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夫妻如何为儿子运作这件事和卢利无关,呆了几分钟,起身告辞,李爸爸和儿子送了出来,“小卢,你看看?这孩子现在就这么混蛋,等要是把他送到那边,你好好管管他。”
卢利看看李铁汉,他脚尖搓地,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在社会上漂了这几年,已经把他完全变成了一根‘油条’,旁人说什么,这会儿他也听不进去,即便他真到了商家林,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想到这里,他有些伤神,但眼下推车撞壁,自己势必不能不管,只得点头,“行啊,我们哥几个……在一块,说话他应该还能……听得进去。”
“哎,哎。那我过几天就办这个事去。哦,小卢,回家给你舅妈他们带好啊。说我提前给他们拜年了。”
“谢谢您,叔,那我走了。”
骑车回到家,舅舅已经回来了,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警服,帽子挂在高处,“小小,怎么回来也不歇歇?这么冷的天,还往外跑?”
卢利解释了几句,他也觉得有点累了,强打着精神和舅舅说话,“姐……她们……还回来吗?”
“你二姐我不知道,你大姐是肯定回不来了,年前来信,她在那边生了。”
“哎?”
“哎!一个大胖小子!起名叫赵云生。”吴宝昆是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悦,呵呵轻笑着点起烟,吸了几口,“建国来信说,娘俩都倍儿好。让我们放心,还说等孩子大一点,带他们一起回来。哎呦,这么快就当姥爷了,你说说,啊?”
卢利也很觉得高兴,自己也当舅舅了?因为他受舅舅一家人恩情极重,所以对这个身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等见了孩子,自己做舅舅的,该有个什么表示呢?
于芳端着饭菜进门,放在爷俩跟前,“小小,陪你舅舅喝两口?”
“不行,我今天还得值班呢,不能喝酒。”
“少……喝点?”
“不行,这个不比别的,还是别喝了。我怕回头一喝就高,到时候就麻烦啦。”
“宝柴,今年三十值班吗?”
“今年可能得值班,去年就没排到我,今年……看吧。”
“人家一家过年都是团团圆圆,就你,大年三十还得值班,哎,宝柴,你也想想办法,调工厂里上班得了。你们那不是有好几个都调了吗?拿钱又多,又不用总上夜班,多好啊?”
“哪有这么容易的?”
前文说过,在当时的年代,警察这种后来被人打破头也要抢到手的工作,在当时根本不受人重视,每个月就靠那点死工资过日子,休想有一分一厘的‘活钱’,因此,调动工作,舍弃这里进入企业便成为很多人的选择。但这样的机会不是总有,人脉还在其次,主要是得有恰当的时机。特别是城里,这种情况更是困难。
在当时,调动工作不是凭空而来,称之为‘对调’。而对调经常发生在城市和农村之间。简单的解释一下:某企业的一个员工,因为妻子在农村,长久两地分居,决定要到妻子那里去——城市人到农村容易解决,反之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一个农村户口,没有任何原因的想进入城市,改为非农业户口,据说,是要周(恩来)签字批准的!困难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于是便只能是城市的一方屈尊到农村去,这时候,如果正好有一个在农村工作(例如农村邮电局、派出所)的人也想到城市来,双方就发生了对调的可能。即便这样,事情还不能算成功,还要双方单位同意——那时候,每一个人都是单位的人,所在单位不同意,你根本动不了!等到这种种难题都解决,两方面的单位各自下调令,才能得以实现,总之是一种非常非常繁琐的程序,也不必多提。
于芳叹了口气,盛上米饭,放在两个人面前,“舅舅……妈,您也吃吧?”
“我等会儿小丫头。你们先吃吧。”
小丫头是吴婷的昵称,今年十岁了,身为女孩子,她疯玩疯闹的程度比卢利有过之无不及,留一头短短的如男孩子的头发,瘦瘦的身材,很多人第一次见,都会误以为她是个小男生,她的行动也酷似男孩儿,风风火火的,成日价踢球、打架,在王家胡同这一片,她可算是后起之秀中的领军人物。
卢利和舅舅吃着饭,吴婷冲了进来,“爸、妈,我回来了。哎?哥,你回来了?几点下的车?妈,给我盛饭啊,我饿死了。”
“就来,就来。”
卢利看着小妹,她生得蛮漂亮的,就是动作有些粗野,手背上有几处血痕,“小婷,你的手……?”
“没事,刚才在胜利公园,有三个逼剋的,和我瞪眼,我和几个哥们和他们打起来了,小逼剋的,让我们打得嗷嗷叫,看以后还敢不敢瞪眼?”
“小婷,你怎么就会胡闹?胜利公园是你们家的?爸爸在四面钟派出所,要是让人家把你们逮了去,我怎么办?”
“什么就逮去?谁敢逮我?我出来弄死个逼剋的!”
卢利一愣,小婷现在怎么这么说话?“哥,你看我干嘛?”吴婷嘻嘻笑着,“对了,哥,我听妈说了,赵敏把你给踹了?别着急,等回来我带人截她去,花了逼剋的脸!敢踹我哥,弄不死她!”
“别……别别……”卢利吓一跳,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做?“小婷,你别管,这是我们大人的事……”
“嘛大人?你比我才大几岁?”吴婷不屑的摆摆手,“不让管拉倒!妈,怎么还不来,我饿死了!”
用过晚饭,吴宝昆穿衣上班,眼见外面天色已黑,吴婷居然还不老实,坐了没有三分钟,起身就走,“妈,我出去了。”
“都天黑了。”
“没事,看电影去。对了,妈,给我拿钱。”
从妈妈手中抢过一张五角的纸币,吴婷头也不回的跑了,“你看看?这么个丫头,可怎么弄啊?现在想想,你小时候倒是挺乖的。”于芳苦笑着说道:“我就怕小婷回来惹大祸。”
“没事,我小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吗?”
“小婷是丫头,和你能比吗?”于芳搬了个小板凳,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弓腰刷碗,“哎,小小,上回我去百货大楼,看见赵敏那个丫头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的,谁啊?她新搞的对象?”
“可能……吧?”
“那个丫头,看见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不过说实话,赵敏长得真好看,走在百货大楼里哎,倍儿扎眼!可惜了的,和你掰了,要不,过年请到家里来,说说话,多好?”
卢利只有苦笑,“我才……18,以后还长着呢。您想要漂亮的外甥媳妇,以后我给您找十个八个的。”
于芳扬声大笑,使劲揉揉他的头,“你就吹吧,还十个八个?你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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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晚,还没有出被窝,就有人来访,“卢利?”是曹迅的声音,“卢利?起了吗?走,到我家去,我爸妈让我请你。”
卢利在舅妈家难得睡一个懒觉,居然还给他吵醒了,“不去,我还睡呢。”
“少废话,快起!”曹迅一双冰凉的手伸进被窝,卢利一个激灵,人也清醒了少许,“你闹……什么啊?真的,……”
“真的嘛?我爸妈说了,上回你给我们家买煤,就喝了口水,连顿饭也没在家吃,让我过来叫你,你别找不自在啊?快起!你起不起?”
卢利无奈极了,只得起床穿衣,曹迅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大叫起来:“我操,卢利,你多大了?怎么还光着睡觉?”
“你……你管咧!”
洗漱一番,给舅妈打声招呼,和曹迅出了门,等到了曹家,老夫妻和当年跟他打过架的那个曹家大哥,热情的迎了出来,于是又有一番热闹和感谢,这些也不必多提。
卢利这才知道,曹家老大叫曹捷,今年二十四岁,在邮电所上班,负责送信、送报什么的。
“我听小迅说,你现在是党员了?了不起啊,是插队之后入的吗?”
“是,伯父,还在预备期。”
“那也是好家伙的了!党员可不是是个人就能当的。好,小卢不错,不错。”
“可不是呗,就拿去年夏天买煤这个事来说,我们家老二都不知道,人家小卢就给办了……”
卢利面色绯红,他有些不大习惯这种无休止的吹捧,似乎少年时代的顽皮,也被这些人找到根据,看做是天生英才的象征了!“妈,弄点菜啊,卢利刚醒,就让我拽来了,还没吃早点呢。”
“哦,哦,马上弄,马上弄。”
准备了一些豆浆油条,卢利还不及端起碗喝一口,门口就传来喊声,“小小?小小?曹迅,小小在你这吗?”
“在,在!”曹迅大喊着迎出去,把胥云剑接了进来,“正好,你也一块儿,吃了吗?爸,这是胥云剑,我们当初都是同学,现在他和卢利在一块下乡。”
胥云剑强作微笑,和一家人打了个招呼,随即在卢利耳边低语了几句。“是吗?”卢利一愣,“那……那……”
“我偷跑出来的,我爸和我妈在家和人家说话呢,小小,你得帮着想个办法啊?”
这件事是卢利没有想到的,迟疑了一下,站起身来,“伯父,阿姨,……有点,嗯,事,得出去一下。”
曹家人看出来了,不是出了很紧急的事情,这个叫胥云剑的不会在这时候找来,“那好,那我们就不留你了,今天时候也不对,等过年吧,你再过来,伯伯和你喝几杯。老二,你跟着去看看?”
三个人出了院子,曹迅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经由胥云剑解释他才知道范美帝的事。但事情起了变化,范美帝的父母和哥哥,带着家里人,找到胥云剑家里了!“我操,这是多咱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胥云剑,你可以啊?”
卢利也觉得奇怪,上一次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怎么还会到天(津)来闹?“胥云剑?”
胥云剑面色通红,嗫嚅着哼唧,“她说她……她有了。”
“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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