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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打算喊上吕宫一道拜访褚放鹤和李成疆,听吕宫说褚放鹤对他有成见,以为他答应起来一定不会太爽快,不料意思刚刚表露,吕宫就要就近去“褚怡”家,扔下一句“稍等”,出去片刻功夫,回来时换了身衣裳,一手一只烤鸭,呈“T”字型站在众人面前,一味催促着赶紧走。
路勃勃闻香知味,要替他提,他也不肯,只是说:“你替我提,我提什么?!”
褚放鹤时下也在太学居住。
太学房舍万千,有市有狱,一路曲曲折折,吕宫来不及,却是闭着眼都知道怎么走,在前面晃悠得轻快。
大伙来到褚怡家,时候已经不早,恰好褚植也刚刚从对面到家门口。他头顶一纱帽,帽带在下巴底下挺结实,屁股上乌黑的大褶裙鼓囊囊的,两手合在前面走路,一步一耸腰,像一个死板的老怪物。
狄阿鸟第一眼没有认出来,连忙拽着马,躲到他家门前,等着他走过去,却不料这人不走了,停在面前哈哈大笑,大马猴一样抬起一条前腿,仰身拍打大腿。
他辨认两眼,不敢相信地问:“褚大兄怎么穿一身乌鸦衣裳?”
褚植低下头来,扫一扫自己的肩膀,拉住狄阿鸟的马缰,低声说:“别乱说。这是官服呀。”
他扯过马,到一旁替狄阿鸟拴好,起身看背后还排着几人几马,只好带他们来到对面晾衣裳的空地,怏怏道:“没来京师,想来京师,现在来了,你看一看,家还没有马厩大。”
大伙依次跟着他,进了客厅,果然地方小得很。
客厅能满得往外“溢”。
狄阿鸟见着褚放鹤穿件宽松的衣裳,虽然微微笑着,眉钧却保持着深峻,怎么看都是谦谦君子,心里有口不平气儿,叫嚣道:“先生也是不远万里来他京师,朝廷怎么不给个像样的官儿做呢?!竟然要先生挤这样的破房子。先生跟我去武县,房子有,地。有,学生。我也有,我那儿有一大堆孩子要上学……”
褚放鹤目光和煦,淡淡地笑着,说:“好哇。”
吕宫拉拉狄阿鸟衣裳后襟,小声说:“先生担着‘司业’一职,从四品呢。太学除了博士祭酒,就数司业最大?!”
狄阿鸟一听,就不再说话。
褚放鹤让他们坐下来,絮叨两句,说:“博格,你来京城,没到你成疆叔那儿看一看?!”
狄阿鸟连忙说:“还没有?!”
褚放鹤叹了一口气,说:“他身体有点儿不太对劲?!”
狄阿鸟吃惊道:“他身体不是很好吗?!我上次见到他,冷天还穿着一身单衣……饭量大得惊人。”
褚放鹤摆一摆胳膊,轻声道:“服药服的。”
他说:“在京城免不了和一些达官显贵们接触。相互间逢场作戏,倒算不得什么坏事儿。只是一些英雄豪杰因此沾染上那些坏毛病,从此钻进销金窟,再也出不来。你可要小心哪。”
狄阿鸟笑眯眯地点头。连声说:“我一定小心,一定会洁身自好。”
褚放鹤突然变得严厉,说:“记住,不能沾一种叫‘五石散’的药,任谁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要碰一碰。”
他转过头来盯住吕宫,问:”小宫没碰过吧?”
吕宫说:“我没有,只是听说。服用得当能玉树临风,延年益寿,服用不当的话,就生不如死。”
褚放鹤说:“你们去看一看你们成疆叔吧,看看他到底是玉树临风了,还是生不如死……年轻人喜欢新奇,褚怡到现在还觉着你成疆叔是服用不当造成地?!前两天,弄一包回来,打听怎么服用,说服用之后能成仙,可把我吓一大跳。”
路勃勃啃药啃得有后怕,问:“五石散没我吃的药厉害吧?!”
狄阿鸟怪他多嘴,连连问:“成疆叔怎么了?!”
褚放鹤说:“冷热交替,魂不守舍,半人半鬼……”
他不再就“五石散”讲下去,于大伙吃惊中,岔开话题,说:“英雄大会要到晚秋,还早呢,有空了你们要去中正楼那儿看看。人物品评榜三个月一放,虽然难括天下英雄,然也得之六、七。你辈晓天下诸事,问前程命运,皆在其中,不可不去留意。”
晚上褚怡一直没露面,要走时,褚怡母亲叫住狄阿鸟,小声说:“你成疆叔那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都浑了呀,天天光着身子,吃冰疙瘩,家里什么事都是她婶婶做主。思晴不承认和你拜过堂,她婶婶也不识大体,你去你成疆叔家,肯定见不到。她不会给你面见。”
狄阿鸟不快地说:“我明媒正娶的,拜过堂了的呀。她要干什么?!”
褚怡的母亲笑了笑,叹气说:“你成疆叔有个三长两短,她还不是在李家守寡,儿女现在小,能靠谁?!褚怡说,她一心想着把思晴张罗进娘家,以后在李家门里,靠着她大伯……你岳父前一段时间来看成疆,她不是叫思晴躲出去,不给面见?!褚怡今儿不在,不然你可以问一问。”
她停顿片刻,说:“你后天来,我让褚怡把她叫来咱家,你们一碰面,把话说透,你要痛改前非,那就和好啦?!”
狄阿鸟点了点头,给她告辞。
褚植出来送客,讲的话大多意气相投,送了三、四条街还收不住脚。
吕宫就在他停驻脚步的一刹那,得到机会,顺势拉他入伙:“你天天在清水衙门里打秋风,也不是个事儿,趁着博格来长月,咱们一起干点事儿,挣些钱吧?挣些钱买些宅地,不住他朝廷的马厩。”
褚植迟疑了片刻,还是拒绝说:“我也算在朝为官,怎也不好出来跑东跑西。”他笑道:“你们变着法分我钱是吧。钱还先赚到你二位仁兄手里再说。”狄阿鸟一站站住,要兜售自己的想法,褚植微笑打断,往前一指,说:“天都晚啦,快走吧。你要是再不回去,要被抓到九门提督衙门那儿。”
吕宫和狄阿鸟别过,一转弯儿走进一条黑洞洞的巷子,不知去哪。
狄阿鸟回到行馆,还在想褚放鹤着重提醒地两件事,第一,不碰五石散;第二,多注意人物品评榜。
他以前听说过这种药,现在淡忘得差不多,心里挺纳闷,暗说:“五石散不过是一样怪药,我以前也听说过?!好像阿孝他阿爸?嗯。好像他用过。老师还用特意提醒?!我不信仙。还有那中正楼的人物品评榜,我去看一看排行第几也罢。不去也行,怎么说‘前途命运皆在其中’?!”
他刚刚准备睡下,外面传来一阵燕语莺声。
典客带了几个嗲声嗲气地官妓进来。
狄阿鸟起身再一坐下,身子就被几个娇滴滴的官妓依傍上。
典客说:“这几位姑娘是来为大人解闷地。”说完,翩翩退走。之后,二三人进来。送来酒食。
路勃勃早就听见了,迫不及待往狄阿鸟那儿跑,后面赵过一使劲,拽了他,他“咯噔”一声,啃到地板上,吓了狄阿鸟一大跳。
狄阿鸟觉着自己不能带坏路勃勃,连忙说:“大家一边吃肉,一边看歌舞。”
官妓们咯咯笑罢,簇在一起,挥舞手臂团团走,把优美的姿体四处绽放。
狄阿鸟看一看,杨涟亭没有出来跟大伙一起坐,让路勃勃去喊。路勃勃嘟着嘴巴去,回来再坐下。说杨涟亭已经睡了。这时,狄阿鸟和赵过已经吃了好些肉,一名官妓溜达过来,哗啦啦铺来一块缎带,里面展露出精致的琉璃瓶,她伏下身子。沥沥道:“让奴婢来侍奉几位大人服用仙药?!”
狄阿鸟看赵过好奇地挪过来。连忙抓住琉璃瓶,拔开盖闻。问:“仙药?!五石散?!”
女子笑道:“难道大人竟不认得了?!是逗奴婢的吧?!”
狄阿鸟再次拿起来,看向赵过,慢吞吞地说:“是五石散吧?!”
路勃勃也蹲在地上,挪过来,趴着看,好奇地伸出枝头。
狄阿鸟一把打在他手上,严厉地说:“你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路勃勃心里有后怕,连忙抱着俩膝盖,一点一点缩回去,抬起头来,用两只可怜兮兮地眼睛到处扫人。
三人大眼瞪小眼,想问一问,却怕人家说自己“老土”。
起舞的女子们都散了,层层叠叠把他们包围,乱杂杂地说:“大人们吃肉吃那么多,肯定在服用此药。”
狄阿鸟问:“你们服不服用?!”
女子们纷纷脆叫:“我们哪儿服用得起?!”一个女子在她们声音落地之后,说:“这些药是行馆采来,专门招待各路英雄,大人故意装不知道,骗我们……”
狄阿鸟问:“有没有别的人服用?”
女子们笑起来,说:“多啦。听说京城第一美男子卫恒都是服用此药才脱胎换骨的,前几天姐妹们看到他,感觉他像是天人下凡!”
路勃勃大叫:“真的吗?”
狄阿鸟觉着路勃勃还想乱吃,上前就是一巴掌,拍得他直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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