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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清冷,凉水微冷,人心却比水还要冷上几分。
白逸只是一瓶接一瓶的喝酒,默默的看着凉水静谧的水面,目光发散,没有焦距。白逸不说话,高峰也没主动找话题来聊,他就默默地陪着白逸喝酒,白逸喝一瓶,他也喝一瓶。
两个人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喝了不少酒,当白逸习惯性的伸手去摸的时候发现又一箱的啤酒已经被喝空了。
“来这个。”高峰笑着拎起最后的一箱啤酒,放在白逸旁边。
白逸愣了一下,随即对高峰缓缓地露出微笑,不过那笑容看起来并不好看,不同于平日里的惫懒,也没有打架的时候那种桀骜霸气,此时白逸的微笑略显得苍白,笑容里透露出浓烈的悲伤和孤单感。
白逸低头拿出一瓶酒,用牙咬开,继续豪饮。一仰头,又是一瓶啤酒见底。
“不好奇我为什么忽然会变得这么消沉?”白逸问高峰,他脸上带着苍白的微笑,眼睛在黑夜的映衬下明亮异常。
高峰陪着白逸又喝一瓶,他放下酒瓶,甩了甩微醺的脑袋。
“有点好奇,不过不重要。你既然不开心,我陪你喝酒就是,虽然酒量不算好,但酒品绝对没的说。”高峰爽朗的笑着,他的脸上泛起红光,酒意上头。
“我忽然想到一个人,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他了。”白逸自嘲的笑着,他看着凉水江面,目光亦沉冷如水。“以前一直嫌他啰啰嗦嗦的烦,可现在忽然想再听他在耳边啰嗦几句。你说,这是不是很犯贱?”
高峰没有接话,他选择沉默。他隐约的猜到了白逸话里那个他是谁,高峰听说过白逸的身世,从来没见过的母亲和带有传奇色彩的父亲。
“人啊,真是一种卑贱的动物。拥有的时候永远不知道珍惜,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后悔。”白逸对着江面苦笑,一句话,接一瓶酒。
喝着喝着,白逸的话开始多起来,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吐露心声,或者说并不是吐露,只是简单地自言自语。高峰很配合的当一个听众,该举杯的时候举杯,该伤心的时候陪着白逸伤心。他保持沉默,不发一言。
“我不记得我妈长什么样,也从来没见过有关她的照片。从记事起就和他一起生活。他是一个似乎永远都睡不醒的人,每天都是懒洋洋的样子,他从来不严肃,不生气,不发火,但也永远不会表扬我,鼓励我。小时候为了能得到他的表扬,我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学习,门门功课都拿到全班第一,可每一次我捧着奖状满怀期望的去让他看,他都只会懒洋洋的看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丢在一边,表情很欠扁的说一句‘如果连考试都考不好,还当什么学生’之类的话。”
白逸耸耸肩,自嘲的笑笑,旁若无人的诉说。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训练我体能的时候,每一次我竭尽全力透支所有的训练,就为了他一句表扬,可得到的永远是他的冷嘲热讽。他教我练刀,我那么努力那么认真的在练刀,他总是一次次的打掉我手里的刀,然后懒洋洋的说一句‘刀都握不稳,那还玩个毛’。那些日子,每天晚上我的双臂都是一片红肿,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被疼醒,但我一句话也没和他讲,我那时候心里就撑着一口气,总有一天要握稳,让他再也打不掉我手里的刀,再也没机会那样懒洋洋的对我冷嘲热讽。”
“可我很快就意识到,他那样的人,永远不会给我这种机会。也许他教我做每一件事,就是为了对我冷嘲热讽。每当我这件事已经做好,自信到他没有机会嘲讽我的时候,他就会很巧的跳过那件事,再教我下一件,然后继续对我冷嘲热讽。我没有一次可以通过他的考验而不受他的嘲讽,没有,从来没有。”
白逸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声里的苦涩让高峰听了都心头一震,高峰走过来,拿着两瓶啤酒,递给白逸一瓶,“喝酒,我陪你。”
白逸拿过酒,和高峰干杯,再次一饮而尽。
“你说像他这样的人是不是根本不值得人怀念呢,是不是不值得我去想他。可是今天,当我抓起刀柄的一瞬间就想到了他,他似乎就是个魔咒,已经永远的纠缠在了我的生活里,我永远不可能避开他。”
白逸有些失态,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
“你知道吗?今天是他的生日。我记忆里他只过过一次生日,是我很小的时候,那天晚上他也是带着我在凉水边上走啊走,他当时牵着我的手,他的手一直是那样的大那样的温暖,让人感觉到踏实、安全感。他沿着凉水边上摆了一百米的烟花放给我看,当烟花盛开到最绚烂的时候,他突然对我笑了。那是他唯一一次对我真正的微笑,不是戏谑的笑,不是惫懒的笑,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微笑。”
白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今天是他的生日啊,我怎么能忘了呢。”
白逸眉头紧皱着,晚风吹拂,难以抚平他眉间的波澜。
他拿起一瓶又一瓶的啤酒,痛痛快快的喝着。这一次,高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没有陪着白逸喝。
高峰知道自己已经喝到了一定的程度,再喝下去就是醉了。看这架势,今晚的白逸是非醉不可,既然这样,两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负责把另一个喝醉的弄回去才是。
什么是兄弟,兄弟是那个愿意永远无条件陪伴着你的人,并永远在你需要的时候自觉地担任你最需要他担任的角色。
“到底是流着他的血啊。”看着白逸烂醉如泥倒在啤酒箱子上,高峰有些怅然的说。
偶然的机会,高峰听说过关于白逸父亲的传闻,那是一个不疯魔不成活的男人,传说中他总是漫不经心的站在最不显眼的位置,却在瞬间能为红颜把刀而起,屠戮众生。
白慕舟,传闻里这个传奇的男人被尊称为白帝。他曾经在整个东北纵横无忌,俯视众生,在那段属于他的年代里,连东北威武公这样的枭雄都只能龟缩一角,忐忑度日。
然而由于不知名的原因,最后他无端退隐,后来又被关进了中国排名第二的特殊监狱——凉城监狱。
传闻里这个尊名白帝的男人没有儿子,也没有女儿。但提及他最后定居凉城,与默默无闻中度过十余年的时间。
白逸从来没在高峰面前提及过他父亲就是白慕舟,但高峰与白逸实在太熟了,相处中的种种迹象让高峰相信,白逸就是白慕舟的儿子。
高峰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白逸,白逸没有说是,也没有明确的否认。
对熟悉白逸如同自身一样的高峰,白逸是默认了。
“只有在传闻里存在的男人,口口相传间变成了神话妖孽。反倒是在他儿子的口中,分明又只是一个懒得有些欠扁的普通父亲罢了。”
高峰耸耸肩膀,在晚风里伫立了一会。他喝得有些头脑发热,晚风微凉,吹袭之下,很舒服。
“传言不可信啊。”高峰叹了口气,他走到烂醉如泥的白逸身边,拍了拍白逸,“喂喂,能站起来自己走吗?”
白逸醉的如同一头死猪,怎么拍都不醒。似乎是睡得不舒服,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听不清楚的话。
高峰站在白逸身前,有些惆怅的看着烂醉成一团的白逸,双手叉腰,表情无奈。
“你真是我兄弟。”高峰叹了口气,“这个点上江边哪有出租可打,唉,这么沉的一坨,让我扛回市里去。”
高峰惆怅的抬起头,目测了一下即将要负重行军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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