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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到这些,我的头嗡地一声炸开了,不仅仅是吃惊于晓林是国王的外甥女,更因为我深深地肯定,用不了多久,我公开的那激点聚变原理,将会给吉拉斯王国带去无尽的惨剧。我急切地登录“斯皮特”账号,去查看昨夜里癔症式的发布,诚心祈祷,希望还没有人看到过。这时,晓林给我发来一条语音信息:“嘿,不好意思,刚看到你的信息呢。你干嘛呢?我想你了。”听了,我好感动好感动,然而只是把手机放在一边,焦急地对着电脑显示屏自言自语:“快点、快点……”。然而,事情比我曾经的直觉期待来的还要快,已经有九百零二人浏览,五十五人成功转载。是的,一切都没法挽回了,我能做的只是很瘫软地再次接起晓林的又一条语音信息:“你那会儿给我发短信时,我和同学在钟楼后街呢,没听见。你生气了嘛?”我重复听了几遍,她那可爱的声音,比钢刀更锋利,像是刺穿了我的心脏,流尽了我的血一样,让我没有一丝勇气回复她一个字。良久,晓林又发来一条语音信息:“你倒底怎么了嘛,我好想哭”,事实上她已经在哭了。我心疼到了极点,在镜子前晃了两圈,看着自己说:“你已经欺骗了一个女孩的感情,难道要给她退回去么?舍不得。难道还要继续欺骗下去么?……”我给她拔通了电话,说:“嘿。”晓林委屈地说:“非得让我哭了才给我回电话么?”我心疼地说:“不是的,我……我这会儿去找你,可以么?给你带启明老师专门为咱们制的音乐光牒。”晓林听后,不再生气了,但还是有些委屈,只轻声说:“好吧,我在宿舍等你。”
走在路上的时候,晓林又发一个信息:“你直接到我宿舍楼上吧,503”。我从没去过女生宿舍,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好奇,又是紧张,然而所有这些依然不足压抑内心的担忧和内疚。待到楼上时,只见一个屋的门儿开着,我猜想就是503了,近前时,见晓林正在屋里呢。她的眼圈儿还有点红,见了我,有点害羞,不像平常那样微笑着了。我轻轻地近前去,小声说:“就你自己了么?”晓林淡淡地:“嗯,我室友她吃饭去了。”我:“哦,启明的音乐牒,我带来了,听听。”晓林没有接,而是侧对着我的脸,说:“我饿了。”我:“那咱们先去吃饭吧。”晓林:“嗯,不想呢。”我有点不理解,想了想,说:“要不我下去给你买去。”晓林:“不用了,还是一块儿下去吧。”我有些紧张地说:“哦,好——好!”转而给她道歉说,“对不起,我……”晓林:“不怪你,其实是我小孩子气了。”我坦开双手,说:“别那样说,其实,好多时候,我感觉你懂事比我多多了,真的。”晓林听了,终于再次露出了笑脸,说:“那也不用你解释了,你想吃啥呢?”我:“随你的。”
出了屋,在楼梯里,碰到了晓林那位大个儿的女同学。晓林高高兴兴地和她打招呼,我听不懂,只在一旁看看眼神,拜拜手。下了楼,晓林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里的爽朗。我借机问:“吉拉斯王国,现在的国王还是你舅舅么?”晓林快速地瞥了我一眼,说:“哦,你看到我和妈妈回吉拉斯了?”我:“嗯,后面还没看呢。”晓林:“回吉拉斯的那段日子,其实我满怀念的。我皇舅是我妈妈的龙凤胎哥哥,很宠我。不过,现在的国王是我皇舅的一个儿子,我叫皇兄了。”我:“哦,我只是在小说和电视剧中了解过些皇家的事。”晓林:“你出生在中土,说得可能是中国古代的皇帝。在吉拉斯,国王其实和平民差不多,只是世袭个名号。不过,我皇舅经营一家挺大的企业,有自己的农场、食品加工厂、药厂,还有链锁超市。”我:“哦,看来你皇舅是个商业巨头了。”晓林:“有点类似,但也不是。我一直感觉商业巨头是个不好的词,而我皇舅在吉拉斯国内很受人们尊敬。不论乡下还是城里,好多人都喜欢佩戴有我皇舅头像的项链儿。”我:“哦,很难想象。我之前一直听闻说,吉拉斯王国的贫富差距很大,看来都是谣传了。”晓林皱皱眉,说:“也不算谣传,贫富差距确实很明显,但王国的人们,彼此都像一家人一样,没有敌意。王国崇尚修行,从不会因为钱财起争执。我皇舅其实更像咱们公国的一个公务代言人兼一个生产运营总监。”我虽然不明白那样的生活模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听了晓林的解释,我觉得激点聚变原理可能不会有损她舅皇的,内心总算平静了些。
再往前走,快到一家饭店了,我突然说:“嘿,要不去我那里吧,我给你煮面。”晓林很高兴地说:“好啊”,然而刚说完,就有些犹豫了,“只是我是穆斯林。”我坦率地说:“我是素食主义者呢,应该没有你忌讳的。”晓林瞪大了双眼:“太难相信了!”我:“自从来公国,五六年了,我都是白吃白喝白住,饮食节制些,省下了就当是挣下了。”晓林大笑:“我看你呀,就是白活了。”我:“怎么讲?”晓林:“公国又不缺吃喝,用你省么?自找苦吃。”我:“其实,我满喜欢这样生活的:吃素食,喝白开水。”晓林笑过后又笑说:“你一定省下不少钱。”我夸张地回答:“是这样,一点不假。每年年底,我手上都有大把的钞票成了废币。”晓林:“已后,你可以把钱都送我,我替你花。”我:“乐意极了,只要你用得着。”晓林突然说:“你为啥不办个画展呢?我:“办画展吧,那点钱其实又不够的。”晓林:“主要是出租场地的费用,雇工可以招幕自愿者。”我:“要是拍不出去,还得搬回使馆,折腾来折腾去,怕是弄坏了。”晓林想了想:“嘿,干脆就在使馆举办得了。”我:“啊!要是让人们知道使馆早就废置,只是我和启明两个人的私人空间,那恐怕用不了多久,公国的资产管理总监们就要找上门了。”晓林:“看不出来,你贪心着呢。”我:“我需要那个空间,不然会憋疯的。”晓林沉默了一会儿,再一次提意:“为啥不审请下,把使馆做画院?那样不就名正言顺了么?”我深为晓林的点子折服,只得为她竖大拇指,说:“好!不过,不能只做画院,还有启明呢,不妨叫个什么什么艺术研究院。”
说话间,我租住的小区就到了。晓林说:“这个小区看上去老了。”我:“嗯,历史悠久呢,曾有N代使馆领事租住过。从兴建到现在,近400年历史了,那边有块石头,上面刻着呢。”
晓林:“这样说来,更适合作历史遗迹了。”我:“是啊,五年前就有一位资产管理总监来过了,说楼已不太安全,建议我们搬离了。现在,楼里多数房子已经空了。”晓林:“你为啥不搬呢。”我吱唔了一阵子,坦率说:“和你在一起时,也许你看不出来,我从小有点孤僻,喜欢没人的地方,现在也还改不过来。不过,有了你,我觉得这个毛病用不了多久就会根除了。”晓林:“没看出来呢。”
进了屋,我说:“你可以到卧室用电脑上网,我煮面去。”晓林迟疑了一下,说:“我很少用电脑的,习惯用手机了。不过,你电脑里有好看的电影之类?”我说:“有的,你打开看吧。”说完,我去厨房找出电饭锅,加了水,然后回到卧室去找晓林,却见她样子怪怪地。我说:“怎么了?”晓林:“斯皮特是你网名么?”我一听就有些心急了,怀疑她看到我发布的那个激点聚变原理,但还是以诚做答:“嗯,是的。”晓林没有看我,一边盯着电脑,一边字句清晰地说:“那你是不很早就认识我了。”我:“没有啊,就是大半年前才认识的你呀。”晓林语气变得更见沉重了:“不知道你是不是说了真话”,突然转过头看,提高嗓门嚷到,“你藏得太深了,我都看不懂你!”说着,眼泪涮涮地就下来了。那一刻,我真是窘到家了。她是一个穆斯林,我不能碰她,可又不知怎么安慰她。她见我呆头呆脑,傻子一样,用手抹了抹眼泪,平静地说:“我回去了,然后径直向门口去了。”我没有再迟疑,伸出手,抱住了她,解释说:“我从没和你说过一句谎话,如果有所保留,只是因为怕你接受不了,把你吓跑了。”她没有挣扎,而是将侧着的身子转过来,稍稍抬起头来,伸出双手捧了我的下巴,深情地说:“你真不能骗我的,我妈妈曾经嫁给我爸爸,结果很不幸。我很害怕爱上你,因为你不是穆斯林,我不知怎么办!”说着说着,她不再坚定,而是紧紧地把头埋在我的胸前。
见她不再像刚才激动,我轻轻地把她推开了,说:“我去看看水开了没,得会给你解释,好不?”晓林低声地:“嗯”,然后坐回去了。我离开卧室,到厨房看了看,水还没有开,于是就站在那里,想……总想不明白,难道我要对她说:“我是一恐怖分子么?”绝对不能!水咕噜咕噜地开了,看着那水花,似乎它是在我心里烧开了似的。我深深地知道,那是我人生中最需要平静思考,妥善应对的一个时刻;我更深深知道,世界上从来不缺少解决问题的好法子,而语言几乎是一门无上的艺术。我轻轻地取出两盘干面条,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锅里。在水中,它舒展着,舒展了。我再取一个番茄,用清水冲干净了,不出声响地慢慢将它切的细碎了,也放进锅里。接着,加入盐,关了火。突然又想到,忘了放两个荷包蛋。嘿,不重要了,我已大致想到一个缓和表达的方法了。
将锅端到客厅的餐桌上后,我回卧室,看她依旧泪眼迷离,便蹲下身子,拉了她的手——她想抽开,我抓紧了,然后她没再挣扎——仰着头对她说:“面已煮好了,我给你讲个故事,然后出去吃饭,行么?”她先是没有出声,看了我一眼,就又把眼神移开了,然后说:“你把我弄疼了。”我这才意识到,抓的她太紧了,于是松开些,一手在上,一手在下,抚着她的双手,平静地说:“从前,中土的丰都市,有一个孩子,自小很孤僻,几乎没有一个玩伴。他的爸爸经营着一个煤矿,很少回家。妈妈一个人带着她,每天早晨送他到学校,中午接他回去,然后下午再送他去,晚上再接他回家。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妈妈。在学校,同学们下课打打闹闹地玩儿,可他总是自个儿坐在座位上,偶尔离开时,也只是因为要去上厕所。然而,他有一个别的同学都无法相比的地方,那就是,他学习非常非常好。从学前班到中学毕业,有他参加的考试,没有其他同学能考第一名。高考的时候,也不例外,他依旧轻松考了个第一名。大学,他选了物理系,以优异的成绩毕了业,然而也失了业。每每去单位应聘,面试总过不了关。乖僻的他,变的有些消沉,后来干脆就不想再去找工作了。他爸爸有一次回家,见他一副木讷,不声不响,就说:‘爸爸前几次催你找工作,其实重要的是想让你出去学着交个朋友。你要真不想去工作了,也无所谓,就在家歇上一段时间,回头有心情了,想工作了,不嫌苦、不怕脏,可以到咱自家煤厂去。’”讲到这里,我哽咽了,低下头去。良久,晓林打破沉默:“我的腿被你压麻了,要不先吃饭吧?”我:“好吧”,拉着她的手向客厅去。那一刻,我内心时发誓,这辈子决不放她走。
携手走到餐桌前,我扶她在椅子上坐了,给她盛了一小碗番茄盐水煮面。她微微闭了眼,嘴唇漂亮地波动着——那是我第一次在真实生活中见一个穆斯林饭前祈祷。祈祷完毕,她夹起两三根面条送到口里,像品尝一样,用筷子夹断了,送进一些去。等咽下去后,说:“谢谢你。”我:“哦,加油。”之后,直到吃完了,我们没再说话。她唯一想做的,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窗外一丝不动的风和风中的棕榈树。待我洗涮了餐具,到她近前时,她依旧一动不动。我说:“要不要我继续给你讲故事。”她说:“改天吧,我想回宿舍了。”我说:“好吧,我送你回去。”到莱斯特物理研究院校门口了,她接起一个电话,用的是英文,说的很小声。我觉得她的语气像是和一个恋人解释:“马上就回楼下了。”放下电话后,她说:“一个男孩子,我和他练习英语,他和我学习阿语。”我听了,表现理解。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她说:“你回去吧,我宿舍就在前面了。”我坚持说:“我送你到楼下吧。”然后,她也坚持:“你回吧,回头发短信。”彼此停在路边坚持了好一阵子,我觉得那男孩可能在她宿舍楼下等她了,于是不难为她。虽然,一点不怀疑她的真诚,可看着她头也不回,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感觉自己好失败。
返回到出租屋后,我给她发了几条短信,可她一条都没有给我回复。我绞尽脑汁想给她编个笑话,逗她开心,可最终却只是发了一条:“有一只青蛙,每天早晚总不停地呱呱叫,你知道为什么吗?呵,晚安”。夜半三点,我醒来了,再也无法入睡,胸中似有纷乱的麻竹在横竖不顾地堆积着,一点留住她的信心都没有。我只能对自己说:“生命是主赐给我们的一份厚礼,即便一生尽是悲催,都应虔诚接受的。”带着这样的信念,我再次读起那《情丝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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