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走了一程,眼见夕阳西下,便就地歇下。
猎西陵一路上没少留意哥哥猎壮神色,只见他抿口不语,便也无从搭话。
这十年来的艰辛隐忍,需要一个契机,这个少年才能肆无忌惮的挥洒那些伤痛。前十年他一门心思为聚落众人报仇,报完仇之后,只有恒久的沉默,才能消磨尽这份难以名状的伤痛。
猎西陵看着远山深处逐渐隐去的落日,不觉意兴阑珊。眼眸一动,既然哥哥这般沉默,倒不如寻点乐子,逗他开心。
一念及此,不再犹豫。转身道:“哥哥,要不我们两人比试一番,看你的‘风吟’箭技厉害,还是我的‘无锋’锋利?”
猎壮心知他欲安慰自己,便想到这等说辞,心里微微一暖。豪迈道:“好,我差不多快忘记我们兄弟俩上一次争执是何年月了?”
嘴里说着,心里却是一番黯然,的确,这十年来,他不日不夜的想着聚落仇恨,便将兄弟情感给放下了。猎西陵虽依旧活泼开朗的成长起来,他明白自己这个古怪精灵的弟弟,往往有多热闹,内心便有多心酸。
众人听闻兄弟俩要一较高下,不由得眼睛一亮。郑晟朝着猎氏兄弟点了点头,钱尺则微微笑着,猎西陵身上有太多看不透,他也好借机看看这小子究竟有何能耐。
卫清弦深深的看了一眼平素从不多话的猎壮,云紫衣则瞥了猎西陵一眼,用手摸了摸行囊中的风影鸟蛋,心里微微一暖。
“出手吧!”猎西陵话刚出口,‘无锋’唰的一声自剑鞘内弹出,携带着阵阵金芒。
猎壮凝神将‘风吟’巨弓抓在手里,屏气敛息,两根元力箭矢逐渐在拉开的弓弦上凝聚。身周草木被元力所激,簌簌发出响声。
“好强的杀气!”钱尺不由得眯眼看去,只见‘无锋’划出一道弧线,当即下斩。
剑芒吞吐,生生将身周的山风割裂开来。
“小心了。”猎壮再不犹豫,抬起弓,朝‘无锋’来临的方向蓦地射出。
“锵”,金铁交鸣的声响顿起,‘无锋’倒转翻飞,须臾杀至,猎壮再次凝成元力箭矢,弓弦一响,当即袭杀而去。
几番交击之后,猎壮缓慢闭上眼睛。‘无锋’袭来的轨迹越来越诡异,也愈加凌冽。却每一次,都堪堪被‘风吟’射偏。
在交战开始,猎西陵便已经后退出二十丈外,这么远的距离,正好是他气机驾驭‘无锋’的极限。见猎壮‘风吟’箭技无法袭杀而来,当即内心大定,也缓缓闭上眼睛,静静感受身周细微的元力波动。
这一攻一收之下,逐渐进入佳境。“当心,我要加大攻击力度了。”猎壮出声提醒。
“好!”猎西陵瞬间应承,‘无锋’划出一道圆弧,再次弹射而出,‘猎迹’神通循迹杀人,将猎壮袭来的箭支尽数挑开。无锋剑兀自颤鸣,发出嗡嗡的啸声。
猎壮眼眸微动,这一次却是一次性在弓弦上搭上三根箭矢,青光一闪,三道箭矢如流星赶月般射至,在箭迹过半之后,‘嗉’的化为三刀流光,稍微分开之后刹那结合,化为一道手臂粗细的箭矢,蓦地加速。
郑晟在猎壮身旁,感受到元力箭矢上的波动,登时奋声长呼:“小陵,快避开,不能硬抗。”
话音方落,‘无锋’扯出一道残影,迎着元力箭矢刹那劈至。“嗡”,金木二色交击在一起,却见元力箭矢消散,无锋古剑弹飞而出。嗡的一声轻响,斜插在地,兀自颤动不已。
众人方探了一口气,猎西陵便以气机引动无锋,眨眼便将古剑握在手里,长声笑道:“好箭法,再来!”
猎壮眉毛一动,也不言语,将弓弦拉至七成,四支青光大盛的元力箭矢,骤然凝聚在弓弦之上。在箭矢呼啸着离弦而去的瞬间,蓦地睁开眼睛:“小陵,如若抵挡不住,便从身侧避开!”
风吟箭矢携雷霆之势,将身周山风刺穿,嗡声长啸着袭杀而去。只见四根元力箭矢在稍微偏转之后结成连珠,青光大盛,一支古朴箭矢霎时显现,蓦地一闪,当即消失在一道金光当中。
“糟糕,那傻小子根本没有躲避!”周婉原本并不在意猎氏兄弟的比拼,故而远远站在众人身侧,这一幕极快,却还是被他看了出来。
他清楚的看到身着青色武离装的少年,在元力箭矢袭杀而来的当时,他缓缓将手中的古剑竖在胸前,其后迅速刺出。
“小陵!”猎壮神色一紧,刚想拔腿跑去,却脚下一软,当即软软倒在地上。这一连串的元力攻击,一紧让他体内的元力所剩无几。
“好箭法!”声音低沉,却依旧流露出欢快之意,只见猎西陵竟‘无锋’拄在地上,遥遥朝着猎壮微笑,脸色些微苍白,精神却依旧矍铄。
“快,你小子快过来,让姐姐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赵欣一阵心惊肉跳,即刻跑上去探查猎西陵的伤势。
猎西陵一路上的行径,明眼人都能看出天资聪颖,这赵欣自然将他当成了宝。
“师姐,我没事儿。”他将无锋插入剑鞘,缓步朝猎壮走来。兄弟俩一阵对望,相继一笑。
“这次比试,却是我输了。”猎壮淡淡开口,面上不见喜优。看向猎西陵,眼里露出一丝欣喜。
众人看到猎氏兄弟俩比试,也觉惊险畅快。只有郑晟看向猎西陵时,眼露茫然,连他也不相信,这个钟灵毓秀的少年,居然能挡住几近九阶元力全力攻击的箭矢?
钱尺一路上看到猎西陵的表现,早就见怪不怪。依稀心里还有疑惑,便搂上猎西陵的肩,两人嘀咕了一阵,不久便哈哈大笑起来。
......
南离皇朝,夙城坊市。
秋实节过后,夙城又变成另一番光景。今年南离皇朝凑巧,秋实节刚过,便又到坊市开门的日子。
故而众多行商走卒,天南地北的人羡其繁华,说不得便要多盘旋几日。
这一日天光方亮,夙城坊市迎来另一个晴好天气,天空澄澈,万里无云。
便在此时,一个身着灰色乾吴布袍的男子,自坊市一角的旮旯里走将出来,神色猥琐,便如躲债一般。
待得近时,便见那男子窄额尖颌,一对小眼睛在眼眉之下滴溜溜旋转,面色微黄,下颌处稀落的留有几根胡须,给人的感觉便是獐头鼠目。
如若猎氏兄弟看到,一定一眼便能认出来。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跑街串巷,为人算命、驱邪净宅的刘大仙。
这人出现在夙城总不定时,有时会连接自此坊市开门都会遇到。有时则一年半载还不见其人,也不知游历哪国去了。
只见这刘风水边疾走边用一把老旧折扇遮住脸颊,生怕被别人认出一般。转过另一条街,刘风水显然镇定了不少,整了整衣衫,闪身之下进入一条小巷。
约莫半盏茶功夫,在露出头来,已经换了一副面容,只见他下颌的胡须多了许多,脸颊也不再那般干瘪蜡黄,而是变为方形,多了几分威严和富贵气。
“日他祖宗,黄富贵怎么不去死?他妈都这个年岁,门牙都快脱落了,还好意思整天霸占如花似玉的良家闺女,端端要让老子给他变出个儿子来。”
“还有那个尹大盐商,我草他老母,自己那个乌龟儿子不成器,偏偏要说怪座基。迁祖宗坟改改风水?你奶奶的紫鱼菜皮,这说法不适合那宫人的玩意儿再长出来一般吗?也不看看自己那龟儿子是什么模样?”
“白盏环那婆娘更不成气候,自己不调理,将腰肢吃得像水桶,还整日想着被如意郎君看中:那小子身骑玉鬃马,官至尚书郎?我看白日梦还差不多。她要自己变成纤腰素裹的妙龄女子,也不看看自己那老母是什么德行?身体发肤,受诸父母,焉能说改变就改变?再说老子也只是个跳大神的,这些动刀削骨的把戏,当真做不来。”
......
这刘风水边骂边唏嘘,也难怪他这么大火气。什么续香火、迁坟,改容换貌之类的奇技淫巧,当真不是他一个算命先生能做的。
一通腹诽下来,刘风水的心思也舒坦了许多。
继续朝前走,便在一个茶肆里坐了半晌,接着便返身出来。应该是与那茶肆老板颇有交情,转身出来的瞬间,手里已经多了一条板凳,还有几卷白纸,几支墨笔。
过得数丈,便在两条街道交口处,傍着一个布摊歇息下来,将一卷白布自怀里拿出,手脚麻利的挂在布上用来撑支架的南离毛竹上。
布商知道此地多了一个算命先生,与自己没有半分竞争,相反,还会为他拉一大群人过来,到时也方便自己摊售布匹。当即不再多言,这是随意扫了扫刘风水的动作。
几息之后,刘风水已经将白布扯起,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泼墨大字“姻缘牵线,蛇鬼觑边”。整理好之后,他便掐着手心,在木凳上坐下来,闭目养神,时不时偷窥一眼街面,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有不少人在他身前顿了顿足,见没人停下来,便咬牙离去。见状,刘风水也没有任何动作。
眼见已经接近午时,太阳正从夙城北边直直射来。方当此时,一阵疾风自刘风水头顶掠过,闭目养神的汉子不由一阵胆战心惊,见身周没什么异样,方才放声地骂了一句:“干你娘的,这贼风当真渗人。”
便在一个刘风水视野不及的角落,两个身着青衣小帽,家仆打扮的汉子远远盯着他看了一会,相互对视一眼,返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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