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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峰高耸万丈,如长枪直刺天际,而名震天下的血刀门便建在不归峰半山腰,确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且不归峰山顶常年飘雪,能够压制因为修炼血刀而生出的杀意,血刀门但凡修炼有成之辈,皆在山顶修行过,只是,有一处却是禁地。
三间木屋用篱笆隔着,院子中间摆着石凳石椅,仿若再普通不过的农家院舍,只不过在这冰天雪地的不归峰顶就有些怪异,而且,院中两人,不管谁的大名都可以令这天下抖上三抖。其中一人身材魁梧,两肩宽大,即便静坐中依旧能令人感受到他的霸气,他的傲然,只是此刻,眼中、眉宇间都有着一丝期待,不是吴啸天是谁。
坐在吴啸天对面的是一面容消瘦、布衣布靴的老者。说是老者,却是满头黑发丝毫不显龙钟之态,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闪着看尽世间百态的清明与智慧,怕是没有些经历的人所不能拥有。
能在吴啸天面前依旧不改本色,自然是世之豪杰,此老者正是修真界大大有名的鬼医柳思远,吴啸天得九叶不死草后再次将他请来。
喝着吴啸天珍惜至极的雨茵茶,鬼医两手轻捻茶杯,双眼微微眯起,一副陶醉模样,只是此刻,吴啸天就没有这么好的心境了。
已经过去一日夜,然而屋中依旧不曾有任何动静,这刻,时间每流过一分,霸道如斯的吴啸天便多一丝紧张,两眼虽还平静可紧握的五指似已然扣进手心,一丝血迹更是从手中淌下滴在石桌上。以霸气威震修真界数百年的吴啸天,竟如此紧张,说出去怕是没人敢相信。
见得吴啸天如此模样,鬼医柳思远叹了口气随之又是一笑,开口说道:“吴兄大可不必如此,药名不死草,乃是说中的圣药,吴兄又有此诚心,想来尊夫人也该无事。”
话到最后,柳思远心底却也泛起一丝苦笑。不死草固然是天地间无上的疗伤圣药,奈何刘雨嫣只是一没有修行过的普通人,她是体魄能够承受如此重的伤势而不死完全是靠吴啸天功力支持及寒玉床的保护,可吴啸天功夫太过霸道,寒玉床又是太过冰寒,百年的折磨早已耗尽她的生机。现在她能否活过来,完全看天意,只可惜这么一个奇女子,命运却如此多舛。
或是太过紧张,吴啸天竟是咳嗽起来,不过吴啸天将声音压的极低,似惊扰屋中人。深吸一口气,吴啸天肃然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苦笑,道:“吴某失态,叫柳先生见笑了。”
也不容鬼医开口,吴啸天已直接说道:“吴某不知父母,自记事起便在血刀门讨命过活,后来因缘巧合之下得到血霸刀传承,用三百年时间将血霸刀融为一体,而后数百年便带领血刀门东拼西杀,甚至将魔道三门之一的天罗教赶出不归峰,此时,贵教教主罗逸邀吴某天门山一战。血霸刀最注重霸气,即便罗逸身为魔道第一人,吴某却也毫无惧意欣然赴约,可谁曾想路上竟然遇到了她。”
回想片刻,吴啸天摇头说道:“吴某途径落雁山时候恰好看到一采茶女从山岩上跌落,啸天看得清楚,她的脸色因惊吓而变得苍白,却很平静没有丝毫惶恐,一手更是紧紧抓住茶篮。看到她的样子,也不知为何,吴某不由得出手将她救下。”
又是一阵沉默后,吴啸天摇头叹道:“或许,这便是命吧!救她下来之后,吴某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不怕死?”想起当时的情景,吴啸天脸色虽平静不过眼中却充满柔情,缓声吐道:“她并没有立即回答,先看看篮子里面的茶少了没有,然后又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衫,最后才冲吴某笑了笑,告诉吴某说,若我不救她她已经死了,怕有何用?”
鬼医柳思远一生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听吴啸天竟然主动提起往事尤其是那一句怕有何用,以柳思远的心境也是一阵暗叹,怪不得能让悍不畏天的吴啸天如此牵肠挂肚,果真是个奇女子。
此刻,吴啸天脸上竟有过一丝笑意,道:“吴某一柄霸刀之下沾过的血腥,多的吴某都记不得,可是听一个女子,没有一丝修为的弱女子说着如此不畏死的话,真叫吴某惊住,而她不惜用命来换的也只是一杯清茶,一杯雨茵茶,也让吴某明白了什么是有情。”
“与罗逸一战,说是平手,吴某却是自知败了,而且受了些伤,不过,这却是某今生最快乐、最无忧一段时光。白日随她采茶为她提篮子,晚上看她炒茶听她讲故事,一个月就能好的伤,吴某硬是压了半年。”说到这里,吴啸天发出一阵似咳嗽的笑声,道:“离开之前,吴某用血霸刀为她盖了三件木屋,这是吴某今生唯一一次出刀不见血,可吴某从不后悔。”
血刀门第一条门规便是刀出鞘,不见血不归,这是吴啸天亲口所定的规矩,可他竟然以血霸刀为一女子砍柴盖房子,说出去怕是无人相信吧!
一句从不后悔,让柳思远不由点了点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吴兄真情真性,柳某佩服!”说话间,鬼医柳思远更是再次端起了茶杯,端起了雨茵茶,然而还不等他喝下猛然察觉到屋中的异动,也不见有何动作人已经消失在院中进了屋子,便是茶杯都攒在手里忘了放下。
与鬼医柳思远同时起身的还有吴啸天,只是起身后吴啸天却变得犹豫不定,以致一张肃然的脸庞纠结在一起。沉默片刻,吴啸天眼中猛然射出一道寒光,跨步迈进屋子。
屋中寒气更胜。一张三尺宽六尺长的透明寒冰玉床上,躺了个粗布麻衣的女子,乌黑长发散在一侧,边上还放了朵白色珠花。她并没有绝世的容颜,却像朵深山里不受尘世污染的山茶花,脸上淡淡的笑容更是让人忘记了尘世的纷争。或是在这寒冰玉床上躺的时间久了,脸色有些苍白,这更添她的柔弱让人不由得将她呵护。她正是刘雨嫣,吴啸天所挚爱之人,为她,吴啸天刀不沾血,为她,吴啸天沉寂百年。
这刻,躺在寒冰玉床上的刘雨嫣,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一抹红晕,而一直平静的表情似因为痛苦而紧皱眉头,撅起的嘴角上亦挂了抹令人心痛的痛苦神色。
药已经起了作用,吴啸天突然兴奋起来。百年来,他不知请过多少名医用掉多少灵药,可从不曾见她有任何反应,现在,是不是她就要好转?可是看着刘雨嫣那痛苦的表情,如同一个弱女子身陷鬼蜮在极力挣扎,吴啸天又是一阵心痛,赶紧走上前抓住刘雨嫣那白皙的手掌,似想将那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
对于吴啸天的紧张心痛而做那些姿态,鬼医竟是毫无所知。进屋后见到刘雨嫣开始轻颤便急忙用银针刺向她周身大穴,然见刘雨嫣仍在痛苦中不能苏醒,早已见惯生死的鬼医竟也有些心急。
似下了决心,翻手间一颗白色有青光流转的丹药出现在手中,一阵药香顿时充盈整间屋子。此丹乃是鬼医柳思远倾其大半走遍整个天下寻得数百味天地灵药炼制而成,而且仅有数粒,在修真界绝对是鼎鼎有名的夺天丹。入口既化,便是对上刘雨嫣这种半死人。
得夺天丹之助,刘雨嫣总算平静下来,俏脸上布满恬淡笑意,似还眨了眨眼睛笑吴啸天的呆样
这刻,吴啸天和鬼医柳思远都将目光放在了刘雨嫣一双眼眸上,只要她能够睁开眼睛,便证明魂魄已然归位,只要调养得当完全可以好起来。
期待,不觉间吴啸天脸上竟是有汗珠流下,然刘雨嫣却似入了甜美的梦乡,久久不愿醒来。那眨着的眼睛,在一阵颤动后停止,其中更有一滴泪水缓缓流下。
她也在叹息哀痛么,她又为谁而痛,为谁而痴心呢?痴心人,她在恬美梦中也在为他流泪!
看着刘雨嫣紧闭的双眼不再抖动,吴啸天竟是一阵踉跄,高大的身躯甚至要借着墙壁才能站稳。他只想嚎叫,想要仰天怒啸,却又怕惊醒那睡熟了的人儿。
扶着柱子,吴啸天轻声吐道:“雨儿,你怎么不醒来呢?我还陪你采茶去,给你提篮子,听你叫我呆子,看你泡茶。你知道嘛,用这雪水泡出来的雨茵更淡更浓,可惜我不敢天天喝,就那么多我怕没了。”
轻柔的话语,就似吴啸天脸上的柔情,可马上又变成无奈,摇头叹道:“你曾问过我,为什么我辈男儿都喜欢争斗,想要争霸天下。以前我真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自己大好男儿,本该如此。这百年来,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我都是一阵迷茫,为什么?”
“我辈修真之人,说不好听点,就是个老不死的,既然老而不死,总要找点事做。苦修求得正果,可这上万年来多少高明之士也没能够成仙成佛,我不求什么神啊魔啊,一生只是随性而为之,便是争霸天下,也仅是男儿血性使然。现在,我不求天下,只想有你陪着,可你怎么不愿醒来呢?”
“这百年来,我每天都在期望有朝一日你能醒来,百年啊,可惜,终究是梦一场!”随着一声冷哼,除寒玉冰床外所有东西霎时成为粉末随着狂风飘散,便是这万丈的不归峰也轰然抖动。
当天地恢复沉寂,吴啸天却是笑了出来,道:“终是一场空罢了,可笑吴某还如此认真,走,柳兄陪啸天吹了这么多日风雪,若不好好款待柳兄,怕是吴某都要无颜见人了。”话到最后,吴啸天的脸色变得平静至极,就如同这不归峰亘古不化的冰雪。
望着吴啸天,鬼医柳思远一声长叹后摇头笑道:“吴兄洒脱,倒叫柳某汗颜了,若是再不从,怕是柳某就无颜行走天下了。”
又是哈哈一笑,吴啸天开口叫道:“柳兄,走,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这一日,血刀门刀出不归峰!
卷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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