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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女儿私定终身的，是今科传胪侯承休。——老苏那女儿，当真是这般说的？”朝凤巷戴义家宅之中，着一袭道袍的戴义像个普通富家翁一般靠在躺椅之中，舒适的享受着山亭内习习凉风。
戴锵坐在戴义身侧，坐在圆鼓凳上笑着向自家叔叔陈说头一日所见：看侯承休那神色，不会有假，叔叔可是当时不在场，若在场时，只怕是要受一受惊的。侯承休那般深沉之人，在翰林院人家唾沫星子对着他啐都不曾变一变脸色，为了苏书玉，那脸色，那模样，简直要把那文正吞吃了一般。“
“不过是积怨已久罢，这等心思深沉之人，平日里看似任事不管，可都是一桩桩一件件记在心上的。”戴义笑了笑：“这绿帽子可是天下男人最难忍的一桩事，偏生他还能忍到这时，已然算不错了。”
“不过就是个女子罢了，侯嘉这般耗情伤神，不是大丈夫所为。”说起侯嘉对待苏书玉之事，戴锵甚是不以为然：“平日里在翰林院中，我与他往来不少，论起眼光见事，叔叔看人果然不差，侯嘉算是一等一的人才，尤其是细微之处，侄儿远不及他。虽然过于小心谨慎，但也是出身所致，这等人才却为了个女子这般，实在是……成不得大事”说着又连连摇头。
“若不是如此，老苏岂肯将女儿许了他。”戴义端起躺椅侧案几上紫砂壶吸了一口，眯起眼睛，似是在品茗闻香，却又似被清风催入了梦乡，过了一阵，方才喃喃道：”这等有文才，有见识，有心思，有手段的人，没有弱点在手中，我怎敢用他，怎敢让他成你日后班底。锵儿你不但要学任事，更要学任人啊。“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苏府二堂内，苏天德与侯嘉正在厮见，苏天德看着这个两日后便要前来娶走自己女儿的小子，浓眉一皱：“起来罢，出了什么事。”
“话本之事，岳父大人可曾知晓。”面对苏天德，侯嘉倒是一直不做虚言。
“嗯。”苏天德点了点头，拂髯道：“有掌柜的报了上来，我叫他们去查，也给老戴那里通了通气，这一两日内，自有音信。怎么这一点小风浪都经不起么？”
侯嘉摇了摇头：“承蒙戴廷鸣相助，小婿已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苏天德望向侯嘉，上下一打量，见他神色坦然，并无异样：“说罢，什么人干的，怎么料理的。”
侯嘉苦笑一声：”还是小婿连累了书玉，写话本的是萧九歌，他本意是恨着小婿，写那话本只为泄愤，却正好着了石首辅门下的意，便设了局将这话本闹大，明是为着小婿，实则是为戴公公。“
”这倒不奇怪，你拒了张廷，拜了老戴，石允常失了面子，自然有人体恤意思拿你开刀了。“苏天德神色不动，话语之中却隐隐透着戾气：”设局之人以你现在身份没法去还手，让老戴去做吧，你拜他可不是白拜的，那个什么萧九歌呢。书玉糊涂，识得都是些什么人。“言罢狠狠一拍座椅扶手，以他之城府，如此动作，已然是被触逆鳞，并将气都撒到萧九歌身上了。
“岳父大人，当时与书玉相交，也有小婿一份的。”侯嘉自是看得出苏天德动了气，苦笑一声岔了一岔话题。
苏天德哼了一声：“你没宰了那个萧九歌是不是，跟我这打岔。”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侯嘉摊了摊手：“小婿本来是有此心的，但是文正却闯了来，小婿实在……实在是……”
话未说完，意思却是极容易理会的，苏天德听他说及文正，神色便是一缓，却道：“你是为书玉这般也便算了，那文正倒是好本事。”
侯嘉头垂了垂，却又抬将起来，望向苏天德：“小婿为的不止是书玉，也是为了岳父大计。”
“为我何来。”苏天德眼神闪过异样神色，饶有兴趣的望向侯嘉。
“为岳父默许书玉相救文正。”侯嘉与苏天德平静对视，眼神清澈，神态自若。
“哈哈哈……”苏天德拂髯大笑，许久方才止住：“这般若有万一，只保得书玉，保得我苏家，却保不得你侯嘉，你也愿为？”
“顺水人情，不做又如何。况且小婿已然是借了岳父大人之力，负了书玉之情，自当为能为之事以做报答。”
“好好好。”苏天德连说了三个好字，竟然起了身，在堂中来回踱步数次，方才停住：“你还真给了老夫一个惊喜，老夫不但没看错人，这一注还赚得多了。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老夫这家财虽不及沈万三，却也不怕捧不出一个半个首辅阁老。”
“谢岳父大人。”侯嘉也不矫情，起身一拜，待苏天德入座后，便将头一日情形详详细细说与了苏天德，最后略带苦涩的做了总结：“文正听了书玉那话，觉得亏欠书玉太多，因此小婿命人斩了萧九歌几根手指，他也没如何闹腾，只扶了萧九歌离去，这一两日内应当会离京。只是戴锵在一旁看了场戏，听得这般阴私，这个小婿也是无法可想的。还望岳父大人恕罪。”
“这你也是无法，只是叫老戴白白听了去了。”苏天德挥了挥手：“老戴把他这个侄子看得极重，按他给他侄子铺下的路子，是个人都能入阁登相，只是要做首辅，掌半朝，握权柄，还要屹立不倒，自然是要人帮的。你被他看中，定了做他侄子的辅弼，要是没些把柄弱点握在他手中，他如何肯用你，如何肯尽心提携你。”
“岳父，不论如何，我必护得书玉。”
“何必啰啰嗦嗦，现在你跟戴锵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真要到你们有斗的时候，我们都老到土里去了，还管的了那许多。老戴一世聪明，就是这个想不明白。这事就这般了，不必再啰嗦。老夫今日高兴，你便留在府中陪我用午饭，喝上几杯。”
“是，只是小婿……”侯嘉略一迟疑，还是说道：“小婿想一见书玉，这事她须得知道。”
“都知道？”苏天德淡淡道。
“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自是不必知道。”侯嘉恭谨回应。
“人来。”苏天德极是爽利的唤了管事入堂：“带姑爷去小姐妆楼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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