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顾落尘说,这抓了初一去的徐维康,竟还有过,要使腌臜手段,祸害语嫣的心思,柳轻心顿时觉得,这人,是当真该死了。
都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堂兄弟两个,一个骗子,一个败类,还真是应了老话!
“这事儿,交我处置,你不要插手。”
“该死的人,总得有个衬得上他身份的死法儿,才算圆满。”
知顾落尘是怕自己遭遇“危险”,坏了名声儿,才不惜强忍身体疼痛,调用摄天门的力量,柳轻心不禁唇角微扬的,眼里泛起了酸。
他是个,像语嫣一样,一旦认定什么人,便愿为其不惜代价的人。
只是,他比语嫣,更不擅表达。
“语嫣,是不是不记得这事儿了?”
说着话的工夫,柳轻心已清点好了荷包里的东西,起身,拉开小榻边上的柜子,往里面补充起了,此行有可能会用到的药品来。
对一个,会使迷药,害女子清白的畜生,她没必要客气。
虽然,她并不是个,惩恶扬善的绿林,但这徐维康,既有胆量,害她柳轻心在意的人,就理应为此,付出代价。
语嫣的,算两份,语嫣一份,顾落尘一份。
初一的,算两份,初一一份,翎钧一份。
“那时,她才八岁,应并没往那处想。”
“醒来后,现自己被绑着,便使移魂,控制看守,将绳子割了,跑回了摄天门。”
提起旧事,顾落尘的拳头本能攥紧,以致他受伤的那只手臂,肩窝处,又渗出了血色来。
“后来,她不知听了什么人议论,心生疑惑,跟我问,那人为何绑她。”
“我怕她听了冲动,触犯门规,便不敢跟她说实话,只能说,是人家瞧她长得好看,想把她卖了换钱,未及得手。”
顾落尘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在成为柳轻心的“邻居”之前,一日所言,都未必会过十个字。
但有些事情,压抑的久了,总会需要一个宣泄之处,而柳轻心,便恰好是那个,值得他信任的人,或者说,愿意倾诉的人。
“有些事,不知道,也好。”
将整理好的荷包系回腰上,柳轻心便转身,往门外走去。
茶隼已经出了一会儿。
她带大批人手前往驰援,度,定无法与其相较。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马,与她上一世骑过的那些,脾性不同,经过了上次的,险些坠马的事儿之后,她已是完全不敢自己骑了。
“我让十五给你准备了马车。”
“你……马术不济,这么大的雪,还是不要勉强为上……”
见柳轻心准备出门,翎钧忙紧一步上前,跟她说明了自己的安排和态度。
他是很担心初一不假。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不顾,他家娘子的安危。
“马车太慢。”
“我带上立夏,让她与我同乘一骑。”
刚才,语嫣已说过了初一伤势。
以她的判断,茶隼定会寻机救下初一,以防徐维康对他再造成更严重的伤害,甚至,将其灭口。
今冬的燕京,本就冷的厉害,纵茶隼能尽快帮冬至止血镇痛,这风雪凌冽,躲得久了,也得要他半条命去!
事不宜迟。
伤患之躯,更是不堪久候。
“你找人驾车,尽可能快的往那边走,我们回来的时候,初一,应需要用到。”
柳轻心态度坚决,不容反驳。
她是大夫,经手过的外伤情形,比翎钧听过的都多,对如何救治初一,自然更有权威。
“还有,不管生什么事儿,你都不要出门,不要见来跟你告知情景或探病的人。”
“我有本事自保。”
“只要你没事儿,便没有人,敢当真把我怎么样。”
说到这里,柳轻心稍稍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抬头,与翎钧四目相对,“我猜,这应是某些急于得知消息的人,在进行的试探,咱们,务必要谨慎应对,万不可露出半寸马脚。”
……
柳轻心带了三十几个,十五精心挑选出的好手,一头扎进了风雪,直奔燕京东郊的,魏国公府别院而去。
立夏与她同乘一骑,冬至,则紧跟其后。
因时间紧迫,这些人又都是“就近”挑择,若给人分辨出来,必会猜忌,翎钧,是不是德水轩的“幕后之人”。
柳轻心心细,特意于出门前,去厨房抓了两种,饕餮正在研究的草药,分给了众人,并示意他们咀嚼出药汁,随“心情”,“酌量”涂抹至脸上。
众人听令,纷纷照做,所以此时,已是满脸横肉有之,脸生臃包有之,脸肥颈粗有之……
莫说是不熟悉的人见了,无法认出,便是他们这些,日日相处的人,也是几无法辨认彼此了!
“王妃,等咱们到了那里,是直接冲进去救人,还是逼他们把人交出来?”
驱马上前说话的,是个把自己涂抹成了满脸横肉的强壮男子,瞧上臂围度,便能看出,他是个使沉重兵器,以力取胜的。
原本,对柳轻心这未婚生子的人,他是略有不喜的,只是出于对翎钧的尊重,才没诉之于口。
而今,见她竟是肯为了初一,代受了重伤的翎钧,不惜名声的去“砸”魏国公府的别院,原本深埋于心的“冰”,也是不自觉的,渐有了消融。
他们这些在德水轩做事的人,都是得过翎钧恩惠或帮衬的。
因各有悲惨过往,所以,在相处时,便本能的多了许多同病相怜。
虽然,来自各地的他们,习惯和喜好各不相同,寻常里,还会“死磕拼斗”,但在对外的时候,却都是出奇的团结。
“直接砸门。”
“待进了院子,你们,也不要畏手畏脚。”
“反抗的都撂倒,使绳子绑了,找个墙角儿堆着,想要逃跑的,象征性阻拦两下,放几个去报信儿。”
听有人跟自己问,待到了地方,要如何行事,柳轻心不禁莞尔一笑,头也不回的,跟他答了自己的打算,“算时候,去请清吏司员外郎的十五,该比咱们晚到片刻,待咱们把人绑了,刚刚好,来得及跟他们兴师问罪。”
“我倒要瞧瞧,魏国公会不会,拼上自己大半辈子英明和魏国公府的立足之本,包庇个犯法私逃,还欲离间三皇子府跟魏国公府关系的逆子。”
“哦,对了,别跟那徐维康客气。”
“甭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先揍上一顿,介时,若有人问询,便说是他反抗所致。”
想起顾落尘跟她告诉的,徐维康曾对语嫣动过的腌臜心思,柳轻心又本能的抿紧了唇瓣。
彼时的语嫣,还是个八岁的孩子。
就算她因常年修习武技,身体较寻常姑娘育的早,也总不可能,像个成年女子。
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的畜生,岂能轻饶!
“多往脸上招呼,掉几颗牙,断个鼻梁什么的,都不当事儿,别出人命就行。”
柳轻心稍稍想了一下,末了,又给众人补上了一句吩咐。
恶人,永不可能只为恶一次,就金盆洗手。
语嫣,应只是侥幸,自他魔爪下逃脱的一个,其他人呢?
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如语嫣般幸运。
以前,她师父常说,医者的至高追求,当是医天下之病患,解万民之疾苦,有的时候,输,未必不是一种赢。
彼时,她只当,是在论及医术。
然就在刚才,出门之前,偶听一个给她做过衣裳的妇人说了一句,“这厮若能早死十年,燕京里,得少多少投河自尽的姑娘”之后,才是明白,她师父昔日所言的真意。
有些人,还是死了好些。
药石,并不该对所有人都有效。
救一些当死之人,行本无必要行的善,又何尝不是一个医者的恶和自私?
“谨遵王妃吩咐!”
教训燕京“四害”之一的徐维康这事儿,显然让同行的众人,都有些摩拳擦掌。
虽之前时候,他们当中,并没有人遭过徐维康祸害,但身为男子,身负正气的男子,他们,还是对徐维康这靠着坑蒙拐骗,害了许多良家女子清白,致她们寻了短见的人,厌恶到了骨子里。
回头,被风灌了一嘴雪沫子,柳轻心颇有些懊恼的伸手,试了试风力。
风,果然较刚才,更强劲了一些。
出门前,翎钧已跟她说过,风雪,会在傍晚前加剧,若不能尽早回返,他们,极可能需要“借宿”在魏国公府的别院,直到第二天晌午,风雪停息。
这很危险,一定要尽可能避免。
哪怕,是进燕京城去,到客栈里歇下,也远比在魏国公的别院里待些,要安全百倍。
“咱们得加快些度才行,立夏。”
“这风雪,已是比刚才又大了。”
向后,靠近立夏,柳轻心以袖掩面,跟她告诉了一句,“再晚,恐真的不好回返了。”
“加前进!”
立夏点头应承,然后,扭头跟其他人大吼了一声。
然风雪太大,使得她的声音,只传出了极小的一段儿,就彻底的消弭了干净。
还好,有跟在她和柳轻心身后的冬至心细,悄无声息的接了她的话,拨转自己的马头,一路逆向而行,将这“命令”,一一告知了所有人知道,才未使队伍因消息不通,而断裂成两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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