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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风转头向回看去,魏军的营寒晏旗息鼓,除了个别游骑在附近出没,再无任何动静,魏人这次学乖了,不再像四年前那般一窝蜂挤在一座大营里,而是分扎三座营寨,呈三角形互为倚仗,即使一座有失,另两座也可快速来援。
卫风越看越是心头疑惑,但纵使他想破了脑壳子也猜不出,拓跋仪本不情愿攻打天津,这全是被拓跋珪逼的啊!
对于卫风来说,最头疼的便是摸不清拓跋仪的战略意图,从蓟与河北兵马的大规模调动来看,拓跋仪的确是存有与自己决战的心思,却偏偏摆出了一副长期对峙的模样,难道真打算与自己拼消耗?魏国的国力有那么雄厚吗?
魏国虽然自参合坡一役以来势头强劲,打的燕国透不过气,可是魏国的主体只位于河东、河北与关东地区,其中河东左右闭塞,粮草输出只能南下洛阳至蓟或中山,总行程两千里左右,极其漫长,运一石粮草至少路上要消耗一半,大体情形类似于交州,虽然都是粮食主产区,却与主战区距离遥远,运送的成本无比高昂!
而河北由于石虎晚年以来的连续战乱,又加上慕容氏的暴政,早已疮痍满目,几年之内根本恢复不了元气,要说河北可以支撑十余万大军的长期作战,卫风是死也不信,至于以洛阳为中心的关东,落到魏国手里并没有太长时间,而且姚兴撤退时尽可能的掠走了当地百姓。魏国得到的,无非是个空壳子罢了,也没有支持大规模战役的能力,更何况北方苦寒,谷物一年一熟,这与以南方为根基的卫风相比,存在先天性的不足!
另外一点,魏国目前的处境与卫风类似,那就是经过了数年的劫掠式作战之后,已经掠无可掠了。发动长期、大规模的战役必须要依托自身的物质基础才可以进行。魏国近几年扩张的速度明显放缓,一方面是拓跋珪耽于享乐,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它支持发动战争的能力已接近了极限,因此卫风根本不相信拓跋仪有与自己长期对峙的打算
‘只是。自己不动难道拓跋仪就真的不会动吗?要不要佯装退兵来试探下呢?’卫风正暗中转动着念头时。一名亲卫却快速奔了过来。水花泥点溅的满身都是,也顾不得擦,掏出封信道:“禀将军。有建康军情!”
“哦?”卫风连忙接来,拆开看了过去,脸面忽阴忽晴,眉头也时松时紧,刘兴男忍不住问道:“将军,是不是和父亲有关?”
卫风淡淡道:“在我离开建康后不久,你父就频频调遣兵马往下邳集中,并于月前攻占了琅琊(今山东临沂一带),看来是要趁着我与拓跋仪大战时攻打南燕了。”
“啊?”刘兴男立时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连声道:“快给兴男看看!”说着,一把夺来了卫风手里的信函!
刘裕的确下定了攻打南燕的决心,建康事务交由刘穆之与王谧共同处理,他自己带了刘毅、刘敬宣、谢晦等人由下邳出兵,至于朝庭盐业即将完蛋的问题,经商议之后,谁都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是拱手让与卫风又不可能,因此最终的决议是在表面上维持现状,但一方面是吴郡盐业彻底停产,亏空之大吃不消啊,另一方面则是严厉打击与浙州盐业有所勾结的私盐贩子,同时,暗地里由朝庭以私人名义从浙州购盐稍微加价再于建康市面上出售,这样即保住了脸面,又稳定了建康盐价,至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只能是天知道了。
与盐类似的是,朝庭同样以私人名义往山阴大量购粮来平抑建康的高昂粮价,尽管山阴粮价不可能如番禺那般便宜,可是即便算上来回运输的费用也比建康低上很多,盐依靠卫风刘裕已经很不乐意了,如今竟连粮米也要从卫风手里取得,这令他无比憋屈,只是他出征要消耗掉大量的军粮,不从山阴购买,建康撑不了多久就会陷入粮荒,他可不指望建康及吴郡士族会好心的向他损赠粮草!
站在开阳(琅琊郡治,今临沂城北)城头,刘裕眺望着北方,其实南燕的面积很小,是中土诸多势力中最弱的一国,仅据有山东半岛这一小块,北部与魏国大体以黄河为界,河北尽属魏国所有,原本刘裕看不上南燕,也没有做好征伐南燕的准备,但在卫风领主力远征河北的不利形势下,不得不主动攻打。
这时,谢晦匆匆奔来,向刘裕施了一礼:“将军,据广固传来的消息,南燕十余日前朝议,征虏将军公孙五楼极力主张遣兵固守地势险要的大岘山,不与我军速战,并寻机以轻骑沿海南行,断我粮道,再以驻梁父(今山东映佛山)守军,沿山东下,以侧击我军。
但去年始继僭皇帝位的慕容超认为南燕国富兵强,无须示弱,竟下诏弃大岘山,欲以优势骑兵与我军交战,又下令撤回莒县、梁父诸城守军,回军关内修筑城池,整顿兵马,等待我军破关而入,这慕容超有雄关不守,分明是自取灭亡之道啊,我军已驻扎开阳近一个月了,此时实为大破慕容超的天赐良机啊!”
刘裕略一沉吟,便摆摆手道:“慕容德老谋深算,谨慎小心,若是他在世,必据大岘山固守,我军面对雄关,取广固极为不易,只可惜慕容德偏偏于去年病故,而慕容超游冶无数,奢侈糜费,与北燕前主慕容熙相比,实为一时俊彦,无分他俩!
哼!自弃险关,本将都不知他是如何想出来,这是天要亡他,自作孽不可活啊!但进军广固急不得,目前河北兵马未动,待卫将军与拓跋仪分出胜负再破广固亦不为迟!”
“哦?为何?”谢晦不解道。
刘裕胸有成竹的笑道:“卫将军若败了,而我取得了胜利,自是不用多说,但卫将军若大破拓跋仪,声威必然鹊起,只不过,我灭去南燕后,可擒僭燕主慕容超回建康斩首,这是我朝自立国以来从未有过之盛事,你想,于建康数十万百姓围观之下,声势必将反超!”
“哦~~末将明白了!”谢晦恍然大悟道:“卫将军破去拓跋仪自然是不世之功业,却如何能与将军您擒来一国之主于都城斩首相比?将军果然高见,其实末将觉得,倘若卫将军不幸大败,您可发兵攻打荆、浙两州,卫将军余众将不战而降!”
“嗯~~”刘裕捋须微微笑道:“目前谈这些还远了些,咱们耐心等待河北的消息罢,不过,再有两三个月海面上或会有飓风生出,于卫将军从山阴运粮不利,因此这决战想必也快了!”
谢晦目中现出了期待之色,也跟着刘裕望向了正北方。
整个北府军上下都在等待着从河北传来消息,位于武昌的卢循与徐道覆也在商议着此事。
只是他俩的情报显然不如北府军那么及时,州府大殿中,卢循沉吟道:“卫将军离开江陵,足有半年未归了,也不知战果如何,派去北方的细作也未传回有用迅息,我心里担心啊!”
徐道覆不置可否道:“姊夫可是担心卫将军不敌拓跋仪?”
卢循苦笑道:“江州目前看似无恙,实则是由于卫将军与刘寄奴处于微妙的平衡当中,可这平衡一旦打破,无论是谁,首要取下的便是江州,复堂你别忘了,你我与北府军有斩杀何无忌之仇,倘若卫将军大败于拓跋仪之手,刘寄奴取荆州之前必会全力攻我江州,咱们虽然操演兵马不敢懈怠,但是与北府军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些!”
徐道覆寻思道:“卫将军能否破去拓跋仪,咱们在这里光猜测无任何用处,但姊夫的担忧不得不防,要不这样,一旦得来卫将军战败的消息,咱们立刻倾江州之众攻打荆州,再招降卫将军余部,只有如此,才能与刘寄奴抗衡!”
卢循眯着眼寻思了片刻,点点头道:“复堂言之有理,非如此不足以去其祸,听说卫将军那几个妻妾倒是挺不错的,尤其是从慕容熙手上夺来苻皇后与苻昭仪....”
卢循话还未说完,徐道覆已面色大变道:“姊夫,万万不可,你我名声本就不好,再行夺人妻女之事,必为天下人唾弃,也将为卫将军余众记恨,否则夺来荆州又有何用?何况这些女人中还有些出自于高门甲族,牵扯甚众,姊夫欲成大事,这些女人不但动不得,还必须供之以高堂,以礼相待才是正理!”
卢循眼里的绿芒闪烁了一阵子,好半天才勉强道:“好,依你之言便是,只不过,倘若卫将军破去拓跋仪又该如何?”
徐道覆无奈道:“虽然刘寄奴已移兵琅琊,以北府军实力灭去南燕不在话下,但南燕毕竟国小力弱,比不上卫将军破去拓跋仪后光复了河北全境,因此请姊夫听道覆一句劝,不如趁早降了,如此,你我或能得一富贵,否则,一旦卫将军打上门来,轻则沦为阶下囚,重则人头落地啊!”
“哎~~”卢循长叹一声,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无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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