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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苏二人笑了一阵,舒了心中闷气,慢慢也便收敛了。苏书玉犹自带着笑,朝侯嘉道:“方才小路难行,攀上之时更觉心神舒畅,说不得若是自大路而上,反倒是没这般心情了。”
侯嘉也是深以为然,点头应道:“世间事也原是如此,不经坎坷,反不知其珍贵呢。”
二人谈笑了一阵,话题还是免不得转向了正事,这一番初来乍到,一官一商所求目的虽不相同,但相同却都是歧路难行,遍地坎坷,而要如何最快最好的达到他们所设想的目标,却是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还有智慧。
此时正好便谈到了苏家商行在广州发展之事,苏书玉便言道:“掌柜们一到,我便要同他们一同去多去看看广州本地情形了,尤其是与番商交易之情形,目下可还是两眼一抹黑,不知从何下手呢。”
侯嘉也难得的放松了身形,不再是那般正襟危坐,略略松弛了一些,半倚着石柱,享受着峰顶那舒畅清风:“番商之事书玉倒是不必着急,再有一月便是海珠会,届时会有大批番商前往海珠岛与本地商贾进行交易。这是本地一年两次的盛会,据说每次交易额以银钱论,不在数百万之下。我那时必然要去,书玉你再着次男装与我同行便是。”
苏书玉不着男装已久,此时听侯嘉提及往事,思及当初,面上也不禁流露出回忆神色,侯嘉也不去打扰于她,只是自闭了眼,继续享受拂面清风。
苏书玉这一番回忆,许久之后方才挣脱出来,自觉有些失态,便朝侯嘉歉意一笑,继续了之前的话题:“跟你同去倒是不错,可是掌柜们呢……”
“掌柜们自带些货物只做是行商慕名而来前去交易便也是了。”侯嘉思虑得倒是周全:“那些番商,在陆地则为商,出海则为盗,迢迢万里海路,可不是温良恭俭让的儒商可以跨越的。彼时海珠岛上龙蛇混杂,牛鬼蛇神均有,放你跟掌柜们一起去,被人瞧出什么来只怕有些麻烦,我这里毕竟有官衣在,等闲没有宵小,书玉你还是跟在我身边要好些,那些你想知道的东西,我这里也看得全些。”
“那便也是。”苏书玉想了想,便也点了点头应下了。番商情形打探这一桩事也算有了个解决知道,但是更多其他的事情等着她来决断如何处置。想得有些头大的苏书玉干脆掰着手指开始数起来了:“这一桩事如此倒是极好,可是还有商行选址,与本地商会打交道,船队组建,商路疏通这好几桩大事等着呢。”
商道之上的事,侯嘉知道的却是不多,但看着苏书玉这般,也不禁有些好笑,打断了正在盘算的苏书玉,摇头叹道:“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书玉你这也太过着急了罢,而且我这里可还是有大把的事要请书玉帮忙呢。”
“什么事。”被侯嘉打断的苏书玉也觉得自己想得有些过了,自家商行与侯嘉在市舶司的权势是个相辅相成的关系,侯嘉这边的事情不解决,商道之上她筹划得再好,没有侯嘉在官面上来做支撑,也只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而已,有些顽皮快速的吐了吐丁香小舌,道:“侯大人但有吩咐,小女子定然尽心竭力。”
苏书玉这般小女儿情态,倒是惹得侯嘉心中一动,勉强压了压别样心思,斜睨着苏书玉,却假作正经道:“我朝陈举之索了市舶司过去五年的全部账目,书玉也知道我对于这些是一窍不通的,要想从中看出什么来,可还是要请书玉帮忙的。”
“五年……”苏书玉眉头皱了皱:“要想看出些门道,要五年的账本也差不许多,但是市舶司掌着这么大一摊子,每年的账本只怕不少罢。”
“是啊。”侯嘉看着一脸认真的苏书玉,心中暗笑,面上却是半点不露:“明日搬来书玉便知道了,反正我是让雷知力分派十人去搬取那些账目的。”
“想来也是不少。”苏书玉丝毫没有察觉侯嘉在设计她,心中只是想着应该如何来做才能最快完成这桩事情,方便侯嘉来掌握市舶司。心中思虑着,嘴上又像是朝向侯嘉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带了几个人,目下可以用上,先粗粗整理下,等掌柜们来了,再计议一下如何查账。”
“那便先如此,等着账本来了再说罢。”侯嘉迅速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在看着苏书玉这般认真思虑下去,说不定他真的会忍不住笑将出来。抬头看了看天色,却讶然道:“竟然已经是午末时分了,一说话便忘记了时间,书玉饿不饿……”
虽则大王与庶人不同风,但富如苏家小姐,贵如市舶司提举大人要吃饭,贫贱如疍户们也是一样要吃饭的。在侯苏二人携手回房用午膳的同时,离广州城不过数十里路程的香山卫所,也到了吃饭的时候。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往常送饭到各营中的火头军,却是根本未曾出现。
“老大,蔡胖子还不知道我们停了粮,只管朝小厨房要了酒菜,正在吃喝呢。”凑在李三成身边贼眉鼠眼的自然是高平了,因为雷知力突然来到而搁下的教训军需官蔡宝的计划,终于被李三成重新提出来了,对此,最高兴的自然便是早早便瞧蔡宝不惯的高平了。
李三成点了点头算是表示自己知晓了,俊朗面容之上露出阴狠神色:“让蔡胖子先喝着去,孙成那小子这些天挑拨得怎么样。”
“这小子还真不愧是个泼皮。”这个高平亲自找来的通译极合他的脾气,在李三成面前说起来,高平的夸奖还是不断:“这几日我让伙房照着老大你的吩咐在不断减量。那帮疍户们早就有了怨言,这小子再每日窜进窜出的不断说些煽风点火的话,我去疍户们的营地看过,有好脸色的可是没有几个。今天再一断顿,嘿嘿……你就等着看罢。”
“高百户,高百户……”
高平正口沫横飞的向李三成吹嘘着计划绝对被完全的执行下去,说不得还有更好的效果时,一个跟高平外形差不多许多的黑瘦汉子大呼小叫的便窜将过来了。
这人便正是高平口中不愧是个泼皮的的孙成,又黑又瘦,跟高平模样差不多,若是不知道的,把他们认作两兄弟也不奇怪。
孙成一路小跑过来,一眼瞥见李三成在那,伸了神舌头,慌忙给李三成见礼:“见过千户大人。”
“起来吧。”李三成下巴抬了抬,示意孙成起来,问道:“疍户那边怎么样了。”
“回禀大人,已经有些骚动了,好几个说话有些分量的已经聚集了起来,在东三营商量着,说是晚饭若再没有,便要闹事了。”孙成本是个广州城内的破落泼皮,被高平看中收了进来做通译,他心中也有些往上攀爬的意思,此时见着这么个千户大人,出手又豪阔有钱,自然是加倍巴结。李三成虽然示意他起身,却还是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方才爬起来,将他混在疍户之中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出。
“差不多了,高平去罢。”李三成并没有将疍户们逼到闹事的地步,只是要利用一下疍户们的火气,借力打力来对付魏虎派在他营中的人,顺便也是借此机会拉近与疍户们的关系,将这一干彪悍但极度不合作的人收为己用。
“老大你就等着好消息吧。”高平嬉皮笑脸的一抱拳,朝孙成屁股上踹了一脚:“走了走了,等下可别尿裤子说不出话来,老子可要靠你传话的。”
“谁害怕谁是王八。”孙成跟高平这些日子开玩笑也是习惯的,一边走一边跟高平斗着口,李三成看着这两个活宝离去,也不禁笑了起来,在这里憋闷了两个多月,现在要开始破局了。
“阿帆,咱们这一回该闹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以前咱们疍家人被欺负,是因为人不够多,可是现在不知道那些当官的在想什么。把咱们疍家人都放在了一处,现在人这么多,不拧在一处闹上一闹,还让那些湖南蛮子以为咱们疍家汉子是吃素的呢。”
东三营的一处营房内,十多条精壮汉子或坐或站或蹲,正在商量着什么事,正当中一个留着很是可笑两撮小鼠须的黄脸汉子正在大声说着话,像是想极力游说那坐在正当中,肤色白皙,鼻做鹰勾,形貌与旁人例加不同的那被称作阿帆的人同意他的意见。
那阿帆坐在这一干人当中,其地位不明而喻,面对着黄脸汉子的口沫横飞,他却还只是摇头,沉吟道:“那些当官的没有那么蠢,历来忌讳咱们疍家人,才把咱们打散在各处卫所,可是现在把咱们都放在这个香山卫所里,只怕是有其他意思,咱们不能给那些王八蛋当刀子使。”
“哎……”那黄脸汉子的反驳之言还没出声,身后的房门却忽的一下被人踹开了,一道十分嚣张声音传了进来:“哟,怎么兄弟们在商议着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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