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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傻成了戚家人,也成了戚不易的第四个儿子。
虽然戚家三个婆娘不同意,可碍于戚不易有些神经质的表现,谁也没敢出声。
养儿子就得花钱,但没有一技之长的戚不易到哪弄钱。
他想到了高志患,即使他和他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恩怨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决定暂时抛下过去的恩仇,去找高志患,希望在他那谋一个一官半职。
高志患,不知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如今龙丸镇,掌管治安与军事的最高长官。
换句话说,除了龙丸镇的镇长,也就是他。
也换句话说,他和镇长平起平坐,而有些事,镇长还得依赖于他。
戚不易会去求高志患,高志患在内心里早已预料。
上次,戚不易送给他的玉鸳鸯就被他搁在办公室的桌上。
戚不易被人领进门时,他还拿在手上把弄,颜面上得意的表情不言而喻。
戚不易进门,他高兴着起身叫道,“哎呀!侄儿快坐快坐。”
不想手一滑脱,一只玉鸳鸯便摔在地上碎了,他可惜道,“哎呀!这好的东西真可惜了!”
他捡起一部分残骸,拿在手里,欲哭无泪着说,“这可是我侄儿送给我的好东西啊!就这样没了。”
戚不易不懂,安慰高志患说,“高叔,你就别心疼了,等往后侄儿挣了钱,再给你买一对是了。”
高志患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个不同,它可意义非凡,想当年这还是你成亲时候,我送给你的贺礼,没曾想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将他保存的完好无缺,这证明你对叔叔的情意是真真的。”
“只可惜啊!”高志患说道,“它毁在了我的手上。”
戚不易接不了话,因为他不知再讲些什么,只应付道,“那是那是!”
戚不易的来意,高志患已然知晓。
暗地里,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有一天他的侄子戚不易来求他,他该如何安排。
“这样吧侄儿。”高志患说,“过去的咱不提了,如今你有困难来找叔,做叔的替你办一二件事也是应该的,谁叫我和你爹当年的交情呢。”
戚不易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着高志患的下话。
高志患端着杯子,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终于有一气他停下来说。
“要不这样,侄儿你看可行。”
高志患出资,帮助他侄儿戚不易重建戚家男宝堂,赚得的钱他高志患分文不取,只要求将壮阳助长的秘方交于他手便行。
和当年高志患出资帮助他爹戚正刀建立戚家男宝堂一样,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另有所图。
戚不易心里明白,但眼下他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他的三个婆娘再也不能干卖身得利的勾当,他不允许,那些钱用着心里也无法踏实。
只是他担心,虽然军阀混战的时期结束,可小日本侵华的铁蹄在日渐加速,世道依然不太平。
龙丸镇经历几年的战乱,人口已然剧减,他开一家男宝店,是否会有生意。
高志患说,这点他不用担心,挣了钱归他,亏了算他高中患的。
想也对,如今的高志患,还会缺钱花吗?
身为一方父母官的他,多的是孝敬他的儿孙,他不缺钱。
那他缺什么?戚不易也不明白。
还有壮阳助长的秘方,他想要,戚不易给他便是,何必要重开戚家男宝堂这么费事。
高志患笑里藏刀,心里所想的事永远不会放在嘴上说。
戚家男宝堂从新开张,牌匾上要更改一个字,“戚”字不能再用,取而代之的为“龙丸镇”三个字。
高志患这改法,再想一想将秘方交于他,戚不易明为店里的掌柜,其实成了伙计。
但木已成舟,往后的事再也由不得他。
龙丸镇男宝堂开张的那天,龙丸镇上甚是热闹。
镇长贺东升特地前来剪彩,还请来了十里八乡的老太爷。
营以上级别的军官来了上十个,其中不乏旅长与师长。
当地的警察局局长,盛泰银行的行长,米店绸缎店的老板,建筑业的地产商都前来捧场。
敲锣打鼓,舞狮戏龙的人请来不少,门口的鞭炮是噼里啪啦的响。
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里出现,真可谓是场面不小。
戚不易不禁感叹,“如今的高志患可真是个角!”,他想报仇怕是难。
店面从新装潢,原先的戚家店面太小,高志患便买下左右两边的店面,加上后别院整体扩建翻新。
新开张的龙丸镇男宝堂那是相当的阔气,内外油漆一新,加点棱眉,扇形窗户和大气的水泥石柱子,颇有些西洋的味道。
三件店面打开来,左翼置一柜台,余二房放些大气高档的桌椅与装饰,客人来了即可就坐,边歇息边聊天边喝茶。
店面的正上方,搭建一戏台,戏台上有人舞枪弄棒,耍些黄梅京戏段子,只讨客人欢心。
后别院,新建一大的落空房,购进一台西洋的蒸汽机,作为热力循环的装置,中间用瓷砖水泥砌一硕大的澡盆,澡盆顶端则用透亮的白玻璃覆盖。
澡盆里放进干净的冷水,那头用煤炭加热蒸汽机的燃炉,燃炉上端有一装水的大壶,壶上接铁管通向澡盆,大铁壶里的水被滚热,排出热蒸汽,顺着铁管,加热澡盆里的冷水。
这就是最早期的大众澡堂,那个年代只设男浴。
后别院的澡堂连接处有一过道,过道左拐有一直通二楼的阶梯,他与一楼店面的阶梯相对相通。
二楼设的是贵宾房,房中有豪华高档的床榻,单个单间,这是供客人休息和按摩的地方。
龙丸镇男宝堂,顾名思义,是供男人们享受娱乐的场所,且是有钱的达官贵人们。
戚不易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高志患骨子里,到底打的是那家如意算盘。
他将助长壮阳的秘方交予高志患,高志患并没有拿它招呼客人,而是相反私下里藏了起来。
戚不易只觉有种上当之感,好在他抄给高志患的药方中,他将“牡丹羡莲”一味药改成了冰片。
当年,炮火连天的那一晚,戚不易被他父亲戚正刀从巴兴大牢里救出,回到家,却发现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遭贼洗劫一空。
那个贼不是别人,正是戚正刀的徒弟高志患。
高志患偷光了戚家所有值钱的家当,翻箱倒柜,终于在戚正刀的床格之下找到了那把“断子绝孙”刀。
他把它揣进怀里,趁夜逃出了城。
这几年他走南闯北,靠的是一手拍马溜须的功夫。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蒋介石非常赏识的人才顾祝同。
经过他的介绍,他进入黄埔军校学习一年,后加入国民党的阵营,做了一名少校军官。
1930年张学良东北易帜,投靠国民党。
国民党执掌龙丸镇,他便就着对龙丸镇环境熟悉的缘故,毛遂自荐,坐了一方治安与军事的最高长官。
高志患回到龙丸镇是另有所图,因为他得想办法寻到戚不易,找到那张壮阳助长的秘方。
这几年高志患娶了三房年青的姨太太,可没有一个怀孕的。
一时心急,他便想到了他师傅戚正刀的那个壮阳助长的秘方。
虽然刀子匠祖师爷有遗训,“凡执刀行断子绝孙之人绝不可与女人苟合,否则生儿子没屁眼。”
但他不明白的想,为什么他师傅戚正刀就生下了儿子戚不易呢?
莫非就是得益于那门子壮阳助长的秘方。
高志患按着戚不易给他的秘方,配齐药,每天熬汤,早晚一碗,按时服用。
二个月过去,始终不见奇效。
他抓着脑袋想,并不知道戚不易在秘方里做了手脚。
龙丸镇男宝堂的生意是确实的好,国军入驻,治安暂时安定,引来了大批走私跑马的商贩。
他们来了龙丸镇,都要去那里消费一番。
另外,龙丸镇上的达官贵人也有一些,他们除了忙于挣钱,就只干些吃喝玩乐的事情。
龙丸镇男宝堂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有一无二的选择。
高志患答应过戚不易,龙丸镇男宝堂所得赢利,他分文不取。
可请工程师,唱戏杂耍,业务洽谈的开支他戚不易得出。
另外蒸汽机燃料煤炭的购入,也就只有他高志患熟门熟路,光这一项的开销,每年就要花去龙丸镇男宝堂收益的百分之七十。
这样算,落在戚不易手里的钱剩不了几个。
戚不易最初去找高志患,只不过想凭他父亲过去的关系,在他那里谋个一官半职,没曾想成了高志患手中的一枚棋子,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但整个龙丸镇都在高志患的脚下踩着,无论怎样,他在他那里做事,总会利大于弊。
澡堂里请了几个搓背捏脚的师傅,有一个戚不易认识,龙丸镇土生土长的地痞流氓。
花獐,猴子的拜把兄弟。自从猴子死了以后,他便无依无靠。
方自才的那枚手榴弹炸死了猴子,却没有炸死他。
他丢了一只胳膊,一直在龙丸镇上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花獐来求戚不易,希望在龙丸镇男宝堂里谋一份填饱肚子的差事。
起初,戚不易不同意,毕竟他们算有过节。
可花獐说了,“戚掌柜,如今我花獐可是一个残废之人,想当初二狗领着队伍去打你的部队,我可没有参与,而我这只少了的胳膊,也是你大舅哥一枚手榴弹给炸的。”
“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是否念在你我是同乡的份上,赏兄弟一口饭吃。”
大冬天,花獐只着一件破了几个窟窿的薄棉袄,脸面和手上被寒风吹裂了好几道血口子,他佝偻着身体,将消瘦漆黑的脑袋缩进破乱不堪的衣领里。
花獐已然没有过去地痞流氓的范儿,他可怜巴巴的说着,让戚不易顿然忘了过去,生出一股同情怜悯之感。
“那好吧!”戚不易想,一个残废了花獐能够做些什么?
去柜台收账?那不能。
去给前台的客人端茶送水?他摇摇脑袋。
到后别院去烧锅炉?不行。
在一楼二层里跑穿堂?更不方便。
思来想去,他问花獐,“你能干些什么?来我这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花獐得了话,高兴的答道,“戚掌柜,你别看我花獐如今是个残废,可伺候人吃喝拉撒的事,我全不在话下。”
三婆娘也就是方家三小姐说过,“现今我们龙丸镇男宝堂,就缺几个会搓背捏脚的伙计。”
“这活你能不能干?”戚不易问,花獐没有丝毫犹豫的说,“当然能干!”
搓背捏脚讲究力道和手劲,你没个三两下,这活你干不来。
花獐就剩一只胳膊,去做搓背捏脚的活,着实难为他。
可他实在没地可去,险些便要沦落为沿街乞讨的叫花子。
他虽心生不痛快,嘴上骂着,“他妈的,让老子替人家搓背捏脚,想当年我也是剿匪先锋团二纵队的大队长。”,但下意识里还是默认了这份差事。
高志患常去龙丸镇男宝堂里洗澡,见着少了一只胳膊的花獐便问,“大侄,这人谁啊?”
戚不易说,“一个朋友,想在这里谋份差事,混口饭吃。”
高志患点点头,帮人搓背的花獐便媚笑着说,“嘿,高长官,小子知道你,你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啊!咱们龙丸镇的活招牌!是人人敬佩学习的标杆榜样啊!”
高志患得人马屁高兴,即打一个响指说,“来!帮我也搓一个,听人说,别看你只有一只胳膊,澡堂几个师傅里就你手艺得巧,弄的人舒服。”
“这叫啥?”高志患悠闲的躺在澡池边,“这就是我常说的笨鸟先飞!”
“大侄,你说是不是?”高志患仰着脑袋问,一旁的戚不易忙点头说是。
话里话外,花獐听的腻的慌,但他得了贵人点个头,那颜里颜外,高兴的劲儿自不能提。
他放下手中尚未完成的客人,屁颠屁颠的踱到高志患这头,不想澡堂地滑,他稍不留神,便滑了一跤,两只木屐飞出老远。
高志患咯咯咯的笑道:“我刚说什么来着?”
“笨鸟先飞!这便是了。咯咯咯。”
残废的花獐从地上爬起来,嘴角磕出了鲜血,可他还是乐呵呵的笑着,“高长官说的是,说的是,笨鸟先飞。绝!”
高志患侧头看一眼狼狈不堪的花獐,又止不住笑说,“瞧你!快过来。”
古有智者云,做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上可以托天,下可以掏粪。
攀龙附凤的事情常有,蔓藤顺着一颗参天大树往上爬就如同做人的哲理。
花獐常替前去洗澡的高志患免费搓背捏脚,久而久之,得到了高志患的赏识和赞同。
终有一日高志患开口说,“我说獐子啊!以后就别在澡堂呆了,你不像我那个大侄,是个榆木脑袋,以后啊!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个副官。”
花獐正帮高志患捏脚,听这话,就差没伸出一根舌头,在那整齐的脚趾上舔上几口。
“哎,得嘞!我听高爷的!小子鞍前马后,再死不辞。”花獐跪在高志患面前,磕了几个头,讨的高志患又是一阵欢心,高兴着说,“你瞧你!起来。”
花獐跟着高志患走了,戚不易一下心里没底。
按理,高志患算是他叔,而他私下里没少给过高志患好处。
他求过高志患,才弄得个有名无实,龙丸镇男宝堂掌柜的头衔。
可花獐一文未花,仅是使了几下蛮力,便讨得高志患的欢心,调去身边当副官。
他不禁感叹,“这人世间的做人哲学真是深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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