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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仔细的看着这个自己熟悉却又半带陌生的少年将军,他不同于旁的少年,不卑不亢宠辱不惊,实在是太过稳重,稳重的让自己这个主公都有些心悸。
“绍先,想来我之所以召你来,你当心中有数!”刘备知道霍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之前说的那番话,不过是略作铺垫,该问的还是要问出口的。
霍弋并不迟疑,缓缓的点了点头。
刘备笑了笑,似是在缓和气氛:“那么,你怎么看?”
霍弋将刘备的表情尽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刘备很急,进位王爵或许是对他这些年来的努力与奋斗做一个总结吧,亦或者,再厉害的枭雄所为的不过权力二字。霍弋在想,自己如此筹谋,何尝又不是为了这两字?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大丈夫不为权谋,又为什么?是以,他只是略作迟疑,缓声道:“主公进位王爵势在必行!”
刘备明显缓了一口气,很快便转做常色,抬头继续道:“何谓势在必行?”
霍弋朗声道:“实则正如扬武将军所言,主公之大敌不外曹贼尔,今曹贼早为魏王,主公若与之相抗,则必为王!如此方才能得天下民心,占据大义之理!高祖早有明言‘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诛,君臣共讨之’,今曹贼窃据权柄,欺君罔上,绑架朝野,不外宗室不兴,汉业凋敝,二臣谋于四野,无忠贞之臣子尔。主公既为汉室宗亲,他一介贼子尚可称王,何况汉室宗亲?”
刘备看了看霍弋,点了点头,继而又道:“这些道理孝直、士元都说过,那么依你之言。该以何种封号为王号?”
霍弋看了看刘备,朗声道:“弋斗胆!敢问主公,时至今日。主公之志在天下,还是偏居一隅!”
刘备朗声笑道:“孤漂泊天下。只为复兴汉室,如今天下九州分立,孤敢以此身,要汉室雄风重现天下!”
霍弋俯首道:“弋曾闻法孝直进言三封号‘蜀王’、‘汉中王’还有‘楚王’,依宗室之惯例,封号对应之地当为封地,主公据荆南三郡。益州全境!此三封号皆可!但末将以为,汉中王最佳!蜀王为蛮夷之号,窃以为不可为主公之号;楚王乃项羽韩信之号,乃是汉之大敌或乱臣之号。主公不可以为号;昔高祖据蜀地封汉中王,始有汉室数百年之龙兴,主公上继汉室之望,下领黔首百姓之望,当以此封号。讨灭孙曹,复我汉室雄风!”
言罢,霍弋一拜到地,真真言之凿凿,如雷声贯耳。振聋发聩。
刘备看着这个跪倒在地的少年,心中对这个少年的疑虑尽去,是了,似这般少年,如何会私蓄力量,图谋不轨?这些年来,不谈他的父亲为了自己的事业捐躯,便是这个少年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人不忍去怀疑。最重要的是,自己将阿斗放在他身侧,他并无不敬之举,更是将阿斗教导的十分出众,前番自己见过阿斗,颇有些气象可言。
刘备俯身扶起这个少年,朗声道:“孤本疑虑是否该听众人建言,今日闻绍先一番言论,始知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如此,我便应下来。一个时辰后,便是大会文武的时刻,到时孤自有处置!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想来绍先自府中来,尚未进食,走,且与孤一同用膳!”
霍弋晓得这是主公在示恩,并不拒绝,点头道:“谢主公厚典,敢不从命!”
言罢,刘备朗声一笑,抓着霍弋的手入了席。
约莫一刻,堂下上得一近侍:“主公!请主公更衣!”
刘备歉然的朝霍弋笑了笑,霍弋忙起身告退。
到了寝室外,却见一丽人在门侧张望,见霍弋出得门来,那丽人忙上前:“敢问可是霍将军?”
霍弋点了点头:“正是!”
“婢子吴夫人近侍,奉夫人令,请将军过堂一叙!”那婢子近前低声道。
霍弋惊诧的看着那婢子,却不知道这夫人是什么意思,居然着自己的贴身侍婢来传信外大将往内堂一叙,这却是极为惹人疑虑的事情了,若是碰上个善妒的主上,只怕自己讨不得好果子吃。
那婢子见霍弋疑虑,却是低声道:“主公已然知晓,夫人来请将军乃是知晓了吴家小姐已然有了身孕,是以要婢子来请将军过堂一会,问一问小姐近况!”
霍弋闻听此言,方才点了点头,缓步跟上了这侍女,往内堂走去。
到了内堂之前,霍弋只见那内堂华美无比,比之自己所见之吴府更要胜过数筹,依照自己这个简朴至极的主公平日作风却大有不同,可见主公待这吴氏之恩宠。
霍弋到了内堂,由着那侍婢领着进了内堂,只隐隐闻见花香四溢,极为旖旎,珠帘遍置,更是平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请霍将军入座!”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霍弋这才发觉,自己已然是到了地方,那声音似是猫爪一般,让霍弋心中痒痒的。
隔着道珠帘,霍弋被侍婢领着坐在一席后。早先在寝室院前,霍弋已然是见过佳人芳容,此刻,即便隔着珠帘,霍弋甚至能感到这吴夫人的可人。
“霍将军莫见怪,到底男女有别,为防风言风语,还是要持重些好!”那道柔媚声音再度响起,却是令人如沐春风一般,似是再大的错误也能原谅了她也似的。
一道微风吹进内堂,倒是吹醒了霍弋迷糊的心,心道,这是主公的夫人,自己可不能乱想些什么,只是笑道:“夫人多虑,夫人侄女为弋夫人,弋该对夫人持子侄之礼,但弋到底是外臣,有些顾忌原也应该的!”
“咯咯,杏儿常常与我说你待她有多好,如今看将军人品,该是不错的,杏儿嫁了了个好人家,我心中亦是为她高兴!”霍弋明明听出了这声音后有万千感慨,十二分的羡慕,三分的嫉妒。
“杏儿是个好夫人,弋能有此夫人,亦是十分幸运!”霍弋缓声道。
“都说将军在战阵之上有多英武,便是北地猛将张郃、徐晃之流在将军手下也只能吃了败仗,更丢了性命!现在看来,将军亦是有一顾家的心,难怪似杏儿这般心高气傲的女子也要求着我的哥哥向将军提亲了。如今杏儿有身孕在身,更是夫慈子孝,该是多幸福啊!”吴夫人似是自言自语,亦像是在抱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霍弋的记忆中,这吴夫人便是后世的穆皇后,她可是与刘备剩下了两子的,但是怎么听着像是自己的主公并不能让她怀孕似的?霍弋再不敢乱自揣测:“夫人贵为主公夫人,身份尊贵,如此恩宠更是少有人能及,夫人切不可妄自菲薄。”
吴夫人似是觉得自己失言,索性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霍弋心中却是极为惶恐,自己已经加快了自家主公的进程,平定蜀中、汉中之战的结束都比历史进程要快上许多,按照道理,主公不大可能这么早的便坏了自己的身体才是,为何这吴夫人一副闺中怨妇的样子?
霍弋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却不敢深想,自古夺嫡争位之事向来极为残酷,若真的牵扯到夺嫡之事,自己到底该怎么站队更是值得思虑的事情。虽说刘禅与自己情同手足,但是历史显然已经脱离了原有的轨迹,有人居然对自家的主公下手了,若非是如此,依照历史正常进程,自己的主公不大可能这么早的便出现不能人事的情况才是。
霍弋不敢再说什么,两人自是在阁中静静相对,却各自揣了不同的心思。
“夫人!外头来了个少年将军,说求见霍将军,还说主公召集诸文武议事!”正当二人尴尬相对之际,那侍婢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
霍弋如逢大赦,忙起身:“夫人,待弋归府,会让杏儿常来探望夫人!弋还有要事在身,这边告退了!”
吴夫人似是极累,挥了挥手:“去吧,代我问杏儿好!眉儿,取些补品与霍将军带回与杏儿保胎之用!”
霍弋再不停留,取了那侍婢手中的补品,缓缓退出。到了阁外,却见关兴静静的站在外头。霍弋并不说话,将手中的物事交予关兴,直奔主公议事之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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