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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平城的第三天,拓跋嗣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元永兴,追尊母亲刘贵人为宣穆皇后,谥拓跋珪为宣武皇帝,庙号烈祖。
而张检等亲卫护着崔氏一家,连续奔波了两日夜,早已是疲惫不堪了,但是也奔出了三百余里,其实如果不是有女眷拖累,奔出五六百里都不成问题,可这些女人不会骑马,只能坐车,而车辆在行驶中的颠簸要大过马匹,幸好事先在车内垫上了厚厚的褥子,要不然,说不定都会有人给活活颠死!
崔浩望了眼车队,中间的一辆车内有他的妻子郭氏,满面煞白有如生着大病,正紧紧抱着他的儿子,后面的一辆车是他的母亲卢氏,虽然被两个婢女抱在怀里,抵消了大部分的颠簸,可是四十多岁的年龄搁在那儿啊,再往后则是他的妹妹崔莺,今年十三,知书达礼,这是准备与卫风联姻的,谢氏、褚氏、太原王氏都有女儿嫁与了卫风,崔氏要想迅速获得卫风信任,在他们看来,只有嫁个女儿过去成为自家人才是最为便捷的方法,但他们不会直接把女儿塞去,那也太下作了些,而是会创造机会。
崔浩叹了口气,把目光收回,他的心很疼,但明白万万停不得,别看两天没见着追兵,可越这样,越让人不安!
只不过,妻子、母亲与妹妹很明显支撑不住了,崔浩心里充满了纠结,有心想请张检休息片刻。却担心耽搁时间,这让他情不自禁的看向了张检,恰见张检浑身一禀,面现郑重转头看去!
崔浩这才留意到,身后竟有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传来,也赶紧回头一看,约有三百骑铺成一个扇形由远及近紧追而至。
追兵均是一身明光铠,手持大弓,崔浩顿时面色剧变,这是魏国禁军!
“前面可是崔尚书?陛下有诏。召你入宫议事!”
“崔尚书。陛下已不计较你一时糊涂,另加你为天部大人,进爵为公,你可莫要负了陛下。老来丧了一世清名啊!”
随着风儿。呼喝声远远传来。立时在车队中引起了骚动,有的女眷被吓的都啊啊大叫,仿佛悲惨的命运在等着她们。
果不其然。后面又有人叫道:“崔尚书,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陛下曾言,你若执迷不悟,丁男弃市,女眷落籍为奴,本将劝你,莫要一错再错啊!”
崔宏与崔浩的脸面难看之极,惊惧之色毫不掩饰,尽管早有了追兵赶上的准备,但来的是禁军,立时心凉了半截,至于乖乖回去向拓跋嗣认错,那根本不可能!
崔宏历仕前秦、翟魏、燕国与魏国四朝,如果再投了卫风,那就是五朝不倒翁,政坛长青树!
这样的人,虽然圆滑无比,但心思也七窍玲珑,崔宏一瞬间就想透了关键,一来即使被拓跋嗣因着稳定局势,或是收买人心的缘由授予了高官厚爵,可君臣之间生出了芥蒂,迟早没有好果子吃,而且不仅是自己倒霉,还会祸及子孙后代,二来拓跋嗣再怎么折腾,在他眼里都是回天无力,重投拓跋氏日后再被卫风活捉,纵是有十张脸皮都没脸活在世上了啊!
崔宏索性心一横,咬咬牙道:“张将军,魏主所要的只是老夫,请张将军与部下护着伯言与妻小先行一步,老夫在此候着尽量拖延,大不了,这条老命不要了!”
这一刻的崔宏,真的存了死志,他这种人,家族大于社稷,也大于生命,他宁可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崔浩的飞黄腾达。
崔浩心里一急,连忙叫道:“父亲,您快走,儿留下!”
张检却摆了摆手:“崔尚书无须担心,不过三百人而已,末将与弟兄们有三十人足以阻拦,请驾车先行离去,咱们稍后追来!”
说着,也不待崔宏再说,猛一招手,领着亲卫散开。
事已至此,崔宏明白自己留着这里反而碍事,于是招呼上车队疾驰而去!
但他仍不放心的频频回看,恰见亲卫们擎出弩机,抬手便射,三十人每人射出一箭,追兵竟有半数坠马跌下!
这可把崔宏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要知道,可是两百步左右的距离啊,竟然能两发一中,如此精准的箭法,令他信心大增,其实这还是张检等人训练不足,如果换成跟在卫风身边好几年的亲卫,十发十中不敢说,最起码十发八中没问题!
可纵是如此,张检等人在经历数月的地狱式训练之后,骑射也要好过一般的精锐骑兵不止一筹,骑兵射箭靠的是数量,以密集的箭矢杀伤敌人或是马匹,论起单支箭矢,对准头并不过多要求,而且随着神臂弩出现,卫风在骑兵中已经放弃了对返身回射的要求,主要是耽搁的时间太久。
在突袭慕容熙之前,他军中几乎没有骑弓,根本没法训练,后来虽然剿获了骑弓,可是训练弩骑兵的成本与周期要明显缩短,因此卫风只在亲卫中训练返身回射!
训练的达标标准是,必须能开三石强弓,在疾驰时回射百步外的标靶,十箭八中算过关,目前张闲等三十人达不到十箭八中,勉强是十箭五中的水平。
接连两轮弩箭射出,魏军有近三十人坠马,但这时的距离已经接近百步了,再以弩箭迎击,对方将会得到射箭的机会,于是亲卫们不约而同的收起神臂弩,取出了弓箭。
一追一逃中,稀稀落落的箭矢向后射去,由于运动中的准头不好把握,因此以射马为主,就着零星的马匹嘶鸣,一匹匹战滦箭失蹄,轰然翻倒在地向前猛冲,连带马上的骑士也被摔的七晕八素,其中有个别人手脚断折,哀号不止,偶尔也有人中箭坠马。
三十人抵挡数百人的追击,箭矢较为分散,短时间内的死伤并不显眼。
亲卫们并不是随便射,他们得护着车队,不能驰的太快,所以专捡突前的魏人放箭。
“你他娘的,有种别跑,停下来和老子们战一场,光会跑算什么鸟蛋?”魏人又急又气,纷纷破口大骂,没办法,亲卫牢牢控制着双方的距离,他们的箭射不到那么远啊!
禁军虽然精锐,却只限于冲锋限阵,而亲卫的训练不但要人命,训练科目也是卫风由前世特种兵的训练稍作改动而成,这其中天差地壤之别,可以说,小范围作战正是亲卫发挥特长的舞台!
在一支支箭矢的索命之下,追兵伤亡了数十骑,这让魏人均是暗感惊骇,但身为禁军的骄傲不容许他们撤退,就在这时,前方的地平线突然出现了一道黑线,正在快速接近当中!
一名禁军陡然惊呼道:“不好,前面有骑兵,定是晋人前来接应那逆贼!”
迎面扑来的骑兵,从规模判断,约有两三万之众,这使得崔氏父子大松了口气,一丝绝处逢生的喜悦油然而生,同时,心里还升出了种自豪感,对于他们来说,卫风的骑兵是中原的王师,多少年了,终于见着王师了啊!
清河崔氏虽然历仕氐、丁零、鲜卑慕容部与拓跋部,但他们的血管中流动的始终是华夏血脉,为保持血统的纯净,也坚持不与各族权贵通婚,他们的通婚对象,只限于河北与幽燕大族。
魏人却是一瞬间面如死灰,又有一人急呼道:“晋人以如此之多的兵马接应,恐怕志在平城,咱们速速回返,赶紧禀明陛下!”
“速退,速退!”禁军陆续勒转马头,向着远处驰去。
亲卫们也不反追,纷纷放慢马速迎向自家骑兵,这一次领军的是蒋宣,从骑队中驰出拱了拱手:“辛苦张将军与诸位弟兄了,这一路已无魏人,你们休息片刻可以放心回返。”
张检也拱了拱手:“连续奔波两日夜,弟兄们与马匹,崔家诸人都吃不消了,还亏得蒋将军及时来援,但为何领如此之多的军马,难道是去攻打平城?”
蒋宣笑道:“平城突发动乱,此乃歼灭拓跋氏的天赐良机,将军差我去碰碰运气,如有可能,趁乱夺城,若无机会,先暂时驻扎,等着将军引主力前来!”
张检提醒道:“拓跋嗣颇得人心,恐怕,此时的平城已被他牢牢控制,蒋将军匆要大意!”
蒋宣点点头道:“我自然会留意,张将军请回吧,将军在蓟等着你们。”说着,勒马回归了骑队。
张检也吁了口气,领着亲卫向车队缓缓驰去,车队早已停下,每个人都下了车,以女人为主,几乎个个俏面煞白,互相搀扶,甚至都有人站不稳了!
连续两日两夜在车上吃住,让她们对车辆生出了恐惧,如果只能步行回蓟,她们也愿意。
崔氏父子也失了风度,不再是正襟危坐了,而是靠着车厢,一屁股做在了地上,崔宏招招手道:“来,张将军,坐下歇一阵子,咱们先吃点东西,这他娘的如果不是有援军及时赶来,老夫这把老骨头都要颠散喽!”
张检愕然,崔宏不顾身份一屁股坐地上已经使他很吃惊了,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老家伙竟然会口吐粗言。
崔浩尴尬的笑道:“父亲是累坏了,呵呵~~莫说张将军,浩也惊讶的很,张将军匆要见笑啊!”
“哪里,哪里!”张检席地而坐,在崔浩父子的刻意攀谈下,三人间的气氛越来越融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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