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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在逃窜。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她的眼中，一切会突然变成那样的……扭曲。
那天之前，黑夜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安静的世界，她从那个囚笼一般的家中逃出，躲进属于她的黑夜，坐在落地窗前，天真地幻想自己的未来。
然而，这一切，仅仅因为一只眼睛就完全颠覆了。
原来，她所知道的黑夜是错误。它不是安静的世界，而是血腥的，残酷的，仿佛是丛林的深处，人类只是深陷其中的猎物。
原来，吸血鬼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的……
黑夜不再是安静的世界，那里有怪物在咆哮，它们弑杀凡人，啜饮鲜血。自诩为世界主宰的人类在这样的黑夜里竟是只能作为家畜的存在。它们隐藏在人群中，或许就是前一个与你擦肩而过的白领精英，他会转身对你礼貌微笑，浅浅鞠躬，心中却在思索是不是要将你的脖子咬断！
而她的眼睛，让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隐藏在文明之下得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
程树跌倒在地上，地上不知何处而来的积水中，少女看到了自己指缝间的左眼。与黑色的右眼完全不同的色彩，那是燃烧的金色，仿佛是天国的火焰，融化了世界的黄金一般。
少女意识到了一件事，安全的世界不再安全，对于生存在谎言中的人类而言，她或许已经越过了某条绝对不能踏足的禁忌之处。
“当你注视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注视你。”
以往，她看不到黑夜中的异常，因此黑暗中的怪物们也就忽略了她这个弱小的人类。而现在，她看到了，同时，她的存在，也进入了黑暗的视野。
刹那间，毛骨悚然。
女孩用双臂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好像是要保护住身体里些许的温暖。环绕着她的夜晚已经不再静谧，她好像感到四周传来的冰冷的视线。
那个保护着她的男孩，此刻并不在身边。
他现在如何了？还活着吗？明明是和这件事毫无关系的人，却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被卷进来。
多么卑劣的我啊！
公园里异常的安静，佐尹说过，逃到人多的地方就安全了。程树艰难地站起来，腿有些发软，失去依靠后，她才重又体会到内心翻腾着的恐惧。
从漆黑的边界中，传来脚步声。
绝望，终究不是那么容易逃出的。
程树惊讶的发现这个时候的自己居然还可以做出这般平淡的想法。
被称作是尸鬼的丑陋的怪物们，从周围的暗夜里缓缓靠来。
*
佐尹其实并不了解自己，所以在今天之前，他一直无法想象自己真正站在战场上，将存在于那里的某人或者是某物杀死的情景。
可是现在，他却手握长刀，怀着将对方杀死的怒意，冷静的——以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冷静——俯视着这场战斗。
对方是卑下的贱民，不要有任何的压力。
羽斩是尊长交给他的武器，也曾在黑月牢狱中，救过自己一命。但是，此刻，这把号称可“挥刀斩天使”的强大武装，却如同一把普普通通的凡兵一般，或许比一般的武器要锋利，但是无疑，早已经失去了那时的锋芒。
就是猜，佐尹也能猜到理由。
他的对手实在是太弱小了，弱小到连死在羽斩刃下的价值都没有。
这样的武器，落在自己的手里，算是蒙尘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远处的尖叫。
熟悉的，凄惨的，无助的声音。
“程树！”
无数不好的影像划过他的大脑，而这时，名为黄栾的女人却紧紧的缠着他。她和她的主人一样，以玩弄的姿态，蔑视着佐尹。
“小家伙，”女人一般战斗一边发出妖艳的声音，“你的小女朋友快要成为我们的猎物了，如果你投降的话，我或许会好心让主人把你赐给我，成为我的眷属哦。”
“像你这样的丑女，”羽斩刀劈出一道闪亮的银色刀光，佐尹的突然暴起割裂了女人的衣服，“我可受不起。”
“真是找死！”
黄栾怒了，没人喜欢听别人说自己丑，尤其对方在她眼中还只是一个下贱的人类。她犹如一阵风一样冲过去，已经不想在玩了，早早结束这场战斗，然后吸干这个狂妄男孩的血！
迎着女人的利爪，佐尹单手持刀刺出，面对黄栾的攻击，这一次竟是丝毫不去闪避。他已经不能再耽搁了。程树现在已经处在危险中，他必须尽快赶过去！
羽斩被女人避过，尖锐的利爪即将刺入佐尹的肩膀，女人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然而，她的笑仅仅在瞬间就凝固了。
一直手臂穿透了她的胸口。
眼前的青年，一改刚刚焦躁的模样，眼中燃烧着炽烈宛若血红的光辉。
“你！你是……”
“滚开！”
已经不再保留力量，佐尹飞起一脚，踢在黄栾的腹部。一股令人牙疼的骨干破碎的声音随着女人的腾空而响起。
“……同族……”
“谁和你们这种野兽是同族。”佐尹想到了那天晚上肮脏的景象，他无法接受他和他关心的那些人与这些野兽同等。
女人还活着，佐尹终究还是没能下得了杀手，在击中她胸口的一瞬间，他硬是偏过了对方的心脏。就算是脊椎被踢断，内脏被打成浆糊，只要头部与心脏无损，那么对于吸血鬼而言就不是致命伤。但是，至少，这个女人在一定的时间里是没办法自由行动的。
“没时间了……”
佐尹一把砸碎了某个房间里的窗户，十三楼的夜风哗啦啦的将窗帘吹起，佐尹嗅到了来自外界的浑浊的臭味。
青年从十三层跳下，他握紧了羽斩的刀柄，这将是他一个人的战斗，为了守护那个向他呼救的女孩。
*
佐尹离去后，陷入安静的大楼里，女人低低的喘息。
她战败了，可是那个人却没有杀她。
“居然还敢留下我的性命？”女人的眼中闪着怨毒的光，“你会后悔的，天真的小鬼！”
“他确实是天真的小鬼啊，这一点我很赞同。”
黑暗中突然而来的声音，清脆宛若银铃坠落。这是少女的声音，却听不出丝毫的稚嫩。仿佛是从悠久的深渊中苏醒，每一个言辞都带着浓浓的夜雾。
“谁！”
小巧的女孩从夜晚的深处缓缓走来。
这一刻，黄栾陷入了深深的恐惧。本能告诉她，臣服，哀求，去祈求上位者的怜悯。
“肮脏的贱种，何人给予你仰视我的资格！”
一瞬间，视线被夺走，片刻后，剧痛袭来，黄栾凄惨得哀嚎着。她甚至没能看清对方的脸，更没有看到她是如何出手的，自己的双目就背剜出。
她不知道，甚至无法思考。为什么，这样的存在会到这里来？就是主人，在这个女孩的面前，恐怕也只剩下了哀求的资格。这一带真的有那么强大的同族吗？不不，黄栾甚至不认为自己有资格称呼这个小女孩样貌的人为“同族”，二人的存在本身仿佛就不是一个维度。
“贵族。”
这个名词突然出现在近乎崩溃的大脑里。她曾经听说过，有站立在血族社会金字塔上层的所在，那些出生自正统血族社会的吸血鬼们，不同无主之地互相残杀的贱民们，那些有着悠久家系与血统的家伙们，天生便是高贵的。
“真是的，这种照顾小孩的事情我究竟还要做多久。”
女人听到了女孩的自言自语，她并不能理解少女话语的含义，但是一个现实是，她和她的主人似乎不小心卷入了他们这个级别永远也不能涉及的世界。
那是真正的黑夜，极致的暗，触及那里，对他们这种存在而言，不过是奢望。
罗兹玛丽终究还是来了，躲在暗处，悄悄地注视。这是属于佐尹一个人的战斗，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那个人说得对，她确实是渴望着那个男孩快点成长。
成长，确实是有了，面对战斗的时候，可以冷静地思考，比较敌我的优势。但是，他的心依旧有着缺陷。
“这种不必要的仁慈，你何时才能丢去。”
没有杀人的觉悟，哪里能够贯彻对他人的守护？这是她最厌恶的道理，却也是不得不去承认的真理。
“留下这些贱民的性命，你觉得这些肮脏的存在会悔悟吗？”罗兹玛丽向不在这里的某个大男孩抱怨着，“只要敌人还活着，你想要保护的人，就永远不会安全。”
“快点给我懂得这个道理啊！”
罗兹玛丽手臂挥下，血红的光将女人的身体撕扯成碎片，连发出惨叫的时间都没有。
这才是黑夜的真面目，没有宽容，也没有慈悲，只有胜败！是最残酷，最直白，即使不愿意承认，想要保护谁，就必须要摧毁什么……哪怕是最珍贵的东西。
“呐，求求你了，”望着佐尹追去的方向，罗兹玛丽站在破碎的窗户前，夜风习习，冰冷中还带有血腥味，“快点成长为可以让她依靠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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