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量确实有些与众不同,连续几个早晨都不按时出操,老是埋怨学校订的起床时间太早。方心宁多次找他谈话,他才勉强答应尽量早一些。方心宁打算给他一段时间适应,并嘱咐体育委员刘春华负责叫醒他。
这天早晨要出操了,刘春华去宿舍喊他,没想到他睁眼就骂,结果两个人打了起来。张量跳下床来,用鞋子照着刘春华的头猛砸了十几下,脸上砸出了几道血印,有一处血滴到地上。
方心宁听说了,忙赶到宿舍去。看来,张量的脾气很不好,难怪张老板对他要比对张力更上心些。
方心宁决心好好地教育他一下。但是,你听一听他们的对话,就知道这将是一件多么棘手的事情。
方心宁问:“你怎么能打他?”
张量昂着头说:“他来烦我,我不打他?”
“他是叫你起床的,你没看见同学们都出操了吗?他是在帮你。”
“这么就早,我起不来。”
“就是怕你起不来,人家刘春华才来喊你的,他做的有错吗?”
“他来喊我,不就是为了显他本事大?”
“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就这么说,怎么了?凭什么都来欺负我?”
“大家是帮你,你这样做就太没礼貌。”方心宁也生气了。
“我就是没礼貌了,怎么样?怎么样?又能怎么样?”
方心宁还能说什么,一个孩子,和你着急上火了,真的,你能把他怎么样?
“你这样不好,这一点你不如你哥。”方心宁说。
“我就不如我哥,谁能把我怎么样?”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要是我的孩子,我非把你揍一顿不可。”
“你敢打,你来打,你要敢动我,我立马就去告你。”
“你——”方心宁举起巴掌,真想打下去教育教育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也为刘春华讨个公道。刘春华和他同样是自己的学生啊。可是他只是一个孩子,自己是一名老师,又怎么能去打他呢?
克制,克制!冲动是魔鬼!难道这些话只是用来教育学生的吗?赵亮的教训还小吗?
“你打?你打!”他似乎看出了方心宁的犹疑,毫不示弱地挑衅,还向前迈了一大步。
方心宁缓缓地放下手,很无奈。
是的,他不能打学生,打学生是老师最无能的表现,说明你教育孩子的办法用尽了只好动粗。但方心宁想不到的是,张量的鼻血说流就流下来了。
方心宁对他说:“你快去洗一下,这事等会儿再说。”
张量穿好衣服出去了。但是,后来方心宁才知道,张量并没有去洗鼻血,而是去告状了。他特别不乐意住校,想借这个理由让校方答应自己的条件,到那时,他爸爸也就不会难为自己了。
张量先遇到了程顾问,一会儿任南德到校后,他又告诉了任南德,提出了同样的要求:走读。
“你们班主任是哪位?”任南德问。
“方老师。”张量说。
“方心宁?”任南德说,“我们学校可不是想怎么就怎么的,能不能走读,也得看你条件是否符合。流鼻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你是给老师打的,我倒可以考虑答应你。”
“老师?……对,是老师打的,老师不打我能高兴得自己流鼻血吗?”张量干干脆脆地这么说。
“那好,”任南德说,“那你可得说得确定点,不能含含忽忽的,而且无论谁问起都得这么说才行。”
“那我就可以走读了?”
“当然,如果情况属实的话。”
方心宁那边忙打电话,把张老板叫到学校。张老板倒是快,马上就到了学校,陪着笑说:“这孩子,打小就有流鼻血的毛病,到医院查过,也查不出病因。他流鼻血的时候,只要举起右手,用冷水洗洗额头,把鼻血洗去就好了。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个孩子脾气有点怪,不如他哥省心。在家我要是批评他,他要么说打110,要么说要从楼上跳下去。也主要是因为他有这个毛病,大人都舍不得动真格管他,宠坏了。你看张力,让您给教育得多好,去泰灵上学,离家也不远,可坚持住校。我主要是想,做餐饮,天天人来人往,对孩子不好。方主任,真是不好意思,给你和学校添麻烦了。我……还是想让他锻练一下,让他住读。”
这么客气的话,方心宁听了也不好再说别的。只能说遇到这么有个性的学生,工作就更有挑战性了。
一会儿,程顾问来了解情况,张老板又向程顾问详细地解释了一番。方心宁想,这事要说怪,就怪张老板,他应该把这些情况跟自己事先交待一下,特殊学生特殊对待,现在搞到这样,大家都不好看。自己如果事先知道张量的毛病,就会对他采取相应的教育方法和措施;但是,家长往往这样,担心老师不平等对待自己的孩子,常常刻意隐瞒学生身上存在的一些问题,结果反而耽误了对学生的教育。
程顾问对改造这样的学生提了一些具体的办法,嘱咐要慢慢来,切不可急躁。
张老板再三邀请方心宁去红霞大酒店吃顿饭,以表歉意。方心宁婉言拒绝了,但有一件事是必须做的,那就是应该去安慰安慰刘春华。刘春华被张量打得满头是伤,这要是让刘春华的爸妈见了,得多么心疼啊。张老板立即打电话,让司机买了一大包吃的东西送给刘春华,又郑重其事地向刘春华道了歉。刘春华的爸爸也赶来了,很大度,并没有计较这些,反倒数说儿子的不是,埋怨儿子办事不讲究策略。
一场战争总算停息了。
再说季梅婷在家里因方心宁那张照片受气,当然要算账。她打电话给方心宁,质问照片的事。方心宁一下联想到了程伟:“要是我拍了那样的照片,能拿去让丈母娘看?我二百五呀?。”
季梅婷一听这话,觉得在理,看来照片就是程伟拍的。她给程伟打电话。
程伟见是季梅婷的电话,故意装做低声下气的模样,问:“大小姐呀,有何指示?”季梅婷说:“我问你,方心宁那张照片的事,你知道吗?”程伟无法否认:“那是在路上遇到一个人,看着特别像方心宁,就用手机拍了一张,真没想到让阿姨看到了,就让我去洗一张来。天地良心,我没有恶意。那人不会真的是方心宁吧?”说这话时,程伟得意地干笑了几声。
季梅婷不死心,又打电话给方心宁:“那张照片上的到底是不是你?”方心宁坦诚地说:“我也没见照片,但也许……可能……就是,我记得那天在路上我确实见过程伟的7086从我身边开过去。”
季梅婷气得“啪”的一声扣掉电话。
一会儿,程伟又给季梅婷打过电话来:“你也不用生气伤心,这个方心宁,已经不是当年的方心宁了,你们不在一块儿,所以越来越不了解他了。他现在的表现,我都不敢跟你说实话。”
季梅婷没好气,竟然爆了粗口:“他现在表现怎么了?有屁就痛痛快快地放。”程伟顺着她的话说:“在电话里不方便,见面再……放吧。”
季梅婷倒真盼着马上见到程伟,好听听到底方心宁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她又放不下那架子,只能等程伟主动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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