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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极乐城又调养了七天,纳兰雪才是能勉强下榻了,其间,七月城,也传来了司马殇天花出的很顺利,不日,就将痊愈的好消息。
打开房门,深吸了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纳兰雪颇有些意外的,收到了一个小小的礼物……巴掌大的小花盆儿,里面,种了一棵开着黄花的植物,细细小小的,让人只是看着,就忍不住担心,气儿喘得粗了,也能把它给吹没了……
送这礼物来的人,是风断。
“殇让你送来的?”
纳兰雪颇有些惊喜的接了这巴掌大的花盆在手,闭住呼吸,凑近了去,细细的观察起了它来,啧,没想到,古人也有给自己喜欢的人送花儿的,上辈子,没享受过的待遇,这辈子,倒是巧了!
“还有一封信,给王妃。”
风断是江越手下的人,此时,跟纳兰雪说话,虽也是称呼她王妃,但,却是在叫之前,都会默默的,先在自己的心里强调上一句,“我叫的王妃,是指的,太子殿下的王妃,跟这个卑鄙无耻的司马殇,半点儿关系也没有的!”
情书?
纳兰雪本能的在心里自语了一句,脸色未变的,从风断的手里,接了那封信过来,拿在手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没了?”
风断轻轻的摇了摇头,全然不知纳兰雪是想跟自己要什么,“没,没了啊!就这两样儿的啊!”
“没了就回去罢,好好儿照顾殇,告诉他。再有个三五日,我就回去了。”
瞧着风断这茫然无措。颇显呆愣的样子,纳兰雪便是忍不住。“扑哧”一声儿笑了出来,她不过是随便问问,这笨小厮,八成儿,是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及笄城的水还没退下去,百姓们也只暂时在高处躲避,我再休息一天,然后。去看他们一看,再过一日,就往七月城回返。”
“是,属下这就回去,告知殿下知道。”
风断答应了一声儿,朝着纳兰雪恭敬的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目送了风断离开,纳兰雪才拿着巴掌大的小花盆和那封信,转身回了屋里。看情书什么的,自然不能当着外人,不然,万一。自己露出什么失态来,岂不是,得遭人笑话?尤其是。不能让莫闲那“恶女人”看到,不然。以后,还不得被她给挤兑死?!
拆开信封。拿出了里面一张折了十几折的宣纸,打开来,便见着了上面的内容。
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但,却是足足够让纳兰雪感动的,在下一刻,就什么都不顾的,骑马飞奔回七月城去!
是她的名字,整整一张纸上,连边边角角,都写满了她的名字,粗略看去,大抵要有上万个!纸开头的位置,有几个,写得不甚好看,让人一瞧,便知是开始时候写上去的,但,到了纸的末尾,便就不一样了,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些写在字缝儿里的小字,更是精致,有好几个,甚至让纳兰雪觉得,更像是她自己写出来的……
本能的拿起放在一旁的信皮,伸手进去,又摸了摸,想要把这“情书”折好了,放回去,却是意外发现,这信皮上面,另有乾坤!
小心的拆开信皮,纳兰雪便是在上面,发现了一行,像是故意用极小极小的字,写在折痕处,不想被人发现的句子: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啧,这笨蛋,抄句情诗,还抄在这般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纳兰雪满心欢喜的把信皮重新折好,将那写满了她名字的宣纸折好,放进里面,然后,才点了蜡油,封起口儿来,“我要是不仔细,可该是,等到了死,也发现不了了!”
“什么宝贝?还得藏得这么严实?要让人到死都发现不了?”
莫闲笑嘻嘻的推门进来,不怀好意的,看向了纳兰雪去,刚才,她上楼的时候,刚刚好遇上了正下楼去的风断,便是猜测,纳兰雪的这里,该是收到了司马殇送来的礼物之类的玩意儿,以她的好热闹儿,哪有不来掺上一脚,趁机跟纳兰雪“沾点儿便宜”的道理?
“我这里能有什么宝贝?有你这每回见了我,都得沾点儿便宜回去的,糖公鸡般得人物在,别说是宝贝了,连皮子,都快被你给蹭回去了!”
纳兰雪眼疾手快的把信塞进了自己的枕头底下,只捧着那巴掌大的小花盆儿,佯装无事的盯着瞧,见莫闲进来,也只是微微抬了抬头,损了她一句,算是打过招呼,“怎这么早就起来了?不睡到日上三竿,可不是你风格啊!”
“你拿着这么祸害作甚!”
莫闲眼尖,目光一下子就定在了纳兰雪手里捧着的小花盆儿上,一个箭步上前,在她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一把夺了过去,从窗户,丢了出去。
“唉!你!你干嘛!”
刚刚到手的礼物,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个清楚,便被莫闲给从窗丢了出去,说不懊恼,那才是假的。
但,纳兰雪终究是纳兰雪,就算是正处感动欣喜,也绝不会失了理智,以她与莫闲相处十几年,对莫闲的了解,不需问,便能知道,她这般做,不会没有道理!
“以后,见了这种花,尽可能的躲远一些!可别瞧着它娇小好看,就随便挖回来栽着玩儿!”
莫闲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衣袖里取了丝帕出来,沾了盆子里的水,擦拭一番后,径直丢掉,“你也赶紧把手洗一洗!这花儿的花粉,沾得久了,是会让女人生不了孩子的!除了红楼里,会栽一些这个花卉,避免‘麻烦’。旁的地儿,谁还种这个!”
“你说……这是红楼里才会种的东西?”
纳兰雪微微扬眉。一边依着莫闲说的,在盆子里洗了手。一边跟她又问了一句,“能让女子不孕?”
“卖艺的清倌都不会种的,只有那些卖身的女子,才会在窗户前边儿,种上三五株,以防‘不测’。”
莫闲笃定的回了纳兰雪,见她洗好了手,便立刻端了水盆,祛除瘟疫似的。打开窗子,把水给泼了出去,“你这几天,不都大门儿不出,二门儿不迈的么?从哪里弄来的?”
“刚才出门儿去,见着好玩儿,随手拔得。”
没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纳兰雪自不能不顾后果的,告诉莫闲。这花儿,是司马殇特意使人来给她送的,惹起她们对司马殇的恶感……他本就没什么不得了的本事,颇受他们的瞧不起。若是,再有个什么误会,那可就该。更是不好了,“你放心罢。以后会见了,我会记得绕开了走的。”
莫闲说者无意。纳兰雪听者有心。
这花儿,既是只有红楼里面才会栽种,那,司马殇,又是如何得到?
他送这个给自己,是无心插柳,还是有心栽花?
……
“怀疑这种东西,从来都像是种子,一粒栽下去,就会生根,发芽,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里,长成窜天大树,一发不可收拾。”
莫国,昭阳城,被关静室思过的司马玉,笑着点燃了一封夹在书中送进来的密信,丢进面前的黄铜笔洗,向后,倚进了软垫里面,他的气色,依然很差,就好像,是总也要好不起来了一般,“雪儿,别怪我……这一时,我让你觉得痛了,难过了,总好过,将来,你半点儿准备也无的,悔不当初……英名,你垂千古,骂名,我来!”
“殿下,陛下口谕,让你去御书房见他。”
门外,传来了侍卫的敲门,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
自纳兰雪被遣去商国为质,纳兰家的两个兄弟,辞官隐世,他的名声儿,便是一落千丈了,再加上,司马青为保住自己名声儿,而贬黜了皇后,将他关进了静室里面思过……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他,在莫国的声望,可是比之前时候的“纨绔”恶名,还要不堪数倍有余的!
近些时候,更是连宫里的许多下人,也都开始对他态度不敬了,据说,是因为司马青,已经有了要改立别的皇子做皇储的念头,据说,要被立为新的皇储的人,是被遣去了商国为质的,五皇子,司马殇。
“孤身体不适,不方便拜见父皇。”
司马玉故意打了个出声儿的哈欠,回了门外的侍卫一句,翻转了身,继续“睡起了觉”来。
门内响起的鼾声,让门外来传口谕的侍卫微微一愣,然后,便露出了嫌恶鄙夷的神色来,低声咕哝了一句,礼也未行的转身离开。
待侍卫离开,不多会儿,正在“熟睡”的司马玉便又睁开了眼,在榻上坐起了身来,伸手,拈笔,舔墨,开始在一张宣纸上面,飞快的写起了信来。
御书房里。
在听了侍卫回复,司马玉装病不接受召见之后,司马青长长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
哪怕是以前,司马玉还是个人尽皆知的“纨绔”的时候,跟他,也是极亲近的,但,现在……却是连见,都不愿见他了!
“来人。”
沉默半晌,司马青才是缓缓的站起了身来,冲着门外,唤了一声。
自纳兰家的两位少爷辞官隐世至今,也只有短短数日的光景,他,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连两鬓,都开始泛出了丝丝斑白。
太监总管应声而入,一言不发的冲着他行了个拜礼,便不再动作,只安静的立在那里,等候他的吩咐……这是他之前时候,觉得心烦,刚刚定下的规矩,起先的几天,感觉还算不错,但,时间长了,便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舒服了……
“还是恢复以前的规矩罢,这样儿一声儿不吭的,也怪别扭。”
司马青长叹了口气,移步出门,在经过了太监总管的身边时候。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人。都怕寂寞,这种感觉,可比聒噪更加可怕,寂寞,会逼得人发疯,尤其是,原本最亲近自己,自己也最在意的人,突然。就对自己冷漠了的特殊时候,“去青鸾宫。”
青鸾宫,原本是皇后寝宫,如今被废的旧皇后,灵玉的住处。
因之前时候,司马玉自作主张,与商国和风国定立了国书,将司马殇和纳兰雪送去了商国为质,司马青一怒之下。下旨废后……因念其女,四公主司马溪是纳兰述的正妻,正身怀六甲,不宜受过份刺激。便“网开一面”,没让灵玉搬去真正的冷宫里面居住,只是吩咐了人。将青鸾宫的一应供给,都变更成了冷宫标准。
听司马青说要去青鸾宫。太监总管先是一愣,继而。便忙不迭的答应着,小跑出了门去,吩咐宫女侍卫们摆驾。
……
陛下驾到一一
洪亮悠长的唱喏,惹得正伏在妆台前昏昏欲睡的灵玉一惊,忙不迭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双耳,几乎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陛下驾到一一废后灵氏接驾一一
又是一遍唱喏,竖起了耳朵听着的灵玉,这会儿,可是准准儿的确定了,是当真有人在喊,不是自己发梦!
慌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去接驾,这时的灵玉,哪里还有半点儿昔日的皇后威仪?什么骄傲,什么计谋,统统都是扯淡!她经营半生,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后位,到头来,却是毁在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手上!
门外的这个男人,能给自己无上荣耀,光鲜尊贵,同样,也可以让自己坠进泥土,任人踩踏……这些时日的冷宫生涯,已是让她彻底明白,她再怎么叱咤后宫,万人之上,也终抵不过,他的一时心喜,一时恼怒,她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宫之主,而他,却是万万人之上的,风云帝王!
“贱妾灵氏,拜见陛下,请陛下安。”
没了皇后之位,她便只是个妾,甚至,连寻常人家后院儿里的通房丫鬟,都有不如,灵玉小心翼翼的在距离司马青十步之远的地方,跪下身来,伏身叩拜。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寻常人家的夫妻,久日不见,再见时,瞧了那女子落魄不济,都难免使当夫君的垂怜落泪……更遑论,是灵玉这般,在司马青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就嫁给了他做正妃,与他相扶相依,曾与他共过患难,走过坎坷,至今,已与他做了三十年有余夫妻的女子?
“平身。”
瞧着灵玉身穿的白色半旧单袍,司马青不禁一愣,继而,便红了眼珠,紧一步上前,亲手扶了她起身,将她拥进了怀里,“是朕糊涂,委屈你了,灵玉。”
司马青便是忘了所有,也忘不了,灵玉如今所穿的这件半旧白袍!
那时,他还只是个不得自己父皇喜欢,身世单薄的皇子,彼时,恰逢司马默五十大寿,旁的皇子重臣,都在一掷千金的筹备贺礼,而他,却满身只得五两银子的积蓄,满昭阳城里乱转,不知该买个什么才好。
时值晌午,半天不曾吃喝的他被晒得昏昏沉沉,摔倒在了路的中央。
一辆马车呼啸而来,眼见就要撵着他的身子过去,连他自己,都已经觉得躲避不及,索性闭眼,等死。
结果,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马车戛然而止,在距离他半尺不到的地方……滚烫的东西,滴落他脸庞,他本能睁眼,就见着,一个穿着素白衣裳的女子,满脸欣慰笑意的,晕倒摔向了一边,她双手染血,绣鞋也磨穿了底子,露出了里面的白袜来,狼狈至极,却美得,让他窒息……
后来,他确认得知,那女子,是朝中三品廷尉郎灵景初家中庶女,名唤灵姬。
再后来,他便去跟司马默恳求,请他赐婚,被司马默以“庶女卑贱,不可为正妃”为由,一口拒绝。
再再后来,他就依着皇家规矩,三媒六聘,迎娶了跟灵姬样貌神似,却是正妻所出的嫡女,灵玉。
“其实,那日,在街上拼命救我的人。是你,对不对?”
司马青手臂使力。将怀中的灵玉横抱起来,一边移步进门。一边压低了声音,跟她问询。
“你……如何知道的?”
灵玉微微一愣,满脸吃惊的看向了司马青,原本,她以为,这秘密会被永远的隐藏下来,却是未料,竟会在这么一个时候,听到了被人揭穿。
“再好的医生。也没法制造出,人的掌纹。”
司马青用脚反踢了寝殿大门,把跟随而来的人,统统挡在了门外,抱着灵玉,走到圆桌旁边,在凳子上,慢慢的坐了下来,“以前。我都没有注意过,你是没有掌纹的……这,该是那时,你以双手拖住疾奔的马车。被缰绳所伤的缘故罢?”
“我以为……你那时被晒得染了暑气,不可能看得清我呢……”
灵玉脸色微微一红,面带娇羞的。低下了头去,不好意思跟司马青对视。“你……竟是……”
“那时,我去你家确认。你为何不站出来,告诉我,你是救我的人?”
司马青一直以为,那日救自己的人,是被嫁去了泗水国和亲的灵家庶女,灵姬,遗憾数十年,并把自己所有的愧疚歉意,都“发泄”在了跟救他时的“灵姬”神似的司马玉身上,却未料,自己心仪的那人,竟是自己正妻,一直伴在自己身边的,灵玉!这其中欢喜,又岂是只字片语,能说得清楚!
“那时,我是偷跑出府去玩儿的……父亲以为是我在外边惹了祸,就推了不得寵的庶妹出来顶罪……待后来,我的手好了,便已到了你来下聘的日子,还哪里有机会解释的?再说,那时,你已笃定了庶妹是救你的人,我跟你解释,岂不是平白招你讨厌?”
灵玉颇有些害羞的低垂下了头去,不好意思跟司马青对视,未出阁的女子,偷跑出家门去玩耍,总归是,不那么光彩的,虽然,瞧着现在的司马青,是欣喜更多一些,但,难保……以后,他也能这般不计较!伴君如伴虎,谁敢打包票,现在,对她视若珍宝的皇帝,明日,听了旁的妃子枕边风儿之后,还能待她跟如今一般?
“也对,若那时,你出来跟我说,是你救我,我还真就未必会信。”
司马青笑着捉住了灵玉的一只手,送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话说……既然受伤的人是你,那时,为何你庶妹的手,也是用布包了的?”
“是我祖母怕装得不像,招你怀疑,便特意使了人,拿藤条给她打伤了的。”
嫁给司马青几十年,还从未受过这般温言细语,仔细呵护的灵玉,哪就能一下子习惯他这突如其来的怜爱?一下子,就紧张的全身僵硬,手足无措了!
许是心中所喜,便无关小节的关系,灵玉的反应,不但没惹恼司马青,反倒是让他觉得新奇有趣儿,兴致盎然了起来,她越躲,他越要捉,她越不好意思,他越来劲儿的想要逗她羞涩!
一来二去,就全然忘了来意,不觉时光如白驹过隙,荏苒即逝。
第二日清晨,司马青悠悠醒来,扭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灵玉,愉悦一笑,轻啄了一下她的额头,起身上朝。
思恋几十年的佳人,原来,一直都在他身边,这样的喜悦,竟是让他突然觉得,连清晨的阳光,都变得明媚可爱了起来。
“传旨,立灵氏嫡女灵玉为后,赐居青鸾宫,立其所出长皇子司马玉为太子,思过之后,入朝议政。”
走出青鸾宫的寝殿大门,司马青便一刻也等不及的跟太监总管口述了圣旨,恢复灵玉和司马玉的身份。
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可以摒弃一切不顾,也要留名青史的英武帝王,现在想来,才是觉得,自己以前幼稚的可笑!功过是非身后事,活在史书里面,哪里及得上,活在当下!他已是决定,等早朝过后,就亲自去一趟静室,撇去自己帝王的身份,沉下心来,以一个父亲的角色,跟司马玉恳谈一番,如果,他依旧坚持,喜欢纳兰雪,非她不娶,那……他司马青便拼上折腾了半辈子换来的名声儿不要,成全了那小子!
……
因这一年的气候格外温暖,雨城的粮食。比往年时候,早了半个月。就成熟了。
零月依着之前时候订立的文契,换回了四五百万石粮食。雇人帮忙晾晒之后,就装车运去了他们的大本营,位于天星城外小山里面,人工采掘出来的,秘密仓库。
经过之前人为与巧合的刺激,此时的江越,已是又恢复了东山再起的斗志,一边儿跟风断通信,时刻关注身处商国的纳兰雪的情况。一边儿召集旧部,蓄积军备,搜集各国的情报。
“你这女人,真是没个消停儿的时候!别国的百姓,也值得你这般不顾安危的出手相救!”
看完风断写来的信,江越自言自语了一句,顺手儿,把那信给团成了一个圆球儿,丢进了一旁的火盆里面烧掉。这几日,山中湿气极重,须得时时燃了火盆烘烤,才能保持被褥不至潮湿。在这样儿的一个本就湿热的夏天里,还要烧一个会让人更热的火盆,可真是让人遭罪的很。“宿灵,去把零月给孤喊来。”
宿灵领命而去。很快,就把零月给江越领了过来。零月本正在清点物资,正一手账本儿,一手炭笔,因为怕弄乱了,便索性就没放下,径直捧着进了江越的房间。
“殿下有事儿找零月?”
见江越的心情像是有些不甚美好,零月本能的,就在心里敲响了警钟,王妃去了商国为质之后,自家殿下的心情便是更让人觉得莫测了,他可不是宿灵那专挑倒霉时候儿往上凑的傻子,挨一万次教训,都不长记性!
“点上两百万石粮食,用马车运去商国的七月城,收价卖给王妃,告诉她,是你家主子的意思。”
江越头也不抬的吩咐了一句,全然不顾,零月已是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如果她过意不去,非要加价补偿你,你就跟她说,把所得的银子,都按照市价给你换成商国盛产的铁矿石,你要运回莫国,打制农具,来年继续跟云城和雨城的百姓更换粮产。”
“可是,可是这样儿,咱们就不合算了啊,殿下!”
忍了又忍,零月终没能忍住,放下手里的账册,从腰间拿了他的银算盘起来,劈里啪啦的一顿打,不多会儿,就计算明白了损失来,“从咱们这儿运粮去商国的七月城,单是路程,就有两千多里,没有坏天气,也得走十三天,就打咱们的人工都不要钱,人吃马嚼,也得两百多石粮食,收价卖出去,咱们可就是等于,生生赔了这些的啊!不如……”
“让你怎么办,就怎么办!哪来这许多废话!”
未等零月把话说完,江越便打断了他,“百姓遭受水祸,衣食无着,以她的性子,定不会坐视不理,她一个为质商国的女子,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么法子?!我不出手帮她,难不成,让她忍辱负重的,去跟司马青那老东西伸手讨要不成!滚!”
知自家殿下是担心王妃为难,零月也就消停儿了下来,粮食赔了,可以从旁的地方再赚,索性不过是两百多万石粮食,就算是一分不得的都赔了,也就是几十万两银子的事儿,能为王妃解除为难,换了殿下安心筹备复国大业,这点儿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值了!
当天晚上,零月就着人紧赶慢赶的点出了两百万石粮食出来,装车,连夜运出了山,朝着商莫两国边界的汲水城方向而去。
……
半个月后,零月便亲自带着万余辆的牛车,到达了商国的帝都,七月城。
“请通禀郡主,旧识零月前来叨扰,望得赐见。”
稍作打听,零月便寻到了纳兰雪的住处,自衣袖里取出拜帖一封,态度恭敬的,交给了在门口把守的侍卫。
“贵客稍等。”
侍卫是尚扶苏遣来的,目的,是为保护纳兰雪的安全,听零月说,是纳兰雪的旧友,还称呼她为郡主,便是本能的,对他态度客气了几分,双手接了拜帖,就转身进门去传话。
纳兰雪做梦都没想到,零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商国的七月城,还带了拜帖,前来求见自己!常言道,他乡遇故人。乃是人生一大喜事,纳兰雪。也不能免俗,自侍卫的手里接了拜帖。丢在一旁,便起身来,亲自去往门口,迎接等在那里的零月!
“久不曾见。”
零月眼尖,一个目光打量过去,便是发现,纳兰雪比之前在雨城的时候,要瘦了一些,心中明了。但脸上,却是一丝变化也未表现,只笑意浅浅的,冲着她行了一个恭敬的拜礼,“郡主别来无恙?”
“还好。”
纳兰雪笑着朝零月做出了个“请”的姿势,邀请他进府里休息,“你此番来七月城,是打算做点儿什么生意的?”
“零月此来,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遵了主子吩咐,来将月前在云城雨城里所得的一些粮食,以收价卖给郡主。帮郡主解些困扰。”
零月没有跟着纳兰雪进府,只站直了身子起来,冲着纳兰雪。浅浅的笑了笑,“如今。二百万石粮食已在城外,等待郡主查验。”
“你……你家主子。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暴雨已停,大水却迟迟不退,任纳兰雪如何仔细配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在两天前,商国大库里的储备粮食,已是有些要见底的意思了。
约莫十天以前,她遣了莫闲去莫国,收购新下来的粮食,再以商队,运送过来,她算过,莫闲把粮食运到之前,可能会有两天的时间,没有足够的粮食煮粥派给灾民,就在刚才时候,她还在想,是不是要等着尚扶苏下了朝,使人去把他请过来,跟他商议,以商国的名义,从一些大粮商的手里,先佘些粮食过来,待莫闲把粮食运送回来了,再还给他们……现在,零月就运了两百万石的粮食过来,还要用收价卖给她,这可不就是,想要什么,就来什么么!
“已近晌午,现在,又是正逢商国的潮湿季节,零月以为,郡主还是趁着天黑之前,先查验了粮食,将其入库为好,叙旧什么的,晚些时候,也是来得及的。”
零月态度恭谨的适时提醒,极容易让人有一种受到尊重的感觉,即便,他是施恩的一方,也半点儿都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商队走了半个月,都没怎么休息过,一万多头牛,空得拜托郡主帮忙安置才行。”
……
纳兰雪带了燕娘,与零月一起,乘骑快马出城,皇宫那边儿,也使了侍卫去跟尚扶苏通禀,二百万石粮食,便是以收价买得,也是几十万两银子,这不是个小数目,便是只为尊重,她也有必要,跟尚扶苏交代一声儿。
七月城外,一万多辆牛车,整整齐齐的排列成了一片,就像是等待将军训话的兵将,让纳兰雪只是看着,就忍不住想要欢呼出声儿来。
二百万石粮食,足足够装满商国的半数粮库,用来赈济灾民,少说,也够使用一月,一月时间,便是水不退去,去莫国收购新粮的莫闲,也该带着运粮的车队回来了!
“以收价卖我,你家主子便赔得太多了,这样罢,我依着莫国现在的市价儿,给你加一成儿的利钱,不多,你也别嫌弃。”
纳兰雪环视了一圈儿粮车,稍作思量,才转了头,跟零月说道,“你们是商人,盈利才是你们做生意的根本,为了我这么个连萍水相逢的都不算的人,损失这么多,哪里行呢?!”
“零月的主子特意吩咐,让零月以收价出售给郡主,零月若是违背,回去了,可是要挨罚的。”
零月颇有些“为难”的想了想,少顷,便“提出了”一个能让纳兰雪更易接受的建议,“郡主若实在过意不去,就帮零月把该得的银子,以市价,购买成商国特产的铁矿罢!这样一来,零月把铁矿运回莫国去,使人锤炼打制成农具出售,也能得不少的收益,既不违背主子意愿,又能让此行赚钱,郡主……觉得如何?”
“这法子好!待会儿,我去跟尚扶苏说一声儿,让他使熟悉铁矿的人来,带了你去!”
纳兰雪最不愿欠旁人的人情,但,这一回,这人情,她却是欠定了,零月的主子,她见都未见过,此时,却蒙他不计收益的,倾力相助……之前在雨城的时候,她也是调查过农具的价格。跟匠人,也大约的问过。其中的收益,商国盛产极品的铁矿。价格也是合理,若将这些牛车,都装上铁矿运输回去莫国,应该,也可以让零月的主人小小的赚回一点儿钱去,不多,却也总好过倒贴了!
正说着话儿的档儿,尚扶苏也是快马加鞭的来。
刚才,一下朝。他就听说了,有纳兰雪的旧友,使手下人来送粮食相助,价钱,才只要在莫国购粮的收价儿,二百万石,一万多辆牛车,若能全部买下来,便可足够商国撑到水全部退下去了!
“什么好法子?”
马未停稳。尚扶苏便一跃而下,使着轻身功夫,落在了纳兰雪的身边,顺带着。冲着一旁的零月,态度恭敬的行了一礼,“贵人前来助我商国脱困。尚扶苏感激不尽,尚扶苏今日在此承诺。今日之后,令主人。便是商国永远的朋友,令主人手下商队,进出莫国,皆不需支付境税!”
“我说多给他一成儿的银子,别让他家主人赔了,他说早得了他家主人吩咐,万不可收。”
纳兰雪冲着尚扶苏笑了笑,对他的“好表现”万分满意,人要知恩,就算是旁人不图回报,也该记在心里,将来,待旁人需要相助时,主动出手相帮,“他被我逼得没了法子,便想出,要用所得银子,以市价,购买商国出产的铁矿,用牛车运回去,制造农具出售,来搏些小利,这样一来,便可既不忤逆他家主子,又能跟我交代的过去了……扶苏,你觉得,这事儿可行?”
“这种小事,有什么不行的,贵人远道而来,该是也倦累了,今日,且休息一天,明日,尚扶苏便使懂行情的人,带了你去矿山上面,购买铁矿。”
尚扶苏半点儿犹豫也无的答应了一声儿,似是本能的,扭头,冲着纳兰雪一笑,“城外湿气太重,咱们这就回去城里罢,这边儿,我使人来搬运就好,大库离这里不远,牛车运送,也就是两盏茶的工夫,大库旁边有畜舍,今晚,就先让这些畜生在那里凑合一宿,如何?”
纳兰雪也不喜欢潮湿,若不是为了出城门来看一看这些粮食,她才懒得出门儿,此时,听尚扶苏这般说了,哪还有不应的道理?忙点了头,就翻身上马,“走罢,咱们去府里说话,这里可得搬运一阵儿,咱们这些帮不上的人,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
面对司马青突如其来的“示好”,司马玉不禁拧眉。
老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可不信,司马青,他的父皇,会突然就变成了个痴情种子,要跟自己坦诚相对的,恳谈要满足自己,允许自己迎娶纳兰雪为妻的这事儿了!
“有什么目的要求,你直说便是!”
司马玉在榻上坐了起来,跟司马青保持开了一段儿距离,下巴微扬,对他满怀戒心,“这般拐弯抹角,也只是平白浪费工夫罢了!”
“父皇没什么目的,也没什么要求,父皇只想问你,你是不是当真喜欢雪儿丫头,想要迎娶她,做你的太子妃?”
司马青讨好的又往司马玉的身边儿凑了凑,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一些的,跟他说道,“如果,你当真是喜欢她的,觉得除了她,就再也没第二个人,是能得你喜欢的,父皇,就答应了你,成全你们这段姻缘,你看,如何?”
“她已经是五弟的婚配了。”
司马玉微微拧眉,几乎就要怀疑,在他面前的这个司马青,是旁人假扮的,“父皇现在才说这话,不嫌太晚了些么?”
“这有什么可晚的!他们两人,不是还没举行大婚的么!”
司马青眉眼弯弯,满脸堆笑的模样,只让人觉得,像极了昭阳城里的那些个,凭着说媒来糊口的媒婆,“只要你说一句愿意,父皇这就下旨,取消他们两人的婚约,将雪儿丫头,许配给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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