今却要反悔,她颇觉无脸见人。
纵然双方尚未文定,法理上算不得悔婚,但……也就是一层遮羞布罢了。
继而听元容轻叹一声,幽幽道:“如此,也算是抚慰先人,给宋相一个交代了。”
元容说完,便闭上了嘴,捂着茶碗静静看着茶水中浮动的茶叶。
承安郡主面色微红,实在是不知说什么来劝慰对方才好。
若是元容心生怨怼,她反而能安慰自己,说元容心性不好不能嫁入王府才是幸事,可如今?
承安郡主觉得自己脸皮没那么厚,所以也就只好端着茶碗与元容对坐无言。
一旁的小圆子用罢半碗银耳汤,便扭过头来好奇的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承安郡主对着妹子幽幽一笑,道:“圆子可吃饱了?可莫要贪嘴,免得积了食,一会儿肚子痛我可帮不了你。”
圆子歪着头俏皮的一嘟嘴道:“才不会!我慢慢儿吃。”
承安郡主不由一笑,却蓦地听见对面亦传来笑声,扭头一瞧,正是元容对着小圆子露出了笑容。
两人四目相对,见得对方眼中清澈,并无怨愤亦无伤心,却叫承安郡主好生意外了一番。
先前元容一直垂着眼,承安郡主不得见她情绪,还以为元容正暗自伤神。但如今看来,竟不是这么回事?
承安郡主一直以为自家阿兄那么好,不论样貌才华还是门第身份,都应使小娘子们趋之若鹜才对,原来元容竟是例外。
不得不说,这也许是她特别之处罢?如杜三娘之流,她反而瞧不上。
承安郡主默默想着。却是下意识的对着元容淡淡一笑。
元容不会读心术。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但却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当下便也是微微笑起来。
承安公主可能是为前站。来试探她的想法和反应的,她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秦王府的态度,这么一来,倒是能看出来。秦王府必然因为此桩婚事不成而对她抱有三分歉意。
这就够了,元容也没有想过秦王府会因为此事而对她太过另眼相待。
毕竟眼下太子和秦王还在私下里较劲呢。无论太过亲近哪一方,都可能惹了另一方的眼。
前世的崔氏在新帝登基后又几年才重新出山,未尝没有因为太过亲近秦王府,早早站队而被太子看不顺眼使绊子的缘故。要知道在胜负分出之前。实际上双方一直是太子占据些微优势的,想要崔家倒霉对太子而言不过可不费什么大力气。
崔氏是一等世家没错,可太子的岳家也同样是。而且太子良娣、太子良媛的母家都同样有朝中重臣。相比之下,秦王除去在军中的优势。其他跟太子简直没法比。
当然了,纵然心中期盼如此,元容却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
因为承安郡主所看到的,也不过是元容那云淡风轻的表情,以及偶尔露出的失意眼神。
“九娘……”承安郡主启口,却又将红唇抵在茶杯边缘顿了顿,道:“此事实在……”然而不等承安郡主说完,就听见吱呀一声门响,伴随着门口挂着的白瓷风铃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
承安郡主蓦然收声,惊讶的看着来人:“阿兄?!”
元容原本背对着门口,闻言不由一惊,拧身去瞧时,却见萧承运已经走到了近前。
他外头穿着团花锦纹的鹤氅,内里则是一身天青色色的圆领长衫,腰间缀着一块并蒂莲墨玉佩,头戴青玉冠,脚蹬墨色长靴,端的是长身玉立。只是他气息微微浮动,眼中微微露出焦急之色。
然而他的动作却依旧不疾不徐,面上挂着些微笑意,眼神清亮,落入元容眼神,倒依稀是是才相见时的模样。
元容先是一愣,而后便福身行礼——却还未俯身下去,就被一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托着胳膊扶起,正是萧承运,他见元容看来,先是微微一笑,而后便看向承安郡主和跑过来的小圆子道:“你们都在。”
这是一句废话,他若是不知道此处是他妹子的主场,他会这样不经通报就进来?
元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见萧承运笑着抱住了扑到怀里的小圆子,却是暗暗摇头,萧承运身为家中长兄,这亲和力未免太高,若是换了萧承嗣,必然不会如此。她可是听萧承训说过的,他兄长威严深重。
而前世她也不止一次听长乐公主叹息她的大兄和大侄儿。
也就是长乐公主身份不一般,若是换了旁人,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圣人给穿小鞋呢。
萧承运好像是继承了秦王的率性和人情味儿,却没有将他爹那一份心狠手辣学到透彻,更不要讲行事手腕了,如此还要跟他爹掰手腕,你不杯具谁杯具?真比较起来,他的弟弟们哪个又能比得上在秦王身边言传身教十来年的他。
就这会儿功夫,萧承运已经把圆子哄得呵呵笑了起来,而后便将小妹放下,对承安郡主道:“你有心了。”
承安郡主没有说什么,但其实萧承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除去只一心惦记着吃食的小圆子之外。
而后便见萧承运对元容道:“今天天气晴好,我一路行来,倒是看见外头热闹的很,不若九娘陪我到外头走走?”说着却是抬手一引,带着不容许元容说不的强硬和倔强。
元容也知道他恐怕有话要说,便叫阿墨给自己披上斗篷,跟着萧承运一块儿下了楼。
街上确实已经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有着素衣麻鞋的平民,亦有着锦绣华服的富贵中人,中间的驰道上亦有人骑着高头大马悠悠经过,大家说这话,不时笑几声,一派祥和安宁,确是天子脚下的京华气度。纵然北方战事乍起,也不会让人们都愁眉苦脸起来。
元容跟在萧承运身边,与他并肩而行,身后跟着几个护卫和婢女,身前亦有人开道,对面行人似乎是看出萧承运身份不凡,竟是自动自发的让出一条路来。
元容亦看向萧承运道:“你今儿穿这一身,怕是不会有人再敢来找事了。”有些衣裳料子或者配饰,那是一般人不能用的,能用的都不是一般人,萧承运打扮虽然简约,但一点都不简单。
萧承运闻得元容这一句调侃之言,却没有笑,他侧头看了看元容,而后便抿了抿唇,道:“方才承安……跟你说什么了?”
元容见他放慢了脚步,说话也不似往常干脆,面容颇为严肃,便轻笑着摇了摇头道:“身为兄长,何以打听妹子同别的小娘子的谈话?三郎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不知道是元容轻松的口气,还是那个略显亲昵的称呼让萧承运心情松快了些,闻言便也轻声笑起来,道:“你说的是。”
元容又道:“不过有些却与你有关。”元容撇头瞧见萧承运眉毛不经意的一蹙,便装作没有看见一般,若无其事道:“听说你可能要奔赴北边?你从前打过蛮人吗?”
萧承运道:“并无。阿爹这几年一直在南方,我自然也是。不过你无须担心,蛮夷虽然不懂礼仪,却也是跟我们一样,有血有肉的人,并非是三头六臂铁头铜身,砍了头中了箭也会死。纵然风俗不同,却与东市西市上的那些胡人一般无二。”
元容闻言便知道萧承运把自己当好奇的小丫头看待了,不过也是,身为崔九娘的元容长这么大,只待过三个地方,洛阳、长安、清河,哪里见过战场上的蛮人?至于东西市上那些做生意的胡人,在长安的地界上自然是要老老实实笑面迎人的。
“这我自然知道。”元容微微一笑,道:“只是北图有八大部落,与那些人丁稀少生活艰难的小部族胡人不可同日而语,今次能够抢了尧山城,说不得下一回又出什么意外。你若是去了,万万不可大意。”
虽然她不用嫁给萧承运,但好歹相识一场,萧承运对她不错,她也是不希望对方出事的。
前世的北图没有赶在这个时候来撩拨大周胡须,而是赶在了秦王和太子内讧,仓促登基之后,当时朝廷不稳,秦王又缺人用,只好把儿子派出去压阵,却未料萧承运在冲杀之中被人照腿上砍了一刀,差点就瘸了。
要知道在如今,任你满腹经纶,只要长得丑了点都做不成官儿,何况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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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北图没有赶在这个时候来撩拨大周胡须,而是赶在了秦王和太子内讧,仓促登基之后,当时朝廷不稳,秦王又缺人用,只好把儿子派出去压阵,却未料萧承运在冲杀之中被人照腿上砍了一刀,差点就瘸了。
要知道在如今,任你满腹经纶,只要长得丑了点都做不成官儿,何况是皇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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