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众人集齐。除唐青外,大家都到了。塔雅见了,忙让马登去守着唐青。
马登直掠唐青住处,在北院吴楚阁翻身落地。来到门边伸手正要敲门却又停住。青弟现在想必很难受吧,我又不知该怎么劝,别烦他了。想至此,便在门外台阶上坐下赏月。念及在大漠时二人曾一同对月席地,自己吹箫,唐青和词,唉。想到这儿,他忍不住自背后抽出寒玉箫吹了起来。
箫声清朗,可屋中人却是充耳不闻。自李凤琼走后,唐青好像觉得自己清醒些了。可回头一看那一桌子衣服和上面压的那本《文心武要》,他就又开始头痛。转过身去,很费劲地将那本书拖到自己身边,然后再吃力地将它挪到自己膝上——并不是他还不死心,而是因为他需要分分心——别的书离他太远了。
翻开书,先是一通训诫。下分三章,内功、手法、暗器。唐青本不想看内功,估且一页页翻去,可翻着翻着速度就慢了。
他是个学武的人,习过西域少林与海鹤派入门内功。知道凡内功不管是走正经十二脉还是奇经八脉,总之必需是一套功行全身的系统,可此书中来来去去只提到了心经,肺经,心包经,大肠经,小肠经,三焦经,没有一条通向下身。
往后看,越看越奇。手法篇中只写了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双臂、肩、肘、腕、指节等各处如何发挥自己最大的战力,对兵刃只字未提。暗器一章更怪,写的是如何用骰子赌钱!整书轻功、身法、脚、兵刃皆无。仅有的三项则莫名其妙,看得心情极差的唐青也忍不住想笑了。
唐青见书已见底,正想把它推到一边儿去,题在封底的一篇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吾书之乱,怪不可测,阅者必笑。然如识吾之人,恐不复笑矣。”
“愚年十五而投笔,欲法张骞。家父言起之既晚,终生不可入强者之林。加冠行道,方离府而遇盗。惜艺不精,两股皆废,腹脉被创。立出躺进,不及半日。世人言自此而绝,然吾独不信之。”
“自此离家,埋首荒山,十年励剑,始得有悟。后元蒙南下,大宋节节而退。余遂率乡勇,与湖广一带阻敌,凡大小七十余战皆坐于椅。尝陷围中,周身贼子上万。余双手皆满,始则袖箭,后则石子,幸未尝亡。两广吴越之民谓曰‘马氏伏波‘。因敌常如涌浪而吾如礁滩而已。”
“吾留此物,一不忍其无传,二助君子以之为善,三勉天下身残者志不可堕。诚如是,则九泉瞑目自不待言。
————-万里间关马”
一个双腿残废的人,可坐在椅子上作战,他唐青身上什么都不少,竟要去跳楼——除了惭愧,还是惭愧。回手翻到第一章,看看运功路线。心想反正没事,不妨练练。自将元阳渡给师父后,真气消失,内力没了导引,立刻自经脉、气海等处散往全身。武人精元已活,失了真气,散了内力后,活泼的精元非但不能再对身体有益,反而其静止状态下自然对人身气血的支持功能也无法发挥。因而唐青醒来后一提气反会天旋地转,丹田剧痛。
少林、海鹤两派内力皆始自丹田,并以之为气海。真气一失,气海散功是最彻底最严重的。马文心因小腹处受重创,下身经脉不能使用,所以武要中的功夫只涉及手六经,并以膻中为气海。因而唐青一试之下,气虽仍未提起,但却不觉疼痛。
试过之后,他本打算干点儿别的。可一想又实在不甘心,大不了从头习武嘛!说干就干。想至此,他盘膝坐好。渴望重生的梦想战胜了一切,渐渐的,他只知不断地练下去,练下去。
他并不知道,李凤琼那碗血带入他体内的维持生命的灵药正与那些“辞根散作九洲蓬”的内力一起,一点一滴地向他存念的经脉聚集,这一练就是一整晚。当塔雅回到吴楚阁时,见马登早在阁下石桌上睡着了,塔雅叹了口气,叫醒他。楼上的唐青听了,缓缓收功,合上武要,一摸身上,大汗淋漓。
这时,门被打开了,塔雅、马登走进来。和昨天不同的是,唐青看看师父的蓝眼睛,带着笑意道:“早啊。”塔雅一愣。这时,唐青的眼神虽仍无精打采,可不像昨天那样一切无所谓似的空洞。塔雅心中一喜,找座坐下,开口道:“你猜刚才谁来了?”
见唐青不答,笑道:“是史兔大师啊!”唐、马同时一怔。马登问:“他来干吗?”塔雅道:“正是呢!大师昨天回寺看看,不料寺里正开僧众大会,想把咱们几人除名。大师气坏了,可史禄门下人数占绝对优势。一旦让他们决定了,事儿就万难更改。没办法,他便将听自他俗家弟子大将傅友德的有关郡主准备出寻易筯经一事说了。傅将军一贯正直,因而郡主经过他的防区时,是他有意放清凉王及娘娘通过。加上他又是在阳关学艺,郡主也就没瞒落脚之处。代诣他们告诉大师咱们也在这儿时,大师便提出如几人能弄到副本交给寺里就可一笔勾销。
秘籍这东西,人人想要,本门的更是重要。这种情况下史禄只能闭口。那边决定之后,史禄立刻跑来与咱们商量,郡主一口答应。并说次年才会动身,如今就去准备。尹洛妃母子要去玉门关总店帮着看店,代言他们也该速速安顿,郡主要出门准备,他们今天午间就走。登儿不用去送,陪着青儿,我这就要去张罗了。”走到门口,回身道:“从明天起我开始教你们少林剑和易金经,不许偷懒!”
送走徐珍书等人,塔雅开始教剑,并传授格斗技巧,每次都将唐青抬来。虽然二人一起学,但唐青自是陪榜。他知道这是师父怕伤了他的心,他也不以为意,一样地用心学。一闲下来,就把人都赶走,自行修练文心武要中的内功。夏去秋来,一转眼三个月过去,十月到了。唐青真气已复,能站能走,只是双腿无力,不能久立。初七,易金经授完。马登剑上生风,内力已可透剑击物。塔雅十分高兴,决定北上与代言等会合。
衰草寒烟,西风萧肃。一行人自西南方向向玉门关行着。一乘大轿,一乘小轿,除轿夫外只有一匹白马相随。马上一位少年公子,一身玫瑰色华服,长眉入鬓,神采英发。人马正行,道旁一个孤零零的茶棚里,十几个大汉忽然跳出来,拦在路上。
马上公子从容停马,问道:“干什么?”其中一个道:“明知故问。大爷们缺钱了,拿钱来!”几个轿夫见了,忙抱头蹲下。
公子一笑,跃上半空直扑打劫者。伸手点倒三人,其他人忙散开,离之最远的两个分扑两轿。小轿轿帘一动,一个女子几个筋斗翻出,直冲扑向大轿之人。可没等她人到,大轿毡帘猛地甩起,劈头盖住来袭者脑袋,来人立足不稳,后退三步撕开毡帘。
那来援的女子似很意外。可身后金风大作,敌人追来。她眉头一皱,转身迎战。那倒霉者狠狠地盯着没帘的轿子,毡子一开,一览无余。轿中正面坐的是一个一身贵气的女人,侧坐相陪的是一个目光淡然的公子。
这小子身量未足,是个半大孩子,可是一点儿都不慌乱。身当此境仍如坐在家里品茶一样自在。他身边的女人可吓得不轻,但修养不错,并未大哭大叫,只一个劲儿地看那似对此情此景无动于衷的少年。
此人一头乌发,黑亮如漆。一部分以短发带结在头顶,另一部分披在颈后。上有水蓝纹酱布宽带压住发鬓后垂,以三尺白布带束之。上身灰白厚边紧衬袍,外着同色纱褂,领有素色水纹压边,于灰袍内探出白绸袍。因刚才挥帘拒敌动作大了些,一边的袍子稍有不整,露出雪白的中衣。
此际华服公子指东打西,又点倒了两个。余下五人中有一个见大轿子那儿有便宜,想去捡。华服公子见了,眉毛一立,脸上嘻笑之色一扫而光。一声脆响,长剑出鞘,内力贯注。一挥,四个大汉木棍齐折。在大汉一呆的功夫飞起两腿踢倒两个,余下两人撒腿就跑。
那倒霉汉子木棍一挥直捣轿子,轿中公子伸手自身后抓出长剑,拔剑出鞘。右手持鞘,瞄准来人。一提气左掌击在鞘上,剑鞘直射来者面门。此人一低头正打在脑门上,立刻晕去。
他刚松一口气,那捡便宜的到了,挥刀而至。公子无法,倒转剑把,以同样的方式将长剑射出。来人立刻吓破了胆,不知闪避,就此了帐。那边女子挥刀切下对手头发,这发狠地缠着她的家伙才知道怕,赶紧跑了。
华服公子这时掠来急问:“大家没事吧?”接着盯住车中一脸汗的灰衣公子,惊喜地问:“你的内力还在啊!”车里的公子笑笑。其实,他的生命已长过郡主的预期了,他就是唐青,与他同车的是蔡娘娘。因阳关“紫来居”中有王爷、王妃和郑爽竹那小鬼,他们一走人手不够,因而塔雅未同行。并由他们送蔡娘娘到玉门“紫来居”。
一行人收拾了一下,轿夫重又抬起轿子。入城先到“紫来居”办事之后至城西。一大片荒庙早收拾了,门上挂着与阳关礼心寺一样的金装大匾,大书“礼佛寺”。四外装修一新,荒地都平了,租出去种上了庄稼。红墙黄瓦,气派非常。但由于不在城里,门前道上行人稀少,倒有几分寺味。不像礼心寺,像个店铺多过像庙。
知客僧言碧将一行人接入。只见院中花木茂盛,小径俨然,景色错落有致。马登笑道:“师父的两万银子真没白花。”最让他们意外的是,这儿的住持竟是史兔,担任晚上巡夜与护庙的是兔尸。史兔气呼呼地解释:他在礼心寺真的住不下去了。况只一套铺盖,要走就走,把他徒弟也带来了。
如今代言管帐,忙得很。又得收租、贷地。后院是僧舍,东院是客房。一行人来到西院,这是厨房和请匠人时的歇店之所。常住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与马登等迎头撞见的细菊。她因无以谋生而被留下来,负责买菜做饭。如今她上身着粉领透桃瓣白上衣,白布带束腰,下着水蓝布裙。比之当日在“礼心寺”前堂受辱,真如再世为人。
一行在东院住下,早有铁弦来拜。他是至此苦学准备会试的。早上在紫来居听说马登、唐青到了,忙来会。众正谈着,言碧进来:“郡主到了,正往西院南房去换衣服。”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外便有人高叫“言碧”,话音未落,那人已找至此处。
这一人发髻束以白布短带,后发撒肩,白隐纹宽布带压发,后垂及腰,上短下长,相差一寸。上着白压边的箭袖,下着土黄色翻云隐纹袍,外罩白氅,以白板带压腰,迎面一颗姆指大小的蓝宝石镶在板带正中。左手食指带着一枚金戒指,戒指上的红宝石闪闪发光。一对细长的眉毛将他衬托得十分秀气。见到屋里这许多人,微笑抱拳。言碧忙道:“这位是这儿‘紫来居‘的掌柜,杨家沫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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