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香雪闭上双眼,一滴珍珠泪从雪白的脸颊上缓缓落下,但她的手再在葛临风的肠中一个反绞抽转,她只轻轻道:“这些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若不杀了你,如何把唐敏皓之死栽赃到葛家头上?名剑城真正的二弟子,从来都是我,你又懂么?”
萧易水忽然道:“可惜,你们还忽略了葛临风的弟弟葛浩,他若是听到了这些,你们的算计不都成空了?”
华香雪道:“你莫非不知道葛浩身上的剑伤是葛临风刺的?招招致命,距离身死只差半个分位,葛浩这条命还是由我特别照顾得来的。他们兄弟二人,早就因为葛家风野社的财产而反目成仇,这次宴会之前,青城主已经与他商议妥当,要在事后把温文姑娘许配给他。”
萧易水冷峻道:“好个环环相扣的杀人布局,每一步都精妙绝伦。”
李虚毅恰在此刻找到了钧天重剑,他从耳听目视早将青尘子的全盘计划都了解到了,他以非凡的臂力,左手执握着钧天重剑,右手则挥斥着巨阙重剑。
李白的《梁甫吟》有句曰:“张公两龙剑,神物合有时!”仙傲逆鳞气与魔煞噬魂劲各自入主一剑,那么双剑交合后的仙剑现世,又难道只是一种凭空的期待?
但是,青尘子的声调恰在此刻传送过来:“李虚毅,你真的以为你能利用这牢笼底下的火力,不通过壁炉与巨鼎就炼制出稀世神剑,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仙剑存于世上,是要有灵侍为其开炉,这灵侍,必须是命定女子心甘情愿才行的,你现在所具备的,十不足一,又何必浪费力气呢。”
李虚毅双目的光辉暴射,大声道:“你不用危言耸听,我斩破你痴心妄想的牢笼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晚了。天地间有浩荡正气,你不能取诸自身,反而顿生邪念,以活人炼制剑魂。”
青尘子只轻叹道:“如果你真的成功,我或许只会感激你,不然,我又何必让徐慕羽把卓然请到名剑城,贯以宿主之位呢,我所为的,不就是钧天重剑与巨阙重剑的重合么?”
其话未毕,李虚毅已然有如神助地将两柄重剑同斩下去,剑刃交合,意气激荡间,哪知竟如死物般卡在了铁精围拢的横架边,连一丝缺口都未曾惊现,反有一重烈焰反噬而来。
所谓铁精,必定含有铁之精魄,遇有器刃相击,会很自然地引起微弱的反扑,是器刃材料中的绝对王者,除非是有什么天生神物。
“如果是我的这柄重剑呢?”就在李虚毅手足无措时候,徐慕羽扬起单手,缓缓擎举着手中刻有雕龙之形的重剑,此剑锋出,便有一股涤荡如莲花的清隽之香。
以此剑之品性,岂可朋党不分,沉陷于淤泥之中而隐忍度日?
青尘子缓缓回转过头,一字一句道:“或许可以,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试,我的水颜剑,可不想让一柄还未彻底炼化的神兵,重新坠入异界寻主。何况,徐慕羽根本就知道,骚离剑不能斩断铁精牢笼。”
李虚毅似是有了浅短笑意,他举重若轻道:“我记得,西楚骚离剑的排名可是在水颜破空剑之上的,青尘子,你的威怒震慑不住人。”
青尘子清冷高笑道:“是吗?就算你是神兵利器,若没有经过成百上千年的炼制,它又如何会在一瞬释放本身之力。这柄水颜剑,我可是修炼了五十余年,骚离剑到手至今也不过两年吧,我想个中强弱就不需要我多作解释了吧?”
李虚毅还要说话,温格的求助声已然喘息不止地传来:“你在那边那么磨叽,还不如直接杀了青尘子,又或者,赶紧来我这边,要不是文丫头赶过来,我早成靶子了。”
却原来,唐倩儿与唐婉儿退身牢笼之外,还是将成把的暗器投掷过来,什么绣菊针、破痢疾、飞蝗石、连弩箭,凡此种种,她们是铁了心要将唐敏皓射死,但又不敢坏了青尘子的大计,得手也只是皮外伤。
两拨人马相距颇远,又在魂烟的重重遮蔽之下,李虚毅一时之间哪里能顾全那么多,便积极拉拢徐慕羽道:“徐慕羽,用九大宿主作垫背,纵使你师父飞升后,整个名剑城都是由你来执掌,可你就真的心安理得吗?”
青尘子却是冷冷驳斥道:“你无须用大道理晓谕他人,我问你,在我们这个界面,上一个飞升的人是谁,这都要追溯到两三百年之前了!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我若成仙,名剑城都无须特别宣告,往来求剑问道的必定空前繁荣,以一次的枯竭换取万世的昌盛,还有比这更划算的投资么?除非,青蝶饰看错了人。”
徐慕羽手中的藏剑终于还是未能拔出,从他进入名剑城,青尘子对他照顾绝对是无须赘述的,慈父般的教导,斩龙血为他修筑龙阳功法,更重要的是青蝶饰一往情深的爱慕。
他若出剑相助李虚毅,联手对战青尘子的胜负尚且不得而知,但,他与青蝶饰的缘分无疑面临着山穷水尽,而青尘子谋划也并非全是一己私欲,圣明如唐太宗,他的皇位还不是通过诛杀兄长得来的?
各种思绪反复浮沉,徐慕羽在最后终于道:“师父,弟子曾在南唐败于李虚毅,此际,便要用师父所授的二十四式诗剑风报仇,如果错过了此刻,弟子恐怕永远不能替自己正名了。”
青尘子道:“这才是下一任城主该有的风范,蝶儿……葛临风临死前信口雌黄,你怎么可信呢,哎,你爹娘何其可怜啊,连死后还要有人污蔑他们的死因,其实真正的死因就是这些宿主,哼,我要让他们为你爹殉葬……”
迎临着越来越浓密的魂烟侵袭,青尘子在说完话后忽然声泪俱下地对着青蝶饰说起很久远的事,还有青蝶饰年少淘气的种种,语气和蔼慈祥,使得贴在葛临风尸体边反复追问的青蝶饰,默默转过抽泣的粉脸,抱着她相依为命的爷爷不住说她自己不该多想的。
一幕亲情缱绻的画面,瞬间就将此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但是华香雪与萧易水并没有任何泪湿的悸动,他们只是颇多怜惜地看着被李虚毅聚拢成堆的诸多宿主,一派狼藉,昏睡。
徐慕羽与李虚毅的对剑从首招开始,就贴对成密不透风的蓄力,他们是以剑气作为纵横比拼之道,其间他用骚离剑若然无意地轻掠而过,想要弄出一个缺口帮助李虚毅,可根本就连星火四溅的轻痕都没留下。
而在青尘子安慰青蝶饰的不察时候,徐慕羽借着贴身对隔的牢笼在李虚毅的耳鬓若然无意地轻说道:“记得把握我跟你说的时机。”很轻很轻,像是不曾说过一般。
李虚毅似是不解其意地大声道:“我告诉你,我要先击败你,把宿主中诬陷我的那个挑出来特别对待,你,根本就无须用激将法激怒我!”
徐慕羽眼中滑过一丝淡淡的叹惜:“死到临头,还不自求多福,可笑。”之后,两人便再没有出声。
另一边青尘子恰对着徐慕羽低叹道:“羽儿啊,你刚才的举动让我极是失望和痛心!我故意试探一下,你便真的入了局,可惜啊!那我也就老实告诉你吧,除我之外,没人能斩破牢笼,即使你拿着我的水颜剑也是一样。”
徐慕羽飘身退出剑斗后,迅速跪拜说道:“弟子错了,弟子的本意并非要阻挡师父炼制剑魂,而是英雄间惺惺相惜,不想让聊可作为对手的李虚毅就此陨落,还望师父重罚!”
青尘子轻拍着徐慕羽的肩头,重捶着自己的胸口凄然道:“我一直视你为至亲,又如何会责怪呢,我只恨自己飞升无门,不得不行此下策啊……”
他在感激涕零的情感表达之后,徐慕羽的叩首早就埋得磕在了地面,这时,青尘子又缓缓道:“这里的局面我就交由你来看管了,我的念咒已经催用,你只要在这里坐镇一两个时辰左右,这中间的剑魂自然能炼制完毕,会很快归入我的水颜剑中。”
徐慕羽本想多问什么,但终于还是垂首道:“弟子谨遵师命。”
青蝶饰把徐慕羽扶起,凝望着即将远去的青尘子道:“爷爷,你不在这里,却是要去哪儿?这些宿主真的都是杀害我爹娘的帮凶么?”
青尘子道:“我此去就是要把当年事发的证人给找过来,你们就在此守着,顺便利用这些魂烟修习我教你的剑诀法门,对你们境界提升是极快的。”
说罢,带了萧易水、华香雪和四大宿主匆匆而去,而华香雪对于十宿主华光跃的死活,像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似的,难道,她们两人并非父女关系?
又或者,青尘子“不败剑圣”的威名让她选择隐忍?不得而知。但青尘子真的是要找所谓的证人?最起码李虚毅不这么认为,但又一时猜测不到。
牢笼中的暑热更增一分,它与魂烟的契合程度便如同骨肉相连的烤串,李虚毅只感觉自己体内,有一种隐然的体魄被勾拔起来了,又像是附骨入锥的钉子在灼热沸腾。
这诸多的感受,在抵挡下唐倩儿与唐婉儿的联合一击后尤其明显,他沉叹一口气,看着无力翻躺在地上闭目的唐敏皓,侧转脸去看温格等人。
许鸯亦忽在此刻恼恨异常地踱步过来,娇声骂道:“这青尘子,改日本姑娘不把他剁了我就白活那么多年了,燥热成这样,真的是要把我给烤熟了吗?”
李虚毅情知求人不如求己,把钧天重剑举在手中一扬,立马有决断道:“这两边有铁精牢笼我就不信这底下还会有,只要我用剑刃把这楼面凿空掉,我想我们就能从三楼掉到二楼,然后就能寻个门径离开了。”
温文在旁催促温格道:“哥,你腿上敷了唐师太给的解药,双臂又没有受伤,总不能让小毅子一个人凿吧,这地面可完全是用平整雕石砌成的。”
温格呻吟道:“文丫头,你就放过你哥吧,要不是你莽莽撞撞地跑来瞎帮忙,我会受伤?”
似是耐不住热焰烈火般的熏烤,许鸯亦的娇声喘气的声音越来越柔弱,她若是躲在边角还好,可她偏生晃到李虚毅的眼前,用纤细的手指抓住巨阙重剑的剑柄想要帮忙。
她香汗淋漓的衣衫差点就惹出了玲珑曲线,李虚毅旁避开数步,钧天剑落,本来镶嵌平整青冈石稍有了一点凿痕,许鸯亦又凑上平刘海斜遮的霞红脸颊,渗水的眉弯犹在嘟囔:
“青蝶饰这丫头,难道也忍心我死在这里么?喂,你眼睛瞎往身上乱看什么呢?我出去后,肯定连你一并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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