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马镇的街面上,一张张三米长、两米宽的竹筢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货物:油盐酱醋、鸡鸭鱼肉、被面和布匹、五颜六色的衣服、鞋子和袜子、小本连环画、学习用品、散装的粮食酒、香烟----。应有尽有的物品,肆无忌惮地引诱着人们,忍不住地挺足注视一会儿,继而和小贩们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乐得掏出银元,去换回应得的物品。
李云龙默不作声地走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喧闹繁华的集市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他的眼光真是:目不暇接呀!此刻,那些挎着竹篮的人们,运用着自己的精明韬略,和那些“如狼似虎”的小贩们,不辞辛苦地“讨价还价”的声音,彼起彼伏地钻进他的耳中,他的眼睛渐渐地湿润啦。泪水迷蒙中,家里几天前发生的一幕幕,就突然闪现在眼前——
那天,全家人围坐在饭桌边吃着晚餐。整个过程中,大哥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夹一块菜。他的脸色就如同被凝固了一样哦!大嫂很快就觉察到了丈夫的异常,她满腹狐疑地瞅向身边的男人,接连夹了几块肉放到他的饭碗。莫名其妙至极地问:云飞,你这是怎么了?衙门的事情做得不顺心吗?
大哥望着大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转而就低头继续吃饭。大嫂用筷子不停敲击着:他的饭碗。不耐烦地说:云飞呀,到底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吧。你这样挂着个脸儿,给谁看呀?大哥依然没有抬头,嗫嚅着说:红英,晚餐吃完了再说吧。说完了,就飞快地扒着饭送进嘴里。
李云龙明显地看见:大哥的饭碗里,落进了他的泪珠。他愣愣地望着大哥,心里禁不住又增添了一层不安:哎呀,我两天前已经违心表态说,不再提去京城应考之事啦。大哥这样子,究竟唱的哪一出戏呢?他刚想向大哥问个清楚时,就清晰地听见了:身边年已七旬的娘亲,轻轻地叹出了一声悠长的气。随后,就感觉到:娘亲的手儿,掐了他的大腿一下。他禁不住扭头望着娘亲,就看见:娘亲一个劲地冲着他摇头。平淡地说:云龙呀,你大哥肯定是有烦心事了。你就别再给他添堵啦!
谁知,大哥的两个男娃也留意到:爹爹的异常表现。这两个孩子大的十二岁,小的仅仅八岁。此刻,这两个孩子想到:几天前,爹爹和娘亲,就因为小叔去京城应考的事情,而频频吵架。想到这里,两个孩子就浑身瑟瑟发抖地望着:自己的娘亲。异口同声地问:娘呀,爹爹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呢?是娘又跟爹爹吵架了吗?大嫂闻言,脸儿陡地一变,她猛地夺下大哥的饭碗放在一边,气势汹汹地说:云飞呀,你这样子,是我岳红英上辈子欠你的债,没有还吗?你,今天不把事儿说清楚了,咱俩就都别吃饭啦。到底是说,还是不说,你就看着办吧!
大嫂说完了,就给孩子们的饭碗里都夹了一些鱼呀肉的,挥手说:你俩去厨房吃饭,厨房锅里有青菜豆腐汤、白菜猪肝汤,你们自己盛着喝吧!两个孩子惶恐不安地看了:自己的爹爹和娘亲一眼。就唯唯诺诺地端着饭碗离开饭桌。看着孩子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厅堂外面,大嫂就“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把头扭向旁边气呼呼地咕哝:哼,想恶心谁呢?真是莫名其妙至极哦!话音刚落地,大哥腾地站起身,用手帕擦拭一下脸上的泪珠,哽咽地说:红英呀,你说话,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摸着良心说呢?
李云龙心中一凛:大哥呀,这下,你可就是“捅了马蜂窝”哦!接着,大嫂霸道至极的话,就毫不留情地钻进他的耳中:啊哈,合着你在这憋闷半天,却是我岳红英遭惹你啦。哼,你的能耐真是渐长呀。我倒是一点都没有想到哦!话音刚落地,她也腾地站起身,一声眼睛犹如鹰眼一般,虎视眈眈地瞪视着:自己的丈夫哦。
这下,倒是让李云龙和娘亲,一下子脑袋模糊起来,犹如突然踏进“云里雾里”的境地:以前,李云飞对妻子的态度,就好比是“羔羊遇见了狼”一样哦!可是,他今天却“破天荒”地和妻子吵架了。这一点呀,这娘儿俩真是没有想得到哦!
这时,大哥悲愤至极地指责妻子的话,犹如那“六月里的雪”一样,飘呀飘进了李云龙和娘亲的耳中:红英呀,你见过哪个男人,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受冤抱屈呢?我这几天的心情,真如突遭“刀砍火焚”般煎熬哦。你可否明白呀?
大嫂猛地伸手戳了丈夫的额头一下,阴森森地说:云飞呀,我听出来了,你是想明年送小叔去京城应考啰。你可曾想到,光是咱们镇上去京城来回的路费,就得花去多大一大笔钱呢?再加上小叔去京城的生活,还得去拜访他的恩师杨骏、主考大人许昌元、潘裕华,你可算过,这趟去京应考的费用到底会花去----
大嫂还没说完,大哥就向着她双手抱拳地鞠了一躬,然后双腿一弯就“噗通”地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哀哀戚戚地恳求妻子:红英,算我求你了。好吗?如果,咱俩昧着良心阻止弟弟去京城,九泉之下的爹爹肯定不能瞑目哦。李家的列祖列宗,也绝对不会放过,咱俩和孩子的呀。
大哥的话,让娘亲和李云龙凄然泪下。一向忠厚、老实的男人,为了自己弟弟的前途,竟然不屑丢弃男人的一切尊严,屈膝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自己的妻子。这娘儿俩的心里,急速地翻腾着:哎,今天的事情,李云飞能够做到这样子,确确实实是难能可贵哦。不过,以岳红英自私自利的个性,让她答应这件事情。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哦!假如,这件事情的结局,最终仍然不能如愿。都是李云龙命该如此哦!
这时,厅堂外面传来两个充满稚气的声音:娘,娘,你就答应了爹爹的请求。让小叔明年去京城应考吧!随后,两个侄子“啪嗒、啪嗒”奔到:他俩爹爹的身边也跪了下去拉着他俩娘亲的手,不停地摇动着哀求道:娘,小叔去京城应考的事情,你已经答应了姥爷了。你为什么不答应爹爹呢?
两个侄子的话,让李云龙的心里,感动万分哦。因为,他想到:平时,大嫂一贯任性、娇纵、霸道,压制着大哥就像一只“寄生虫”。每天都被大嫂呼来喝去的,没有一点儿男人的自尊和傲气。压根就是大嫂的“傀儡”哦!十里八乡的乡亲父老们,只要提到大哥这个人,都会毫不吝啬地送给,大哥一个别有意味的绰号——妻管严。
可是,此刻就是让他做上“一千零一夜”的梦,他都绝对绝对不会想到:大嫂十月怀胎的生下孩子,身上流着她的骨血。个性却与她截然相反哦!哎,俗语说“虎毒不食子”,但愿大嫂能够听进去两个孩子的话。否则,上京应考的事情真的就“毫无希望”哦。虽然,李云龙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地担忧着:自己的理想,是否能够实现?但是,两个侄子如此乖巧、懂事、善良,李云龙心里还是感到无比的欣慰哦!
可是,年轻的李云龙又哪里会知道:大哥的话音刚落地,大嫂惊讶至极地看着面前的爷儿三个,心里就如同那“打翻了的醋瓶”酸溜溜至极。这种酸意立时就遍布了她的全身,很快就要把她心里的给熏得无影无踪啦。没有词语能够表达出:她此时酸楚的心情哦!只见,她腾地一下站起身,瞪视着自己的丈夫说:哼,看你带的好头哦。活活要气死我吗?随后,就拉起她的两个儿子意味深长地说:智宽、志盼,你们都还小,不会懂得,妈妈这么做,全是为了你们俩。妈妈希望你俩别再“瞎搅和”啰!快点回房做作业去吧!
谁知,两位侄儿却拉住大嫂的手,嚷嚷起来:娘,娘,私塾里的老先生教育我们,一定要做到“君子取财有道”。您千万不要再为难小叔哦!李云飞听了,感动至极地抱住两个孩子,泪流满面地说:智宽、志盼,你俩说的对极了。爹爹太感动啦!
这下,惹得大嫂冲着这爷儿三个人,庞然大怒地骂起来:哼,合着你们都商量好了,存心给我拆台来了。李云飞,你给我听好了,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信这个邪。咱倒要看看:你们李家哪一个死鬼跳出地面,来找我算账哦!
这时,一旁的娘亲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望向身为长房儿媳的儿媳,咳嗽着说:红英,娃儿面前,你是长辈。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不可思议的话呢?你让两个娃儿跟你学什么?有句古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没听说过吗?真是一点都没有大人的样子哦!
按理说,娘亲这番话说的有所依据。压根就不缺失礼仪哦!可是,大嫂是个“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的难缠之主。娘亲的话刚落地,大嫂就像一只凶猛的老虎一样,耀武扬威地来到娘亲面前,狂笑几声后大叫大嚷:哈哈哈----,娘亲嫌我说话不好?行,咱就说几句好话,给你老人家听听。小叔明年去京城应考的事情,门都没有哦!我倒要看一看,偌大年纪的你,还能怎么对付我呢?
跪着的李云飞,真的没有想到:身为儿媳的妻子,竟然能够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他深知:这些话,肯定是伤透娘亲:那颗孤老的心。绝对不能让妻子继续这样对待娘亲哦!于是,李云飞终于忍不住地站起身,双手握拳藏在身后走到妻子面前,额头上青筋突兀绝然说道:红英,你、你太过分啦。请你快点跟娘亲说一声,咱以前实在是太对不住您哦!
个性蛮横无理的岳红英,此刻对丈夫的话,却一点都听不进去。她压根就不会相信:个性懦弱、善良的李云飞,对于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语,会感到震怒不休。甚至会对她大打出手哦!因此,她故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地转过头去,鼻孔冒出轻篾的冷笑声。
其实,大哥刚才双手握拳只是做给:娘亲和弟弟、儿子们看的。他真的特希望:妻子能够“见风使舵”向娘亲赔礼道歉哦。如果,妻子真的听他的话,给娘亲赔礼道歉了,他也就可以“顺坡下驴”啦。可是,眼下妻子并没有安他所说去做,他的双手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哦。
接下来,两声脆亮的响声,就随风飘进娘亲和李云龙的耳中。正在沉思中的娘儿俩,惊得抬起头来循声望去。只见:岳红英双手捂着脸颊,双眼冒火似的瞪视着李云飞咬牙切齿地说:哼,你竟然真的打我啦。我会让你后悔万分哦!说完话,她就抹着眼泪,硬拽着两个孩子一起冲出李府。娘亲急得冲着大哥直跺脚,咳嗽着说:云飞呀,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快点去追她回来呀!
本来,望着大嫂离去的背影,大哥愣得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听见娘亲的声音后,他却奔进杂物间,拿出一把斧头冲进他们的房间里。一会儿,“叮咚、叮咚”敲砸铁锁的声音,就伸头探脑地溜出门缝,一声、一声地前赴后继地钻进厅堂内:娘亲和李云龙的耳中。李云龙感动至极地说:娘亲,大哥在为我敲砸那只装有钱财的箱子之锁哦。
李云龙这句话,惊得黯然落泪的娘亲,猛然惊醒地大呼:云龙,快点回我一起去阻止,你大哥敲砸箱锁。说着话,已经咳嗽着站起身,奔进大儿子的房里。娘亲的话,让李云龙猛然想起:刚才,大嫂硬拽着两个孩子回娘家,肯定是“搬救兵”去啦。哎呀,她的爹娘也是蛮横无理的主哦。想到这,他一个激灵也急忙奔进大哥的房里。
房间里,大哥从敲开的木箱里一捧、一捧地,一个劲把金银财宝装进:一个敞开的布袋子里。娘亲赶忙上前拽住他的手,厉声说道:云飞,你快把这些东西放进去。大哥凄然泪下地说:娘亲,这些东西应该有云龙的份子。红英压根就听不见我的提议,云龙的一份家产红英也存心霸占。我只能这么做呀!
李云龙抓住箱子边的一只布袋子,对着箱子口朝下竖起来,那些金银财宝,就又重新落进箱子中。大哥惊讶至极地说:云龙,这些东西,都是你应该得到的一份之中的几分之一哦。你为何这么做呀?如果,你是嫌少,那就连这个木箱一起端走吧!
李云龙拉着大哥的手,嘴贴着他的耳朵说:大哥,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非常非常感谢哦!但是,不是大嫂心甘情愿还给我的东西,我不能要。大哥无奈至极地说:云龙,你大嫂那个人,你应该知道,永远永远也等不到,她心甘情愿还给你应得的一份家产哦。
李云龙动情地说:大哥,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因为我那一份家产,毁掉你的家庭呀。我明年去京城应考的事情,还是让我自己试着想办法吧!
突然,沉思之中的李云龙猛地感觉到:耳部传来一阵被人扭拧着的疼痛。他急忙抬起头来,这才看到:自己的周围,已经站了很多赶集的人们。一个年约四十开外的妇人,正扭拧着自己的耳朵,满脸的关切之色,嘴唇上下挪动着:哎呀,你终于醒了呀。真是太好啦!刚才,咱见你眯着眼睛流眼泪,以为你哪里不舒服了。咱就摸你的头又不烫,还问你是否肚子疼痛,你又不回答。你这个后生哥,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嘛?挺让人担忧哦!
李云龙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竟然“大白天里,坐在集市的地上,想起往日发生的心酸之事了。不过,他也终于又想起:自己来集市的目的。于是,他站起身双手抱拳,向着四周关注他的人们鞠了一躬,由衷地说:各位乡亲父老们,刚才咱只是做了一个梦,大家就各忙各的吧。大家对咱的关怀,咱今生今世没齿难忘哦。在下李云龙这厢有礼啦!
那些围观的人们,和那位妇人,见李云龙真的没有事啦。这才一一离开,挎着竹篮继续去选购:自家急需的物品、食品啰。望着大伙逐渐散去的背影,李云龙心中默念着:好人们,谢谢你们。大家的恩情,我将铭记终身哦!嘴里默念着,他的脚步已经停在一个算命先生的摊前,随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些碎银放在:那位算命先生的面前。言语恳切地说:先生,咱请你帮一个忙。事成之后,咱定将重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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