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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里,城南有一座占地不小的院落,整个院落设计极为精致,更是在这西北难得一见的江南雅致风格。
院中一名极为雄壮的男子,手里正把玩着一件精美青花勾勒瓷器,身旁一名年老家仆,没敢打扰,等到男子将之放在案几之上,腾出一手,才将手中蜡封迷信交过去。男子拆开迷信,刚刚将一只手放在瓷瓶之上,便是为信上内容一震,微微一震,迷信便是化为粉碎。男子转身进屋,没人看到男子额头上那微微浮出来的汗珠,身后价值不菲的青花瓷器,如水银泄地,同样化为粉碎。
这座府邸的主人乃是这城中权柄最为煊赫的人,西北权柄最重的实权校尉史云。
史云没有理会后面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阴阴沉沉的天空,风雨欲来啊!
日暮时分,此时按照律例城门已关,非军令不得开启。此时一队人马刚刚赶至凉州城外,不过却是没有丝毫犹豫,人不下马,马不勒缰,直闯城门而来。
为首当值的队长,是一名看着甚是平常的中年汉子,因为曾在戎狄对阵一次砍下三颗头颅而名噪一军,所以被喊做“杨三头”,本命反而愈来愈少的人叫了。杨三头看着眼前马队,眼睛微眯起来,这队装神弄鬼不怕死的家伙,以为弄这一身黑色就敢直闯凉州城,就算背后有家室又如何?在这凉州城,你家世再显赫能显赫过郡守老爷吗?那可是朝廷正四品大员,名符其实的封疆大吏,就算郡守老爷也不能在夜晚闯城门,更别说你这从哪来的阿猫阿狗了!
看着那群越来越近的家伙,杨三头眼神愈发凌厉,嘴角上扬,一脸狞笑,一场场血战积累下的血腥开始散发,同时左手腰刀缓缓平举,右手紧握刀柄,猛然掣出,开始反向冲击,身后小队紧跟队长开始冲击。这群整天斗鸡逛窑子的没有废材纨绔,在别的州城或许吃得开,但在凉州城,是龙你也得盘着,是虎你也得窝着!这些士卒已经能够想象下一刻,这群家伙在自己刀下哭爹喊娘,整个校队的人都似乎看到对方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在自己刀下鲜血绽放的情形。
距离数十丈,便有稍稍靠后一人从马背上飘逸而下,好似御风而行,只在地上一点,便到了杨三头身边。多年生死边缘的行走,顾不得震惊对方的武力修为,杨三头本能的一刀上撩,却仍然还没弄清楚便飞了出去,等到落在地上,便看到身后的倒满了前一刻还在猛冲的士卒,而对方还是先前的阵型,就好像先前都只是幻觉似得。
杨三头知道自己这次遇上硬茬子了,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接下身后隐秘处的弓箭,一只响箭便冲天而起,在城墙上方炸出一道烟火。
看到这,刚刚飘出来的黑衣人一声轻笑,道:“看来倒是不用我们费事了”
望着对面没有什么动作的黑衣人,杨三头忍不住松了口大气,下一刻便是忍不住心里冷笑,一脸阴冷的看着对面,这群家伙就等着褚校尉来,一个个都别想好好死!到时候一定一个人赏他个百八十刀的!
半柱香不到,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从城中传来,如奔雷般愈来愈近。
救兵到来,杨三头便再无估计,哼哼冷笑一声,便准备开门迎接校尉。然而站在门前杨三头却是意识到犯难了,这面城门奇厚无比,再加铁板浇筑,身后的兵卒皆是受重伤,自己一人如何办到?正准备拼全力试试,就听到耳旁那个幽灵一般的声音响起:“我帮帮你?”
只听声音,便知道是那位催命的黑色幽灵,没敢回头,接着就看到一掌平缓印在城门之上,那纹丝不动高大城门竟是应声大开!
城内,一骑当先,手握黑铁长枪,身后尽是整齐精锐甲士,正是禇校尉来了!
“何人胆敢直闯凉州城门?”说话间一双肃杀的眼神却是看向城门的黑衣骑士。
没有丝毫废话,为首骑士伸手甩出,便有一道黑色事物端端正正浮在褚校尉之前。
那是一道黑色的令牌,上书“盗骊阁”三个黝黑大字。褚云瞬间头皮发麻,冷汗将整个内衫浸湿。下一刻,等着扬眉吐气的杨三头便是彻底惊呆了:那个在战场上拼刀子狠的令人害怕的禇校尉,直接从马鞍上滚落,恭声喊道:参加大人!”
虽在大漠戈壁之中憋了不短时间,却也没人留恋那座许久没有看到的青翠,那是从那座及其雄伟的昆仑山伸出来的山脉,满山皆是覆盖了一层青松。所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凉州城门关闭之前进入城内。将那些食宿接纳的事情皆都交由精熟此道的三帮主打理,而趁着这段闲暇时间,又有父亲和欧阳老爷子在,谭冰玉虽说已经算的上是能够独当一面,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小女子,数十天几乎都是在一望无际的戈壁山野中度过的,这下好不容易到了这西方雄城,抵不住几个年轻帮众的怂恿,便向父亲告一声假,拉着杨隐娘开始在凉州城中闲逛。在这荒漠之中憋了不短时间,本来大家都想着要逛逛这座西北雄城,不过谭平山只放了六七人,其余人便是不得不老老实实。
凉州城地处边陲,本就民风彪悍,加之旁边的昆仑山,经常会有江湖上的各路侠女豪客在此逗留,这凉州城里的风俗便更加开放,除了一些禁止的街道场所,便是已经开始入夜,这里也显得极为热闹,摊铺、酒肆依然应有尽有,在现今士林文坛中有着夜游的风气,这城中便有不少纨绔公子哥或者假文士、真文士,常在夜晚与城中游荡,这些茶楼酒肆也就不缺客人了。
走在最后的沈清风,手里拿着一串刚刚从小贩手中买下的糖葫芦,也不理会前面众人的白眼,自顾自地一边走一遍从手中糖葫芦中扯下一颗,显得极为惬意。其实女孩子的所光顾的地方,无非就是首饰或者胭脂水粉之类的地方,一群人中随行的倒是大多数都是糙老爷们,不过这些个年轻汉子正是钟情时分,都围着前面的两个漂亮女孩子转,他们的意见也就不是意见了,不像沈清风。走了没多远,便是看到一家卖油茶汤的店铺,沈清风便是不再无所事事的跟在后面,拉着旁边唯一一个跟着沈清风的小子,一脸木讷的杨大山去尝尝这凉州城的美食。这油茶汤,是将特殊方法晾制的牛羊肉磨成粉末,与面粉和在一起,再加入各种作料,最后用牛羊油炼制的油炒制。在店铺里熬一锅高汤,有客人来,直接以滚烫的高汤冲一碗便可,根据客人的口味在具体加入所需调料,绝对属于浓香而不腻味。沈清风叫了两大碗,其后便搓着双手在一旁,时不时伸长脖子看看老板好没好。没多久,一碗热腾腾的油茶汤便端过来了,没有丝毫客气,端起来直接喝了一口,香郁浓烈,绝对是上品。
“这位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面相异于常人,不如老夫为你算上一卦如何?”刚开始准备享受一下的沈清风便是听到这套极为老套的江湖说辞,回头看时,正有一个清瘦老头,手持一柄竹竿,上书一个巨大的“算”字,颌下一缕胡须,端是当得仙风道骨四字。只不过这位算命先生明明是向着沈清风说话,一双眼睛却是紧盯着面前那碗冒着香浓热气的油茶,便不再移动。
微微一笑,也不戳破这老头的囧样,抬头高喊一句:“老板,再来一碗!”头也不抬,只是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老头丝毫不客气,直接坐下,缩着身子依旧盯着油茶,只不过换成了老板正在侍弄的那碗,也没理会对面的老头,沈清风好似一心一意的对付着面前的东西,旁边的杨大山本来就不怎么说话,看着沈清风低头喝汤,便有样学样,低头一阵猛喝,发出一阵阵兹兹声响,登时满脸通红,不过抬头后看到周围并没人理会自己,便继续埋头狼吞虎咽。
吃完抹嘴的沈清风抬头,看着眼前比自己还专心的老头,正极为细致品着那碗油茶,绝对比他们俩要斯文的不知道多少倍。差不多半柱香,沈清风俩人就愣愣的看着这老头悠哉悠哉地品茶,是在忍不住了,沈清风微微咳了一声,开口道:“请问先生高姓大名啊?”
估计是这会儿已经不是太饿了,可能也觉得喝着人家的汤怎么都应该积极点,便含着一口油茶,看向对方那个少年,结果刚要拱手作答,那口正努力想要咽下去的油茶便是尽数喷在了少年的脸上,一丝惊容在脸上闪过,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去擦,结果将那一口油茶尽数抹在沈清风的整个脸上。
店外,看着那个正小跑离去的算命先生,沈清风无奈一叹,本来还想着逗弄一下这个一点都不敬业的骗吃骗喝的家伙,等下找机会就拉着杨大山先溜了,等着这家伙自己付三个人的账,结果却被弄出这么一出,便也没那无聊的想法,只能悲叹自己命苦了。
还在叹气,便感觉到身旁杨大山扯了扯自己衣袖,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有一群人正在向着远处的酒肆里走去,也不管旁边这木讷家伙还在笑着自己刚才的倒霉事情,便向着那座酒楼跑去,蹭吃喝这种事情,沈清风绝对积极。
等到一路狂奔的沈清风赶到,一桌子普通但却胜在精致的小菜刚好摆在桌子上,直接挤在旁边一张凳子上,口中还说:“诶,这几位好熟悉啊,我们似曾相识啊,”
几天相处下来,众人对于面前的这家伙算是摸透了,直接就是一副疲赖性子,直接就让人怀疑那天河谷之中悍然出手,将一位半步金刚高手逼退的风采是不是这家伙。再加上一次谭冰玉问他,何时两人见过,才会让他出手相救,谁知道这家伙直接就表示两人没有半分钱关系,从没见过,只是觉得那光头大汉太过拿腔拿调,有点贱的过火,这才出手的!于是,沈清风便陷入了一群人的白眼鄙视和谭冰玉的敌意。
旁边的人翻了个白眼,直接都没搭理这家伙。
也更也就没想着这个无聊笑话有多好笑,主要是把刚才半饱的肚子填满,这才是大事,所以直接开饭。
周围的人实在无奈,旁边这家伙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这会儿头都不抬,甩开膀子吃,要不是顾及脸面,绝对要将这家伙丢到大街上去,这才解气!
“哟,这凉州城里,什么时候有这么水灵的妞了?看来本公子今天晚上艳福不浅啊!”
一道不合时宜,显得极为嚣张跋扈的声音从酒楼门口传来
正在低头拔饭的沈清风,心中一阵哀叹:“今天是出门没烧香还是怎么了?想吃顿饱饭就真的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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