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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狄阿鸟醒来就觉得怪,一伸胳膊和腿,便碰到滑溜溜的绢丝。
他睁了睁眼,扭头一看,看到了一双微笑的眼睛,随后,感觉到一只柔柔的手掌已爬到自己的胸膛。
朱玥碧蓬头长发,姿态慵懒,灯光下皓腕如雪,酥胸紧紧顶着丝围,脸上还爬着两道泪痕,她朝狄阿鸟一偎,不肯罢休地追问:“你把人杀哪了?怎么找了个遍,也不见尸体?可把人吓死了,找到你时,你就躺在雪地上!”
狄阿鸟呼隆坐起来,往左右一看,这才放心:“吓死我了,你怎么跑我旁边了?阿狗呢?”
朱玥碧面孔耳赤地说:“人家为咱们腾了帐篷,不来也得来。你放心,阿狗在图里图利的母亲那!”
狄阿鸟奇怪地问:“我杀人了吗?不记得了,头有点疼!”
朱玥碧爬起来,给他弄了碗茶,看他咕咚、咕咚喝尽,要了碗儿放好,转身吹了灯。
不知道怎么的,狄阿鸟心里有些怕,他缓缓地缩进去,轻轻地说:“成亲了?!那以后,阿狗叫我什么?”
朱玥碧拨了拨他的头发,吁道:“他想叫什么,叫什么!从他出生那天起,也只有你一个人爱他。”
狄阿鸟叮嘱说:“眼下要打仗了,即使成了亲,也未必能有一块自主之地。你们都要学会骑马……我真怕呀,真怕把你和阿狗落入敌人手里。万马阿叔现在还好,打了败仗就不一定像现在这样了!”
朱玥碧不让他再说下去,拉着他的手抚摸自己的香肩、粉颈,热烈地亲吻着。渐渐的,她发觉狄阿鸟的手会自己活动了,便长长地呻吟一声,说:“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了。眼里有了过头,就是被你一剑刺死,也心甘情愿!唔,你怎么这么笨,胸衣要从后面解,哎,你抱过来,摸到了吗?”
狄阿鸟终于把手移到涨鼓鼓的玉峰,只觉得柔嫩滑溜,温温润润,浑身顿时如近了火炉般热燥,只好傻乎乎地问:“然后呢?”没办法了,他觉得很想用嘴去含,就拱到里面。朱玥碧秀眸微阖,扣人心弦地喘息着,低声娇斥:“啊!你怎么跟阿狗一样?坏……”很快,她再也久蓄的欲潮,抛开了一切矜持,指挥这头乱拱乱撞的小猪到它该到的地方。
不知不觉,狄阿鸟脑海里浮露出那些抛弃不掉的面孔,不禁流露出丝丝的空虚慌张。他仰头而望,黑夜中盘旋的却是自己不知所往的迷乱,暗道:我终于还是一个野蛮人。
天一亮。狄阿鸟的伯爷爷觉得可以按成家算了,撵着狄阿鸟去跟万马说一声去,要一块牧地。
狄阿鸟还在收拾,万马反倒派人来请了,说有要事商议。
正好要去,狄阿鸟就跟着他去了。
对拉走狄阿鸟巴牙的事儿,万彪是颇有分寸的。他知道父亲一定会过问此事,一大早就带着马臣见万马,让他听马臣的诉苦和哀求,看那一身的冻疮。因鱼木疙瘩等人早把“报长孙幼子之仇”和“阵前效力”放在这儿,万马没什么可以说的。
不过,他虽然不相信众多部下和儿子上下其手,一致排斥狄狄阿鸟,但也不相信万彪能好心到可怜狄阿鸟的巴牙们、并将他们收留的程度。所以,当狄阿鸟就和姨婶的亲事知会他时,他便当众人的面儿训责狄阿鸟说:“巴牙不是奴隶,是跟你出生入死的家门武士,血肉之躯。你要想对他们苛刻点,可以惩罚、可以少给两顿饭,不至于好端端的人折磨得一身是伤吧?我揭了人家的衣裳,全是鱼鳞般的冻伤,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好好想想,这样对不对,想好喽,哄两句,让他们回去,还是你的人!”
狄阿鸟是没把这话当成拿糖豆哄小孩一样,依然不是滋味:万彪哄走我的人,错反都是我犯的?他摆了酒,递了我说不起的话,要给众人奴隶、牛羊、百姓。他们怎能不走呢?若细细深究,还是因为你不当我是回事,让他们跟着我受冷落。他们怕出生入死没有回报,怕连女人都讨不上,怕几天之后,不是福禄要杀我就是你们要杀我!岂单单是因为练兵太苦?不信,你给我部众,我一句原谅话说出去,他们立刻回来。
他心里皮懒极了,点头应和:“那是,那是!这个冻伤不好呀,又痒又疼?我身上也有两个,真难受!”他亮了指头搪塞,见鱼木疙瘩、万武和几个百夫长的脸上都露出匪夷的嘲笑,扫过一眼,又严肃地说:“可我从不哄人,也不会哄人,也从来不会改口,我练兵就是练兵,不是今天练,明天不练,谁跑了我哄谁。大敌当前,有人出人,有力出力,诸位就别跟我客气了!”
万马有点不敢相信这话,只好再问一问:“这是你的真心话?”
狄阿鸟弄不懂他到底要问几遍,脆督促他说:“机帐之内还是讲怎么打这一仗好!快让诸位叔父说说我们怎么应敌吧。”
万马立刻让万虎捧出一片缺角的地图,上面有勾有点。
狄阿鸟看了几眼,立刻知道这不是军事用图,那破角的地方还少了潢水的西上侧——敌人也有可能用兵的地方,就拿出打猎时草绘的地图,请求说:“那张破了,用我这张吧!”
尚且安静的万彪眼睛一下睁大,猛地拿到狄阿鸟递到的地图。
开始时,众人找不到现成的此地地图,就让记忆地形的高手圈画了许多的草图。万马看有人画的山,是圈个圈,点个点,而有人画的也是山,却勾个三角形,就让他这个上过学儿子给规范、规范,让人一目了然。万彪抓了两天头皮也没规范个样,只好从萨满那儿讨了张龙青云料地绘制的此地旧图。
此时,他自然怕狄阿鸟抢了自己的风头,一抻要到手里的地图,就用眼睛上下扫看,一看又是一张草图,这才矜持地递到别人手里,说:“画得不错。可自己草圈的地图,怎么也不及料过地的准!”
众人听他这么说,传了两下就停了,把眼睛瞄向旧图。
狄阿鸟也趴到上面看,见众人预料的是顺潢水而上的区域,就慢慢地琢磨,听别人说。帐里渐渐热闹,对打法的争论很多。
万马这就告诉众人说:“福禄受命于朝廷,也威胁到纳兰部的安危。我已派人请求纳兰山雄,他们应该会出兵援助,可问题是,一旦敌人顺潢水直上,就直接与我们碰了面。那时,纳兰部必定等我们元气大伤时才肯救助!以万彪和鱼木将军的意思,我们可以诱敌深入,主动向西移营,等他们到这里——”万马指着自己现在的营地,又说:“我部回头,而纳兰部出兵。一齐打败他!”
众人纷纷赞赏地点头,说:“我们出兵迎敌是我们不利,而主动后撤,便是福禄的不利!”
万马见众人都同意这个主张,这就带着考验的口气,要求还在那儿沉思的狄阿鸟说说自己的见解和看法:“你也说说,让各位叔伯听听你的意思。”
狄阿鸟见他要自己说,就倒出疑虑:“要是他们不沿潢水直上呢?”他指着撤退的方向,说:“你们想到的,他难道就想不到?绕道西南,只不过多花一天时间而已。”又指着缺了角的一侧说:“从这里也行!”
众人惊诧。鱼木疙瘩倒显宽宏大量,这就要他说:“这样打不行,那你说怎么打?”
狄阿鸟半点也不客气,刚一开口说,“福氏既为朝廷驱使,必然会触怒纳兰部——”就被万武打断:“你就说这样打行不行?触怒不触怒关我们什么事?”
狄阿鸟恨不得扇他两个耳光,便立刻朝万马看去,气愤地说:“要不要我说?!要是触怒了关我们的事,能不能让他滚一边去!”
万马愣了一下,还是立刻瞪了万武一眼,怒斥:“闭嘴!”
狄阿鸟这就继续往下讲:“纳兰部实力胜于福禄,可福禄有善战之名,迎战时,纳兰部的人肯定无必胜的把握,一定想让我们先作抵御,出兵便要取胜,一仗没打就移营,岂不让他们心寒避战?
“再说,福禄和我舅舅家貌合神离,龙青潭阿舅决不会让他借道出兵,反会陈兵潢水壁上观火。他福禄再怎么听我阿舅家说不会出兵,也是芒刺在背!所以,我觉得敌人也会想到这两层,先将我们打跑,再到别的地方决战。”
鱼木疙瘩哼了一声,反问:“以你的意思呢?和他们拼干拼净,替纳兰山雄看家护院?”
狄阿鸟笑道:“容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首先,可以让敌人和我阿舅的摩擦加剧,让他们知道龙青风舅舅死亡的真相,也可以把福安的头颅送给龙青潭阿舅,作个暗示;其次,可以在阿舅家还没有出言拒绝的时候,让老弱病残翻过潢水,再向朝廷请降。以朝廷的反应,至少也要个十来天,那么,在这十来天,阿舅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我们轻装上阵,可进可退!”
他讲得高兴,冲着哑口无声的众人,又说:“这时若邀得纳兰部作战,我们便可主动出击,屯扎到西南的山麓下,一来不妨碍纳兰山雄的兵马,避免他们翻越营地时吃掉我们;二来,敌人从哪里来攻,都要背朝纳兰部,成为一块卡喉咙的鱼刺。你们觉得怎么样?”
很快,一个百夫长便说:“其它的不知道行不行,我看反正要移营,就听阿鸟的,移到对面山麓去!”
鱼木疙瘩反对,叫嚣道:“要是中原朝廷插手呢?被敌人围到山麓下,跑都没地方跑的……”
正议论纷纷,相持不下的时候,几个浑身披雪的战士回来,告知敌情:“战书已经递到。敌人在中原朝廷的支持下,纠集各部人马,沿潢水北上。人马大约一千五百人,携给养马骡数千。”
万马眼睛一亮,笑道:“扎到对面山麓下的想法虽然稳妥,却不利破敌。他福禄太小看我们了。我们怎么说也有上千人马,未必不能取胜!”
狄阿鸟傻眼了。
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他默默地问:“福禄最起码也能拿出五六千人马,怎么纠集数部才得到一千五,还中规中矩地行军,带那么多补给?听说中原朝廷要报败北之仇。难道他们这是要为中原朝廷做先锋?抑或,他们故意示弱,不至于招惹贺兰山雄?不对,一定不对。
“一定另有绕道西北的人马。可这也不对,若任沿潢水北上的疑兵溃败,那他这一仗的代价太大了,难道是他自恃所部铁骑的战斗力,觉得这一千五百人和己方人马旗鼓相当?那他为何带那么多补给?”
狄阿鸟实在猜不出什么用意,只好出了帐篷,和赵过一同回家。
狄阿鸟的伯爷爷怕万武再来骚扰,并没有让众人出门打猎。
这会,一群光棍协助图里花子七嘴八舌地教朱玥碧骑马;而杨林则牵着朱玥碧的姨母在另一块地方上处走。狄阿鸟脑子充满战事,对前景不敢乐观,见朱玥碧已可以捋着温顺的马儿走动,就想在出门打猎时带上她,一来要伯爷爷放心,二来让她多跑跑路,要她熟练地指挥坐骑,走得快了也不怯。
光棍们还在贪婪地饱览上下马的朱玥碧,和教她骑马的图里花子,听他这么一说,无不起哄,要女的都去,图里花子去,图里草也去。
图里花子十八、九岁,原是该出嫁的人,可这一乱,就不知道自己的恋人跑哪了,只好耐着心,等等看。
她虽然不好看,却有着健康的身体、漂亮的牙齿和饱满欲裂的胸膛。
胸无大志的张奋清早早就跟随了女人姓的图里图利打过招呼。
可图里图利是外家哥,做不了主,都是憨憨地笑笑,说:“你再等等!我女人说,她只等半年……”但张奋青还是龌龊地和张铁头商量:“大的是我的,二妹年龄小,是你的!三妹呢?给祁连,四妹太小,就让给那个跟阿鸟回来的伢子!”
后来,这话让几姐妹都知道了。
图里花子找到张奋青,实话实说:“你箭法太差,不能让人过上好日子!想娶我,行,先练好箭法。”
为此,张奋青刻苦练箭,只求早早地结束光棍生涯。狄阿鸟是知道的,本以为再带一个图里花子就行了,不想,她几个妹子,侄子都非去不可,甚至怂恿阿狗说:“你阿哥要带走你阿妈,不要你了!还不哭!”
这样一逗,阿狗死也不丢狄阿鸟的衣裳。
狄阿鸟的伯爷爷要不下来,心也软,就和图里图利的岳父岳母说一声,支持大小都跟去:“营里生,他们也没地方玩的。你让人弄辆车,塞上一窝儿,早点回来就行了!”
图里图利看阿鸟同意,心里也乐和,带着个奴隶就跑,去万马家赶马了。
马车来了后,众人也不管是不是快晌午,个个高兴,上马的上马,坐车的坐车,一走走了个精光。
图里图利家的俩老人这才想起正事,忘了问狄阿鸟有没有向万马要片牧场,只好给狄阿鸟的伯爷爷唠叨,安慰他说:“能过这个坎就好!只要有了咱自己的地方,就凭阿鸟打仗的本事,不几年就能聚上一支人马!”
狄阿鸟的伯爷爷却有些心神不定,惆怅地说:“只怕我们都看不到了!”
眼看晌午了,几老也都没有什么食欲,不原意伸手,就胡乱弄点吃的,围着炉子说话。一直说到傍晚,刚嚷着“该治火了”、“治火”,就听到躁乱人喊,马嘶和号角响。
出门往外一看,三人魂都散了。
只见老幼妇孺淹漫而来,裹马、驾车,逃势匆匆。老几个心里浑身发冷,口中已不由自主地问:“这敌人是怎么来的?不是刚下战书吗?”
继而,他们想到北向打猎的狄阿鸟他们,几乎断了逃念。
继而,几个巴牙来到,连人带马跃到跟前,打起一地雪泥,嘶声大喊:“首领让我们送你们走!狄阿鸟呢?人呢?”
狄阿鸟的伯爷爷不慌不忙地摸到一杆枪,大声冷笑,责问:“万马是干什么吃的?他一会要考验阿鸟的才能,一会说阿鸟不好、不对。他可好?!我看他还不如我们家的阿鸟!往西都是荒雪,跑到夜里冻死个求,怎么不往北跑,给纳兰人个信也好……”
几个急不可耐的巴牙想不到他这会还在这吆喝,丢了几匹空马就催,无不说:“首领已经去迎敌了,有能耐,你去呀!你快找找狄狄阿鸟,跟我们走?”
狄阿鸟的伯爷爷理也不理,攀了一匹马上了半天上了去,挺枪就走,到栅栏外才冲几个巴牙大喊:“还等个求,就让你们看我的能耐!敌人摸雪藏身,气力不多。只要我们聚点人手,不慌不忙地反击,一定可以打得退!”
图里图利的岳父也要骂万马,感觉妻子在旁捅自己。
他转过脸来,他妻子指着狄阿鸟的伯爷爷就喊:“发什么愣呀,快把他追回来!他吐血的病刚好!”
图里图利的岳父一咬牙,从巴牙的腰上摸了把刀,转身上了一匹马,冲几个傻了的年轻人吼:“一群白养的混蛋,雪有上尺深,往哪跑不是死?!你们年轻的软蛋,老子还硬梆梆的呢,大不了躺在敌人的马蹄下!”说完,他边追边喊:“他阿爷,我听你的,你慢点,你都过七十了!”
几个巴牙本来是接人的,不想被两个老头羞辱得面孔耳赤,又见图里图利的岳母提了只狼棍捋马,在马下盘旋,一句一个“求求了,把他们追回来吧,一个过七十,一个五十出头”,也只好拽马相随。
他们追了不远,已撵上两个老头,见他们左一头,右一头地截人,扯着老鸭一样的嗓子吼:“西面都是几尺厚的雪,能拿兵器的都回头!”
逃走的百姓渐渐觉得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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