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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格前脚威胁韩复放人，后脚，李进喜的尸体就被人发现。
他的尸体在团练衙门后头。团练衙门里的人在李家人拖运尸体的时候让快点，竟一下点燃两族人的矛盾。
李进喜的老婆、孩子和几个兄弟咬定李进喜的死和周行文有关，来回叫姓李的人。周姓人家不甘示弱，急忙调上百团练。
韩复出面了，吕经出面。把他们招到县里，还是闹腾一夜。
天明时，郡里来文书催吕经上任，竟无比的紧急。
吕经只说了句“坏了”，就严峻地给韩复说：“我先去郡里。你把博格的事放一放，实在不行，就把咱打发博格的文书一把火烧了。”
韩复问他：“内奸的事呢？”
吕经也还是阴晴不定地说：“博格都撑不下了，你也别瞎撑。主要是协助撒察，注意北面的动向。”
韩复不知道他接到的文书是什么内容，心里生出许多不祥的预感。吕经来不及带家眷就出发。他也来不及送吕经，忙着寻周行文和李成昌，给他们当面调解矛盾。周家人说鞑子又来送死，团练使连夜回周屯作准备，而李成昌见对方没到，怕周行文没有和解的诚意，却也称了病。
此时，韩复自然明白吕经让他把博格的事先放一放的意思，周李两家不合，一旦外敌寇边，恐怕也只能让博格出面主持地方大局，才能制止他们的内斗。他和撒察碰了个面，撒察就周行文越来越不受命发了通牢骚，也同意了，说，必要时，自己愿受博格调度。韩复得了他的话，让人请博格会面。
可这会，狄阿鸟已带上路勃勃，远离县城。
阳春三月，山色转青，水色转绿，不时到达百里外的渡头，河畔桃林凋零，片片残瓣入水，美得让人心旷神怡。连路勃勃都已被这舒缓的景色带入梦乡。撑船人河中歌唱，摇舟而至，快到岸边时便已稽首，呼问：“敢问是司长官大人么？”狄阿鸟畅快怡然，以一模一样的声调问他：“敢问是摆渡先生么？”
兵士们卸下简陋的马车，并把它装上头扁肚大的渡船过河。
得到一声首肯，摆渡人欢快地长啸一声，荡舟而驶，水中又歌：“山林好呃走猛虎。河水清哦，藏蛟龙——”
一舟兵丁或揽马或抓枪，无不萧萧然目视岸上的头领。
突然，马蹄踏碎入情的歌声，一名骑兵兜着马圈，在河岸上高喊：“司长官大人。韩大人请您回去。”狄阿鸟本能地指着前方的船回答：“博格已经过河了。”他记得自己独特的发型，回答过后就往头上抓，后怕地给史文清说：“骗人骗惯了，幸好戴了帽子。”
史文清扑哧一笑，慌忙提醒他：“问问怎么回事也好。”狄阿鸟拒绝说：“不问。走都走了，还问个屁？”他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有点武断，补充说：“想问。阿过去问。”
赵过为放过内奸的事耿耿，以为他觉得自己特别想问，一张嘴就表示清白说：“我也不想问。”
史文清再次提醒说：“咱们骗人家，人家就不能追过河吗？”
狄阿鸟便让他去问。
过了半晌，那两骑离开，史文清回来，说：“李进喜死了，他家人咬上了团练使。韩大人让你回去调解。”
狄阿鸟奇怪地“啊”一声，一掌打在脑门上，说：“坏了。”他一拉马回头。史文清立刻拦在他的马头前，说：“你这么回去，明显是有意替团练使开脱，偏向团练使。李进喜只是李姓人的借口。周姓人不解释，也是抱着争斗的想法。他两家都起了心，哪会要咱帮忙分析杀李进喜的人？”
狄阿鸟心领神会，笑着反问：“要到韩复控制不了，把大权交给我的时候？”史文清点了点头，说：“他们选择在老大人将走未走，韩复还没有抓住权力的时候默契一闹，韩复是一点权力也抓不到。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狄阿鸟骂道：“一群混蛋。我真想顺势领儿郎们进城。左手压我大哥，右手压我岳父。左脚踩撒察，右脚踢韩复。”
赵过问：“为什么偏偏踢韩复？”
狄阿鸟哼了一声，说：“韩复不顶用。要是我是他，我立刻动用撒察，雷霆般打压两方。不然，形势一发不可收拾，一转眼，县城就被两姓人平分了天下，怎么补救都来不及了。”继而，他疑惑地问：“按说，他应该和撒察联手不是？为什么来找我。难道撒察不肯和他联手？他成了光杆？老爷子也不会让他混成光杆县长呀。”他猜测万端，想派史文清这样的智囊回县城观候，又怕别人误会自己别有用心，眼看渡船又来，只是挥鞭上船，说：“他奶奶的。回去先睡一觉再说。”
史文清也以为他看这么远，一定会派自己回县城，等着做“在后的黄雀”，不料他竟要回去先睡觉，只得叹惋说：“主公不想要县城吗？”狄阿鸟不以为然，嗔道：“我只是一方土司。要县城一定坏事。”说罢，他学了摆渡人唱：“山林好呃走猛虎。河水清哦，藏蛟龙——”
史文清想不到他在利益面前，头脑能保持得如此冷静，远非自己所能度量，暗说：此猛虎、蛟龙。岂非自比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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