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人不想女儿会想到这样一个主意,他们误会了,以为女儿是要到农村插队落户呢!“你这倒霉丫头,我的话都白说了?你还在上学呢,怎么就想着去农村?你不上学了是怎么着?”
赵敏倔强的昂起头,“妈妈,您别拦我,我一定要去见他,哪怕把话和他说清楚了,转头就回来呢?不这样的话,我就不答应!”
二老无奈,只得点头,不过有一个条件,等学校放暑假,由赵建陪她一起去。这回,赵敏答应了。
等到七月初,赵敏和哥哥踏上了开往唐山的列车,路上无话,来到唐山,兄妹两个从没有来过这里,可谓两眼漆黑,问讯过后,找到去城关镇的公共汽车,到了那里一打听,商家林还有六十里路呢,“小敏,我们在这里住一天吧?”
“不住,我现在就要去。”
“你不认识路,今天晚上我和人打听打听,问明白了,明天我们一早赶过去,怎么样?”
“要住你自己住,我自己想办法去。”
赵建无奈,只好跟着妹妹,赵敏的镇中转了一圈,终于无奈的放弃了,眼下已经到了下午,唯一的一趟公交车已经下班,只能等第二天早上了。于是休息一夜,第二天乘车来到商家林,“看见了吗?”司机好心的给他们指明方向,“顺着这条路走,五里地就到了。”
“谢谢您啊。”兄妹两个下车疾行,早晨的阳光灿烂灼热,晒得后背、头顶炙烤般的疼,终于进了村子,“那个……”赵建找到一个打水的村民,“请问您,知道有一个叫卢利的知青住在哪儿吗?”
“谁?”
“卢利。天(津)来的知青。”
“不知道,没听过。”
赵建回头哂笑,“小敏,你听出来了吗?这个小卢满口瞎话,他不是说,商家林没有人不认识他吗?现在怎么样?”
“这不是卢利说的,这是胥云剑说的。”
“一样,一样!反正是瞎话。”
赵敏不相信胥云剑会在这件事上撒谎,凑了上去,“他是天(津)来的知青,叫小卢,也叫小小。”
“你咋不早说呢?小小啊,知道,知道,”村民和煦的一笑,回身一指,“从这里走,前面是大队部,到那拐弯,就是知青点,到了那里再问就行了。”
赵敏得意的向哥哥做了个鬼脸,像一支骄傲的孔雀一般昂着头,顺土路前行。等到了大队部,问及卢利的住址,三五个村民同时围了过来,“小小啊?我带你们去!你们是他什么人啊?”
“我们是同学。”
“哎呦,你可真俊,怎么没和他一起来呢?我们这可好了。”
赵敏嘴角含笑,听着对方唠唠叨叨的说话,“到了,小卢?你同学来了,小卢,在家吗?”
“在,在在在呢!”卢利没口子的答应着,跑出小院,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赵敏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大大的愣住了,“你……”
赵敏却红了眼眶,“卢利……你?”四个多月没见,卢利比以前壮得多,也黑得多,一头利落的短发,明亮的眸子,和梦中见到的没有任何变化,女孩儿心中一酸,红了眼圈。
“小小,谁……我cao,嫂子?你怎么来了?”
“胥云剑同志,你好。”
胥云剑眨眨眼,突然大叫一声,又跑了回去;再出来时,身后跟着张清几个,“哎呦,还真是嫂子。嫂子,你怎么来了?想我们小哥了吧?”
若是在往日,这样的说话一定会让女孩儿很觉得羞涩,但这一次,赵敏大方的点点头,“是的。”
“哎?”反而是一众男生楞住了,都感觉情况有些不对,赵敏这是怎么了?“少废话,嫂子,进来,进来参观参观,也好让你们看看知青点到底是嘛样儿的?”
赵敏走进房舍,外间是烧火做饭的,地上放一口大灶,名为做饭,但一群男孩子,干一天的农活,连吃饭都觉得是苦差事,谈什么做饭?这个大灶只在冬天烧烧炕,其他三季,都是摆设;里面是所谓的卧室,一张从头到尾的大炕,半空中挂着一根麻绳,上面堆放着几张蚊帐,洁白的蚊帐已经变成灰黑色,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拆洗过了。
炕上铺着凉席,靠窗的一面放着枕头和被单,“就这样?”
“你还想知道什么?你还想看什么?”
赵敏摇头一笑,满室生光,这一笑妩媚极了,动人极了!“我想看……”
“小卢,是天(津)来客人了吗?见着了吗?”
卢利歉意的一笑,迎了出去,“书记,请进……来吧,我给你……们介绍……”
商抗日笑呵呵的进了屋,打量这兄妹两个,“这都是你同学?不错,不错,一表人才啊。”他说,“我听说你们天(津)卫来人看你了,过来看看就走。小卢,你先忙,忙完了之后,去我那一趟,有事和你说。”
卢利看看他的眼神,猜到了点什么,“行,那……一会儿……我去。”送走商抗日,他又转了进来,笑着问道:“你……刚才说……想看嘛?”
赵敏摇摇头,“不,没什么,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我爸爸妈妈不放心,让我哥哥陪我来的。我打算在你这住几天,然后回去。反正也放假了。”
胥云剑一声怪叫!“住几天?”他故意加重了语气,又突然觉得不对,赵建在这里呢!果然,赵建恶狠狠的向他看了过来。
“行……,我给你……们安……排一下。”卢利和张清说了几句话,后者迈步出院门而去。这边说着话,胥云剑不时拿两个人开玩笑,另外一面,张清和赵拥毛、范美帝几个女生拥了进来,“真的是呢!你怎么来了?”
“拥毛,美……帝?还有……地方吗,你们那?”
“有,没问题,晚上让赵姐和我们睡就行。”范美帝心直口快的说道:“我们女生正好说说悄悄话!”
安排好赵敏的住处,还有一个赵建就比较简单了,让他和林反修几个暂时住几天,这样的事情也是叱嗟可办,不必多说。
在赵敏兄妹,却还是第一次看见卢利这种工作状态,他真的是非常有威望和气势,说话虽然慢,但只要出自他口,就没有一个人打回票的,倒像是这些人的领导一样。“哥几个,我们走吧,让他们两个说说话。”
胥云剑等人如鸟兽散,房中只剩下两个人,眼下是一年中最酷热的季节,赵敏一路远来,身上满是汗水,却越显得唇红面白,分外娇艳,好看倒是好看,卢利却于心不忍,“热……吧?这热的天,怎么就……跑来了……呢?我八月就……回去了。”
“没事。”只剩下两个人,本是最容易启齿的时候,赵敏偏偏不敢张口说话,只是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好像一闭眼,他就会凭空消失似的。
卢利却看出来了,他天生有这份本事,懂得察言观色,说来可怜,这也是从小寄人篱下养成的习惯!“你……小敏,是不是……有事?”
“没事,我真没事,”赵敏强作笑脸,“对了,刚才你们书记不是找你来了吗?是不是有事?”
“哦,我知道。”卢利突然握住她汗津津的手,小声说道:“有……个事,别和别人……说啊,我可能要……入党了。”
赵敏大大的吃了一惊,她知道入党意味着什么,“怎么这么快?你才到这……有一年吗?没有吧?”
卢利面带骄傲,嘿嘿轻笑,“现在……知道我有多了不……起了吧?嘿!”
赵敏真诚的为他感到高兴,“太棒了!我可真没想到!我原来还说向你学习,现在看来,你可是走到我前面好远好远去了。我得奋起直追才行。哦,你快去吧,这件事可不能耽误了。”
“知道,”卢利弯下腰去,趁姑娘没反应过来,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又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走了,一会儿……回来。”
“行,我等你。”
等了很久也不见卢利回来,胥云剑去打听才知道,又给人拉着去喝酒了!由头是卢利入党的事情已经有了确实的回信,他被发展为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从今年的七月十一日开始计算。眼下要做的,就是准备在公社书记的带领下,面对党旗,进行宣誓而已。
这件事一直埋在卢利心里,即便是胥云剑他也没有告诉,消息传来,众人大喜!赵建却是一愣,党岂是那么好进入的?这个卢利到底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呢?
赵敏很遗憾,卢利一直喝酒到深夜,她听胥云剑说,他几次想逃席,都给人拦了回去,没奈何,只得一杯一杯的狂饮,看起来,想在今天晚上和他说明这件事,是不可能了——转念一想,这样更好——女孩儿是抱着鸵鸟心态,能躲一天是一天,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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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炕上,上面的蚊帐放下,女孩儿的蚊帐比男生的干净得多,不但干净,还有淡淡的香味儿,范美帝是头一挨枕头就呼呼大睡,留下赵拥毛和赵敏说话,“卢利真的挺棒的,你知道吗?听说他成为预备党员,所有人都为他感到高兴,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反对的话来的。”
“他……真的有这么好?”
“要不然你以为呢?”赵拥毛双眼看着蚊帐顶,“一个知青,插队还不到一年,就做了公社的拖拉机手,现在又入党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要不是真做出了成绩,门儿也没有啊!”
“嗯,嗯。”赵敏频频点头,“这倒是的,不过,你认为他好在什么地方呢?”
赵拥毛嘻嘻一笑,侧过了身体,和这个同姓的女孩儿面对面的躺着,“你不知道?”
“不知道,他从来不说这些的,胥云剑倒是想说,但每一次都给他打断了,好像是故意不让我知道似的。”
“卢利这个人吧,说他好自然是好,不过具体怎么好,就不大好说了,怎么和你解释呢?他这个人特别有领导力,而且也特别会领导。就说和胥云剑他们几个,要这几个人做的,他一定先做,而且比别人做得还好。我们好多人都说,从他那,算是真正明白什么叫以身作则了。”
“打架算不算?”
“呵呵,怎么不算?你知道吗?去年冬天,为了偷鱼的事情,他一个人打了民兵队十六七个人呢!”
“啊?”
“是呢,虽然也有胥云剑、曹迅他们几个帮忙,但主要的都是他打的,我们女知青赶过去的时候,都打完了,那会儿他还挺瘦的,看着那么多五大三粗的汉子躺在地上,嗷嗷惨叫,就他一个小瘦子站着,你不知道多有气势。”赵拥毛说道:“打那以后,我们这批新来的知青,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了——卢利沾上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是第一个出头。”
“我听说他临回来之前,还救了一个要生产的女知青?”
“嗯,”赵拥毛草草解释一番,然后说道:“最让我们感动的是,那个左擎旗,简直是个败类!就为了胡学军说一句‘我们都是知青啊’,他就毫不犹豫把车票废了。”
“…………”
“敏姐,有些话,我不应该和你说。”
“你说,你说,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
“我不是怕你往外传,这在女知青中算不得什么秘密,尤其是那些还没有处对象的女知青……”
一听这话,赵敏的心开始向下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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