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课外活动时间，泰云学校整个校园里并没有和平时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同学们都在自由活动，有的在院子里散步，有的在锻练身体，也有的在教室里做作业。在这个时间段，多数班主任老师不回家，就可以坐在办公室里闲聊一会儿。
大家正对学校的评优工作发牢骚。辛县下到泰云一个市优秀教师名额，任南德以评优要看两年的工作成绩为由，把这个名额给了万青东。要知道，万青东才到泰云几天？
黑暗呀黑暗！大家都有这样的共识。不平则鸣，谁能不去批判？
“嗨，荣誉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很多学校都这样，否则倒显得不正常了。”
“干多的不如干少的，干少的还不如不干的，公平何在？天理何存？”
“有荣誉的也未必能顺利地评上职称，每个学校的评审规则都不一样，而且是每年都在变，常常是先有人选，再出规则。我原先所在的学校，就有领导为了评职称，名额占了好几年，不够资格也报，普通老师有的因此被耽误很多年。我来的时候，有教龄十四五年的还没机会评中级职称哩，没评中高的更是大有人在，很多人看到不希望，已经放弃了。”
“就是，有权制定条条杠杠的，谁都会先把自己框进去。”
“程校长带我们一块讨论制定的考评制度，现在也成了一纸空文。”
“光有荣誉就行了？平时还参加这样那样的学习，积累足够的学分！这些学习有几次是真能学到东西的？不过是变相地揩老师们的油罢了！要评一个高级职称，最少也得花个几千。”
大家正议论纷纷时，刘墅拿一张小广告进来。大家马上触电似的闭了嘴。任南德是他的表姐夫呀，大家自然而然地对他有了一种戒备心理。好在他平时在团队办公室里办公，不至于感觉到这种尴尬。
“这不是你的手机号吗？”刘墅问方心宁。
“我的手机号？”方心宁拿过小广告，只见上面有一条“寻人启示”，把他的手机号码印在了上面。大家都围拢过来。
“送报纸的夹在报纸中送过来的，我看是你的手机号，所以拿来让你看。”刘墅继续解释着。
上面写的内容大致是说寻找帮助过自己的恩人，目前有其曾经用过的一个手机号码，希望了解情况的跟发布者联系。
张风开玩笑：“你的事犯了吧？”
另一个老师说：“是不是印错了？”
还有一个说：“这么弱智，打打电话联系一下不就行了吗？还用得着印在小广告上？”
方心宁说：“我有好多天没开机。”这个刚才还自觉挺聪明的老师，一下也没了主意。
这时，初一（1）班班长郭娟跑来说：“老师，我看见一群男生在打架，好像是初三的。”一个初三的班主任关心地问：“哪个班的？”“不知道，”郭娟说，“人很多。”方心宁说：“我们去看看。”那个班主任却对郭娟说：“你去把他们叫上来吧。”郭娟急得要哭：“老师，他们太凶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方心宁已经预感到事情不那么简单，第一个冲出了办公室。院子里几个学生看到老师，老远就喊：打架的跑到教学楼去了。他们忙往教学楼赶，正看见几个学生把拖把一踩两截，拿着拖把柄往楼上跑。方心宁一声断喝，把这几个学生拦下来。
当他们赶到三楼看到现场时，才知道情况到底有多么可怕。笤帚、棍子、水桶、舀子都成了现成的武器，一伙人你来我去，乱糟糟混做一团。
“停下！”几个老师一起喊。部分学生看到老师来了，才稍有收敛，但仍然恨恨地瞪着对方。一名学生跪在墙角，裤管上满是血。另一个学生捂着的眼睛，手底下也涌出了血——是扫帚插了他的脸上。还有不少人受到不同程度的刮伤。
方心宁赶紧拨打了120。
医生把受伤的学生带走了，110的民警也来了。
任南德慌里慌张跑来，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孙校长几乎同时赶到，要求各班主任立即回班，清点各班人数。
经过初步调查，这起群殴事件共涉及到10个班。事发原因，大致上是因为来自不同班级的两个学生接热水时闹了点儿矛盾，他们的班主任老师当时没有深入调查，各打五十大板，事情就安抚下了。可两个学生都觉得自己吃了亏，耿耿于怀，非要争口气不可。为此，他们都不断地联系一些要好的学生，结成帮派，准备争个上下。期间，虽然有班主任觉察，但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犯不上”惹麻烦，也没考虑到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最终发展为群殴。
消息很快传回来，大腿受伤的同学是主动脉被小刀刺穿，失血过多，危及生命，医院正在抢救；眼睛受伤的同学也需要进一步观察治疗。其余的同学只不过是蹭破点皮什么的，接着就让医院里打发回学校了。
孙校长立刻召开全体班主任紧急会议，要求各部门各班级管好自己的人，严禁任何人夸大渲染事情经过。这些措施，使消息被严密地封锁起来，校园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太可怕了。可还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吧？”
“现在谁还敢管，管不好是要被通报的。”
老师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方心宁找来郭娟，问：“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打架的？”
“院子里的同学都看见了，我想我应该汇报老师，所以就跑来跟你说。”
“你做得很好，今天立了一大功。回班里后，别跟其他同学再说这些。”方心宁一心维护学校的声誉。
其他老师纷纷过来表扬郭娟，要不是她及时报告老师，真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任南德也来办公室了解情况，万青东跟在他的后面。
任南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老师说：“是初一（1）班班长郭娟来报告的。”任南德转头就问方心宁：“又是你们班？”方心宁听了这句话顿生反感：“什么意思？莫非这又是我所指使？”方心宁的心在咚咚跳，他甚至有这样的盘算：他今天要是敢嚣张，我提起椅子就砸过去，反正是他不让我过好，我也得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他真的掂量了一下手中那把椅子的重量。
任南德见他脸色骤变，声音马上低下来：“方老师，你别误会嘛，我只是想说，你们班总是比较特殊一些。”方心宁说：“你甭说那些模楞两可的词儿，你明白点儿说，我们做的是好是坏吧？”任南德说：“好，很好，非常好。”看着别人也没有和他搭话，他带着万青东灰溜溜走了。
方心宁把椅子在地上狠狠一掼，恨恨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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