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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道:“想那牛通命不该绝,不可强求,如今我想去一趟南海,请教观世音菩萨,访我妹妹下落。”
傅重道:“二哥且慢,我们与菩萨都差辈分,况且杨莲还牵连旧案,开门见山去问会令菩萨上下为难,不如另辟蹊径。”
张伯时道:“三哥别具慧眼,所言暗合人情。”
杨戬不语。
傅重道:“二哥不如回山问问庄老爷,或许他有办法。”
杨戬道:“这事我上次跟师父提过,他只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要我自己寻去。”
傅重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二哥,庄老爷打了个哑谜。”
杨戬道:“此话怎讲?”
傅重道:“二哥从哪里来的?”
杨戬转眼一思,醒悟道:“我母亲来自西王母处,师父难道要我去找西王母?”
傅重道:“定是此意,只是不能明说。”
杨戬道:“好,然去西王母处与去南海见观世音菩萨有类似人情,也不好直截了当,恐西王母日后授人口实。”
傅重笑着点点头,众人都沉思对策。
傅重忽然眼睛一闪,道:“二哥,我们还有一个挚友,你还记得东华帝君处的东方朔么?”
杨戬道:“自然记得。”
傅重道:“我们就去东华帝君处找他行事,必会船到桥头自然直。”
杨戬知傅重跟着通玄真人巧计百出,笑道:“就依你。”
众人见两人计议商定,有人欢喜有人愁,梅山六友喜寻杨莲有出路,琼婳公主忧要与杨戬分离。
张伯时道:“还有一事跟二哥说声,离此西面八百里处灌江口旁的杨家庙,不知为什么拆了,据说要供奉一位与二哥同名同姓的活菩萨,二哥可知这事?”
杨戬心道:“难道是上次擒饕餮,百姓感恩戴德所为?”口中道:“我也不甚了了,改日我们去探探,就知底细。”
张伯时道:“反正我几人闲事不多,不如就由我们去查探一番,还可看看有无适合放二哥母亲石身之处。”
杨戬道“甚好甚好,千万不可惊扰百姓。”
张伯时道:“识得识得。”
梅山六友知杨戬与琼婳定有话要说,先行告辞要回玉指峰,等杨戬等办完事再聚。
傅重道:“二哥,我还要去趟九峰山,将影瞳的事告知纯阳真人,你顺路先送琼姑娘回东海,到时我去东海龙宫找你如何?”
这话杨戬和琼婳听了是正中下怀,杨戬道:“嗯,就依三弟安排。”
当下众人分别,姚公麟将刚才几两银子塞到傅重手中,道:“或许三哥用的着。”
梅山六友回玉指峰,傅重驾云往北去九峰山,杨戬送琼婳回东海。
话说傅重驾云往中条山来,心中急切将影瞳的消息带给吕纯阳夫妇,遂起流星云赶到中条山。
这中条山位于北鸥熊洲南边,群峰竖立,傅重也算熟门熟路,直往最高峰九峰山而来。
傅重到了第四峰正要落下云头,忽见对面飘来一朵云,一会到了跟前。
云中现出一白袍男子:头束莲子箍,腰束白玉带,脚蹬银白翻布靴,左手挽背后,右手执白玉长笛,面容俊美,气宇不俗。
傅重对其笑笑,就落下峰上,那人也跟着落在傅重旁边,对傅重也报之一笑。
傅重道:“在下傅重,敢问道兄尊称?”
男子道:“在下韩湘子,傅小哥可是来找纯阳真人?”,
傅重道:“正是,久仰前辈道名,想必与纯阳真人乃旧识。”
韩湘子笑道:“这老酒鬼谁不认识,走,看看他在家否。”说完就直往纯阳真人府去,也不问傅重来找纯阳真人何事。
傅重跟在后面,两人刚到洞口,就见里面出来两个女子。
左边是吕夫人,右边一位:头发挽五髻,里衬白色长裙,外罩红色纱围,腰束白丝带,一手执拂尘,面色白润,清丽照人。
这三人一见,皆笑。
韩湘子道:“原来仙姑也在此,怎么不见纯阳兄?”
吕夫人笑道:“早上被正阳师尊叫去找酒了,如今不知在哪里醉着呢,你此番来迟一步。”
韩湘子道:“这酒鬼,有酒无他,连我要来找他之事都撂下,如何得了。”
吕夫人道:“估摸傍晚便回,你就等等吧。”
吕夫人看到傅重在后,道:“傅重,你来了。”
傅重上前道:“前辈安好,晚辈特来报个信。”
吕夫人道:“我先给你引介,这两位都是我夫妇好友,一位何仙姑,一位韩湘子。”
傅重连给韩湘子、何仙姑施礼道:“晚辈傅重,见过两位前辈。”
原来吕夫人旁边的道姑名何仙姑。
何仙姑笑道:“什么前辈,听得不间不界,还是道友称呼比较贴切。”
吕夫人道:“仙姑真乃瑰意奇行。这是通玄真人辛老爷的弟子,名傅重,就是昨日跟你说的救影儿的少侠。”
韩湘子和何仙姑也给傅重还了礼。
吕夫人道:“影儿怎么不见一起回来?”
傅重道:“事情来得变生不测,有点棘手,影瞳和黥茄被鲲鹏老祖留在了上北冥山。”
韩湘子、何仙姑、吕夫人异口同声道:“鲲鹏老祖?”
傅重道:“正是。”
吕夫人道:“你将事情经过分星掰两说来。”
傅重当即口讲指画,说了在北海之事。
这故事说的详明,那三人也听的入胜,韩湘子叹道:“太神了,我们修道这多年也无陡遇过如此奇事,真乃天外有天哪。”
吕夫人道:“这鲲鹏老祖我们都是听过传闻,未曾亲见,那北冥漩涡神阵料也非同儿戏,你可回去请教令师。”
傅重道:“我已回山见过家师,师父说赢大哥有十年水困之灾,等灾满后自然脱困,无须担心。另说鲲鹏老祖成道很早,法力甚大,我们弟兄几人眼下都非他对手。那北冥漩涡神阵原名‘北冥漩涡太极阵’,是高人所设,晚辈几个目前修为都破不了,只是忘问影瞳的前程如何,想着先来给前辈报个平安。”
吕夫人道:“当年我夫抱回影儿时,正巧师尊正阳真人来山上,就说影儿十八岁后与我们有十五年离别之期,当时我们也没太在意,不想今日应验,算来也是天数早定。”
韩湘子道:“闻听那鲲鹏老祖道法甚深,我们几人恐只有等待事情转机了。”
何仙姑道:“待纯阳真人回府,召其他几位过来相商吧。”
吕夫人道:“这样妥当。”
傅重道:“晚辈就此告辞,若再有影瞳消息定来相告,几位前辈有用得着我处,尽管吩咐。”
吕夫人笑道:“好说好说,何不留下来用点东西?”
傅重道:“晚辈还要去会个人,就不打扰三位前辈清静了。”
傅重辞别三人,驾云去东海。
不一会,肚中就觉枵肠辘辘,傅重心道:“明明有些饥肠雷动,却不好意思留下来吃点东西,这人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忙降低云头,要寻食裹腹。
过了几处荒野,几个小岭,就看前面有个村庄,是个上千户的大庄。
傅重伸手一摸袖中,几两碎银还在,心道:“今日就不野食了,下去充个大头,潇洒一番。”
傅重在庄外寻个无人处落地,整领拍袖,往庄子走去,见庄里庄外人进人出,络绎不绝。
傅重拦个妇女问了饭店去处,女子说庄子西边大河边都是。
傅重往西寻来,果然有条大河,河边都是酒楼饭馆,一眼就见到三家。
第一家叫“管吃饱”,店房木砌石堆,造型粗犷。
店外有个小二,着粗布短褂,见傅重过来,手一扬招呼道:“客官,里面请,本店饭管吃饱,添碗不添钱。”
傅重往里一看,都是粗汉劳夫之数在用餐,吆喝声,叫骂声,喧哗声,人声鼎沸。
傅重想想有点闹,往下家走来。
第二家叫“管吃好”,店房装点文雅,边幅细修。
门外也立个伙计,着蓝色长袍,见傅重过来,笑着施礼道:“客官好,里面请,本店菜肴精美别致,管您吃好。”
傅重往里一看,都是文墨小资之流,环境还算素静。
傅重心道:“货比三家,不如再看看。”
于是走到第三家,这家叫“管吃妙”,店楼气派非凡,雕龙刻凤,左右两头石狮坐立。
门外也立个招待,身着锦衣,见傅重过来,扫了一眼,也不言语,双眼转看他人去了。
傅重想往这家里面看看,被门外那人拦住道:“小哥,本店都是山珍海味、奇果异食,价钱昂贵。”
傅重一怔,心道:“狗眼见人低,见老子今日一身粗服,清平乐乎。”
此时有几人从里面出来,衣着华丽高贵,都是巨贾富商之饰。
傅重心中有气,再想想算了,修道之人还是不生事为妙,哪能跟他一般见识。便回到第二家,进去后,有小二引上二楼。
靠窗的位置只空中间一桌,左桌是对青年男女,吃到中局,右桌是两个道士,一灰袍一黄袍,刚刚动筷。
傅重坐了中间,面朝大河,点了两斤牛肉,三个小吃,要了两壶本地水酒。
小二去了,傅重只等菜来,就听得左边那对男女谈情说爱;右桌的两人寒暄几句后,就压低声音说话,傅重便暗自留心起来。
黄袍人道:“道兄,修行之事进展如何?”
灰袍人道:“贤弟,今日来此找你就是为了那事,你滞呆此地,留恋红尘,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黄袍人道:“此处虽小,但那庄主待我殷勤,供奉甚好,有诸多山上不及之妙。”
灰袍人道:“近日清涧山浮云观那物要成,你可记得?”
黄袍人“哎”一声,道:“记得有何用哉,那五世同君法力高强,我们哪是对手,弄不好还要丢了性命,悔之晚矣。”
灰袍人道:“贤弟如何这等出息,我已约好两位道友,只要你答应,到时便一起行事,万一事露战不过五世同君,也可全身而退。”
黄袍人不语。
灰袍人道:“你想想,我们山中修炼千年也不如那东西一个,到时愚兄几人都得了莫大好处,贤弟真会后悔莫及。”
黄袍人还是不语。
灰袍人道:“你再想想,浮云观中只五世同君一人厉害,他那些脓包弟子扶不上墙,到时来个声东击西,我四人定令他首尾难顾,宝贝自然唾手可得,得手后速回七星岛相聚,共享成果,此计虑无不周,贤弟还犹豫么?”
此时小二端了傅重的酒菜上来,两个道人转而大声说起天南地北,傅重也急不可待吃喝起来。
等小二去了,又听灰袍人轻声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尽快决定哪。”
黄袍人道:“何时动手?”
灰袍人喜道:“我约了两位道友,后天午时会于清涧山西边山下,预定晚上动手。”
黄袍人道:“我去与庄主告个假,明日回山准备一下,后天会道兄,此处不好多说。”
灰袍人大喜道:“贤弟英明,那后天不见不散。”
黄袍人点点头,之后就听见两人指东话西去了。
不多时,两道士匆匆离去。
傅重心道:“那清涧山浮云观里何物这么邪门,还令这两道人如此贪恋。”心中也不免痒痒奇猜。
此时一壶酒下肚,耳根也没了准头,就听左桌男子道:“娟,明日我们就要分道,要好几日才能见了,你到家后替我向令尊问好,我真是舍不得你,再呆下去恐回去晚了,我们起身吧。”
女子道:“飞哥,再坐会吧,哪怕多炷香功夫也好呀。”
男子道:“娟,就依你,我们再坐会。”
女子“嗯”了一声。
听到此处,傅重心弦一动,想起杨戬和琼婳来,暗道:“二哥和琼婳两情相悦,不正如这对情侣吗,自己云快,今日就能到东海,意味着二哥与琼婳就要分开。不如去那道士说的清涧山浮云观一游,留给二哥两人多些时间。”
傅重心定,不再理会旁人,吃光喝完后结账走人,银子仅多出一两,心道:“好险。”
正要出门,傅重忽想起:“那清涧山在何方得打听打听。”
来到门口,跟小二道:“小哥,这庄子叫何名?可有大户庄主?”
小二道:“爷好,此地名大枫庄,庄主姓庄,早些年只有两百来户。因为庄主为人仁厚好施、以德服人,故道不拾移、夜不闭户,许多远近的人都搬了过来,如今超千户了,大家正合计着给老庄主提议要改了名字,叫‘庄德镇’来着。”
傅重道:“庄主院子在何处?贫道也想向庄主借点仁德。”
小二笑道:“我适才就感奇怪,道爷怎么不直接去找老庄主,还自己来破费,与刚出去的那两位道长一样,都当入世的主呢。老庄主院子就在东边,院前有九颗老枫树的就是。”
傅重道:“听小哥教诲,老庄主定是好道行义之人。”
小二道:“可不是,刚出去的两位道长,一位就是老庄主府里供奉的常客刘道长,听说来自海外仙岛。”
傅重谢辞小二,往庄子东边来,见一座大宅,围墙两丈高,门前两边共有九颗枫树,十几丈高,几十围粗,枝叶繁茂。
门口有个小厮守门,傅重在几丈外的地方停下,旁边几个小孩在地上横竖划了格子,用小石头、小木段为子,正玩‘三三飞猪’游戏。
好一会,就见两个中年人送那黄袍道人出来,那道人面如紫草,发如钢针,头戴如意冠,腰束金丝皂条带,背个沉甸甸青布包,往西边去了。
傅重等他走远不见,向前招呼守门小厮道:“小哥,在下乃方外人傅重,今日路过此地,听闻老庄主乐善好施、德行远扬,特来拜会,数计缘分。”
小厮看了看傅重,道:“道爷,你来的真不巧,我家老太爷最近生病,无法见客,家中里里外外都是大公子承爷打理。”
傅重道:“那麻烦帮我通禀承爷一声。”
小厮停了停,道:“好吧,你在此稍等。”
一会,就见里面走出一人,身着淡黄长袍,面态发福,红泽无光,脸显疲态,乃刚才送黄袍道人的其中一位,旁边跟着那小厮。
小厮道:“大爷,就是这位道爷。”
中年人见傅重似道非道的打扮,施礼道:“在下庄承德,道长如何称呼?”
傅重稽首道:“贫道傅重有礼了。”
庄承德道:“家父最近身染重疾,不便待客,就由我代其见教了,里面请。”
傅重道:“叨唠了。”
傅重跟着庄承德入大院,进了会客厅,与庄承德分宾主坐下。
庄承德便吩咐下人看茶备饭。
傅重道:“贫道膳食已用,茶即可。”
茶还没上来,门外便走进一人,正是刚才送黄袍道人中的另一男子,一身白袍,腰束白丝带,长脸清秀,面有倦容。
那人进来道:“大哥,听说有贵客来访?”
庄承德起来介绍道:“这位便是傅道长。”转而对傅重道:“道长,这位乃舍弟承道。”
庄承道与傅重见过礼,在对面坐了下来,道:“敢问道长隐哪座仙山?修何方神法?”
傅重道:“在下三山五岳为家,飘忽不定,修长生不老身,万劫不死道。”
庄承道道:“如何长生不老?如何万劫不死?我等山野村夫多有不明,还请道长赐教一二。”
傅重道:“少欲少念,乘物以游心可长生不老,仁德满身,道义行三界可万劫不死。”
庄承道还待发问,庄承德插口道:“道长高论,吾辈难及,舍弟心直口快,还请见谅。”
傅重笑道:“单刀直入,好道者也。”
庄承道又道:“敢问道长贵庚几何?”
傅重心道:“这庄承道语气颇为不善,定是心中有事,须露点手段让他折服方可探得消息。”便道:“已过千载。”
庄承道道:“我原看道长外貌也不过而立之年,道长自然是大道酒中隐,非当下世间坑蒙拐骗者可比也。”数落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庄承德道:“承道,少说几句,道长,因家严最近病情不见好转,我弟心忧如焚,言语冒犯之处,还请道长海量。”
傅重猜是身上酒气令对方更有成见,便笑道:“有佛门高僧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我看不只令尊有疾,尔等小孩近日也是昼夜哭闹不停,弄得家里鸡犬不宁。”
庄承德惊道:“道长如何得知?”
傅重暗笑:“这看相术自己早就会了,今日便要小试牛刀,也学做个算命先生。”便道:“我观你两人面相得知,你们都是而立之后得子,你有小孩两个,一男一女;你弟有小孩三个,一男两女,女孩无恙,独两男孩哭闹无端,不知我说的对否?”
听到这里,庄承德兄弟对望一眼都站了起来,庄承德道:“道长神明慧眼,洞彻来去。还请布恩施德,救我父和小孩。”
庄承道不再言语。
傅重道:“可否带我去庄内走走。”
庄承德道:“请。”
庄承德引傅重往院子四处走来,庄承道跟在后面闭口不言。
这院子前前后后有方圆三四里,楼阁众多,形态朴实严谨,梁柱不见龙凤雕,石蹬难觅狮虎刻,花木寻常,摆设一般。
正中是会客厅和宴客厅,背后是庄聚德的起居室、书房等,左边是庄承德、庄承道兄弟两家住处,右边有厢房数间,都是待客之用,四周间隔井泉假山、阁亭楼廊。
傅重在各院房走了一圈,心中早知因由,只是尚有疑难之处。
傅重道:“可带我去见见老庄主么?”
庄承德道:“道长稍等,容我去禀明一声。”
三人走到老庄主起居室外,有两个丫鬟在外。
庄承德进去一会就出来了,面带沮丧,见了傅重摇摇头,道:“家父四肢无力,浑身晕噩,难以示人,不便相见。”
傅重道:“情理之中,烦你再去一趟,便说那道长说‘人外有人,道外有道’”
庄承德再次入房,一会出来,面带喜色道:“家父愿见道长一面,请。”
傅重跟着庄承德进屋,这房中摆设简朴无华,靠里有张老木床,上躺个老人,年过古稀,头发花白,面容清瘦,盖了条暗红丝被,双眼闭合,听有脚步声来,微微睁开双眼。
庄承德轻声走到床前,道:“父亲,道长来了。”
庄承德搬了条椅子置于床头,请傅重落座。
傅重也不客气,坐下来道:“老庄主今年贵庚呀?”
床上老人转目看了傅重一眼,也不说话,庄承德接口道:“家父今年七十有二,名是‘聚德’两字。”
傅重道:“你两个孙儿之事我略知一二,只是中间尚有头绪不明,还请老庄主坦言相呈。”
庄聚德还是不言。
傅重心道:“这老人似有顾虑。”转而对庄承德兄弟道:“两位居士,若信得过贫道,可出去等候片刻,贫道一会就出来。”
庄承德道:“一切听道长安排,拜托了。”
等庄承德兄弟出了门,傅重道:“那恶鬼阳间有人撑腰,故敢来此阳盛之地放僻邪侈,老居士不说,就要断送你一门香火了。”
听了这话,庄聚德双眼精光射出,失声道:“道长何以知之?”
傅重道:“贫道适才到你府第走了一圈,西边房隐隐有阴气透出,按理说你这庄子乃风水阳盛之地,一般鬼魂躲避不及,如何会有丝丝寒阴之气?我元神出窍看了看,见一鬼魂,形态凶狠,躲在西边房地下两丈处,那是贵府唯一聚阴之所,必有道行高人指点方能找到。这高人我猜老庄主心中有数吧,故来相询。”
“道长能帮老朽去了病根?”
“闻居士也是仁义无双之人,若肯露胆披诚,我自会助你抽丁拔楔。”
“那阳间高人道行颇深,恐道长是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庄聚德沉吟半响,道:“道长高义,老朽甘拜下风,请道长扶我起来。”
傅重扶起庄聚德坐在床上,庄聚德道:“容我细说,五十年前,我本姓李,热衷访道修行,虽未修成仙道,然练就辩宝认物的本领。一次偶得一宝,不料沾沾自好时被一恶人撞见,这恶人要行抢夺,我失手伤了他性命。那恶人鬼魂第二天找了过来,自此夜夜缠我,摆脱不了。好在此时遇一神仙,号长乐老,长乐老问他为何不去轮回之所,那恶鬼不知厚薄,大言不惭说就是沦为孤魂野鬼也要夺我性命。长乐老捉了那恶鬼,在他身上贴了符印,封入坛中,说带回山中淹埋。我还是害怕,长乐老说有符印镇住,他动弹不得,就让他好好待在山中。他带我到这河边,说此地乃阳盛之首,在此安家,鬼魂俱不敢靠近。我听从神仙安排,连姓氏也改了,果然平安度过了五十年,心中有愧伤人,这些来全力济世助人。”
庄聚德叹口气,续道:“谁知两年前,家里来了位道士,自称海外七星岛炼气士刘元达,道号劝善真君。我与他谈天论道,甚是相投,无意中就透了自己根底,还常留他在庄上,视为知己。到了三个月前的一天深夜,那恶鬼竟然寻上门来,说要毁我全家性命,让我断子绝孙,百倍偿还。我问他如何找到此处,那恶鬼得意之时话风透出有人指点,我求他放我全家一马,他说除非交出宝物,另到西边山阴面盖个庙宇,给他做九九八十一日的道场,度他超生,不然一切免谈。我说宝物早被人偷去,那恶鬼听后大怒,说我没诚意,就要我等着自食恶果。”
说道这里,庄聚德歇口气,继续道:“第二天早上,家人就说昨晚几个小孩似受了惊吓,彻夜哭闹,我知是那恶鬼作祟,又无可奈何。第二天晚上,那恶鬼又来,问我长乐老住处,我说只知他居离此东南万里外的山上,具体何方我也未得。后来这恶鬼每晚都来,几个小孩一到晚上就哭闹不止。老夫年事已高,有此心病,便一病不起,左思右想,本想请劝善真君出手,后来一想这诸多事情都是那劝善真君来后发生,此人乐意留在府上,似乎不急于离去,又毫无目的,不得不让我生疑。况且长乐老神仙说过,这阳盛之所鬼魂不敢来,如今为何这恶鬼来去自由?”
傅重点点头,庄聚德续道:“老朽本想派个心腹去找那长乐仙人帮忙,但此去渝万里,那道人天天进进出出,一见谁不在就问去处,恐未见到那神仙就已送命了。那道人道行甚深,有一日庄里有人请教,他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当我们的面对着路边一群鸡鸭念道几句,挥挥手道:‘明日开始这些鸡鸭不愿进食,七日后全要丢了性命,还请老庄主先陪了这鸡鸭主人银两,切记这鸡鸭之肉不可食,食者遭殃。’当时谁都不信,鸡鸭主人接了银两笑个不停。可是七日后,鸡鸭主人过来道:‘那些鸡鸭全都死了,症状跟道人之言一模一样。’此后,庄上的人都奉这道人为活神仙,他之言如同圣旨,我哪敢出言让他离去,谁知今日,这道人说有事要出行几日,刚刚收拾行头去了。”
说到这里,庄聚德叹道:“做个道场都是小事,也不是我舍不得那东西,怕是给了东西还要引火害人,故小老儿不敢说出东西下落。”
傅重心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清涧山的去处竟然无意中得来。这事恐鬼魂易捉,那道人难应付,搞不好要拖累这庄家人。”便道:“那宝物究竟是何物?”
“也不瞒道长,是颗‘定风珠’,乃我家族中传下。原在皇宫,后被我族亲带出,此珠在身,万风难动。我思自己道行难得,留之无用,便假意请长乐老代为保管,实无心要回,算是报救命之恩。”
“那何不实话实说,将此事告知那恶鬼。”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长乐老救我于水火,我哪能无心无肺。那恶鬼来问仙人去处,定是有所猜疑。”
傅重心道:“好个庄聚德,仁义敢担当,观他之言应是实情,我须设法救他一救,不枉勤修仙道。”便道:“老居士,我有一法或许救得你们,却不知你愿不愿听我安排。”
“道长请讲。”
“你家可有暗室?”
庄聚德点点头。
傅重向前在庄聚德耳边嘀咕一阵。
“这如何使得,不是连累道长?”
傅重笑道:“山人自有妙计,那劝善真君奈何不了我的。”
“道长高德,小老儿无以回报,听劝善真君曾说起自己有件法宝非常厉害,好像叫‘行瘟幡’,中者神仙也难治,只是没见他使过,道长可要留心了。”庄聚德说完老泪横流,要爬起来给傅重行礼。
“你久积善德,故天要我助你,不必多礼。”
庄聚德此时难以言表。
“此刻不是动情时,还请老居士将晚上之事与周围人交代清楚,我入夜再来。”傅重说完化风去了。
庄聚德心喜非常,暗道:“真遇好神仙了,不管对错,破罐子破摔了。”便叫两个儿子进来,安排行事。
傅重出了庄家,直接跳入空中,心道:“现已傍晚,回山问师父有点仓促,此地离九华山不远,不如去问问谛听,看看这道人是何来历。”
傅重驾流星云往九华山而来,哪消半个时辰,九华山已然在望。
傅重落在神光崖,依上次谛听所说,面着南壁叫了三遍:“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果然听那石壁一声响,中间开出一道门,里面传来声音道:“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愿者请入。”
傅重走了进去,跟赢冲所说一样被引入阴阳殿,地藏菩萨高坐莲台,座旁正是谛听。
傅重施礼道:“傅重参见菩萨。”
地藏菩萨笑道:“刚才谛听说有一故人要来,就是你了。”
谛听点头示意。
傅重道:“有一事不明,还请菩萨指示。”
地藏菩萨道:“说来听听。”
傅重就将庄聚德之事简略说了,道:“我想施法救人,但不知对方深浅,特来请教菩萨,那劝善真君根行如何?”
地藏菩萨道:“善哉,你兄弟几人都是真善士,我自当全力相助,谛听,你为他听来看看。”
谛听伏地一会,抬头道:“那道人乃西海七星岛炼气士,名刘元达,有数千年道行,炼有一幡名‘行瘟幡’,可散播瘟疫,中者终日不食无神,成行尸走肉状,有精血之人俱不能免。世间凡人中了七日必亡,一般道仙中了七七四十九日也难逃厄运。”
傅重道:“那鬼魂是谁带去?”
谛听道:“庄聚德原名李琮梁,乃后唐皇室之后,那鬼魂生前名石贵,是后晋皇族后裔,被李琮梁失手伤了性命,鬼魂不愿入轮回,长扰李琮梁,后被长乐老封于清涧山下。两年前劝善真君路过清涧山下,被鬼魂唤声吸引,鬼魂以有宝物相赠作为交换条件,引劝善真君揭了封印,劝善真君帮其查访到了庄聚德住处,趁一月亏阴盛之夜带去大枫庄。”
傅重道:“果真如此,多谢菩萨,多谢谛听费神听来,晚辈告辞了。”
地藏菩萨道:“且慢,我着你一物,将那鬼魂带来,我帮他超度。”说完从袖中取出一物,凭空递给傅重。
傅重接下,是个巴掌大小的束口布袋,一面黑一面白。
地藏菩萨道:“此乃吸鬼袋,可一次吸纳鬼魂千个,你听好,我授你使用之法。”
地藏菩萨授了傅重使用口诀。
傅重默默记下,道:“菩萨果然慈悲,连这样的恶鬼都愿网开一面,真仁慈之主也。”
地藏菩萨道:“你也一切小心,‘行瘟幡’了得,若破不了,先遁走就可自保。”
傅重叩谢辞了地藏菩萨和谛听,离开九华山回大枫庄。
到了庄子上空,傅重纵光直入庄聚德起居室,庄聚德,庄承德兄弟都在,见了傅重连忙施礼。
傅重道:“安排妥当么?”
庄聚德道:“一切备妥。”
傅重道:“好,等会按计行事。”
大家散了,照常行事。
晚上,傅重用过餐后,就坐在庄聚德屋中,只等入夜。
到了三更,忽然一阵阴风刮起,冷飕飕的,傅重急使个隐身法隐在墙角。
阴风过后,窗户哐当轻响几下,窗下来了个鬼魂,青面撩发,上身裸露苍白无色,浑身只穿条破烂齐膝短布褂,血迹斑斑黑,两眼绿光,凶神恶煞般往庄聚德床前飘了过来。
那鬼魂怪声怪气道:“李琮梁,考虑的怎么样了?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过不了两个月,就等着给你那两个乖孙子收尸吧。”
“石贵,我若交出那物,你果真会放过我和我家人?”
“当然还有道场要做,缺一不可。”
“以何为凭?”
那鬼魂怪笑道:“你没得选择,趁早交出,也能给你孙子减少几天痛苦。”
庄聚德沉吟好一阵,叹道:“我就信你这次,这样下去小孩怎么耗得起,你等等。”说完哆哆嗦嗦爬起来,床边取了件大衣裹上,道:“你跟我来。”
庄聚德拿了烛火,取根拐杖出门来,那鬼魂飘在后面。
庄聚德颠颠簸簸的走过起居室长廊,又过两个楼廊,拐到做饭的厨房来。
庄聚德推开门,走进旁边放置杂物的一小室,里面多是些经久不用的厨具碗盆。
右边有个搁东西的木架,庄聚德将上面东西拿到地上,移开木架,到墙角的一块砖上连踩三下,就见地板慢慢露出一条五六寸的缝来。
庄聚德将半尺厚的地板往墙壁里一推,露出长宽三尺左右,深两尺的暗洞来,里面有个小箱子,一尺方圆。
那鬼魂叹道:“李琮梁,你真行呀,谁会想到这么贵重的东西会放在这样的地方,别人搜遍了你们的书房居室,也万万不会来这搜呀。你人没成仙,这藏东西的功夫倒成仙了。”
庄聚德先坐到地上再跳入洞中,打开箱子,里面有个小红木盒。
庄聚德取出爬上洞来,那鬼魂急道:“快快打开先给我看看这宝物究竟是什么样子。”
庄聚德打开红木盒,里面有块红丝布裹着的鸡蛋大小的球状物,正要去揭那红布,忽然一个人影晃过,夺了庄聚德手中盒子。
那鬼魂和庄聚德惊道:“谁?”
就见室中多了一人,那人道:“这定风珠我跟踪久矣,想不到今日到手,功夫不负有心人。”
那鬼魂狠道:“你是谁?敢来抢我的东西。”
那人道:“在下傅重,跟踪这宝物许多年了,就是不知藏哪里,想不到今日你替我办了,说来还要谢你石贵呢。”
此人正是傅重,悄悄跟来,见时机成熟,便出手现身。
那鬼魂大惊,道:“你如何晓得我名字?”
傅重道:“我乃修道之人,追踪这珠许久,他失手伤你性命我也知晓,要不是这宝物未到手,早收了你这恶鬼了。”
“上仙饶命。”那鬼魂一头飘了出去,就要溜走,
傅重跟了出来,道:“你且休走,我与地藏菩萨有交情,若你听我的,我便替你说情,带你重入轮回,免了魂飞魄散之苦。”
这石贵魂灵飘荡多年,初始一心想着报仇,后面每日都过的胆战心惊,随时都怕魂飞魄散,当真度日如年。一听傅重之言,石贵道:“上仙之言当真?”
傅重笑道:“修道之人如何说诳语,要遭报应的。”
石贵道:“那上仙要我如何?”
傅重暗中拿出吸鬼袋,道:“石贵。”
石贵道:“在。”就嗖的一声被收入袋中。
傅重道:“我先收了你,到时送你去冥府。”然后朝身后庄聚德使个眼色。
庄聚德赶紧叫开:“来人哪,有强盗,有贼呀。”
话音刚落,就见四面涌进好些府里人来,大喊:“老爷,贼在哪?”
庄聚德手一指道:“那不是吗,快拿住他。”
便有数人前来捉拿傅重。
傅重笑道:“宝物在手,离去无忧。”说完跳到墙上。
庄承德叫道:“是好汉的话留下万来。”
“在下傅重,方外人士。”
傅重往外面去了,下面的人追了出来,傅重引他们出庄后使个神通化风走了。
本来就乌漆吗黑,那群庄民哪里寻得见,嚷嚷闹闹一阵只好回去了。
傅重见左右无事,心道:“先休息会,明天送他去九华山。”就躲在庄聚德院外的大枫树上睡了一晚。
庄聚德家中里外闹到天明,整个大枫庄尽人皆知,傅重暗暗好笑。
天刚启蒙,傅重往九华山而来。
到了神光崖,入了阴阳殿,见过地藏菩萨。
傅重将吸鬼袋交回菩萨手中,地藏菩萨笑道:“居士又修一功,功德无量也。”
傅重道:“我等小惠,哪比得菩萨大德。”
谛听道:“傅爷,清涧山浮云观与你有缘,过两日会发生大事,建议你去走走。”
傅重道:“此话怎讲?”
地藏菩萨道:“天机不可太露。”
傅重当即离了九华山,就往清涧山方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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