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洛再次无耻“引用”一位商界哲人的话说:“生意人要摆正和政府的关系,政府对于生意人来说,离不开,靠不住。要听党的话,按政府的要求办,政府现在要求的事,你只要做到,就没有麻烦,之所以你现在有麻烦,是因为你没有按政府的要求办,就如同孩子与家长的关系,你老爬墙上树,撬门溜锁,家长不打你屁股才怪。”
王大力一听,觉得甚为有道理,心道,以后自己做生意,可要多多咨询这兔崽子才是,这小子比他那臭屁老爹夏近东机灵多了。
夏小洛一指报纸道:“这报纸是五月份的,几个月前,党和政府就已经敲响警钟了,你还顶风作案,往枪口上撞!怪谁啊?”
到了四点一刻,汽车才姗姗来迟,两人顺利登上汽车,朝着大河乡进发。
那时候的县级公路的路况很差,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汽车一路颠簸,跟过山车一样,颠得夏小洛肝儿都快跳出来了。
王大力倒是习以为常,但一直都很担心警察忽然查车,那时候流行“严打”,动不动让王大力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阵儿。
汽车在坎坷的公路上行使了几个小时,终于到达了大河乡。
大河乡乡政府位于一条长约两百米的街道上,两边有着一些简陋的门市,有理发店、卤菜店、服装店、裁缝店、粮油店等居民生活必须的店面,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汽车停在这里,下了车,他们又找了一辆农用三轮车,给了那师傅一块钱,让他往老夏庄开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夏季的溽热消退,一轮幽蓝的圆月挂上了西边,开阔平坦的田野在柔和的月光下,如同一片绿色的地毯。
已经齐腰深的玉米秧子被夜风一吹,呼啦啦地摆动着叶子,向远道而来的客人挥手致意,蟋蟀、蛐蛐和其他不知名的昆虫热闹的叫着,与路边池塘里的蛙鸣交织成盛夏充满生机的交响曲。
夏小洛记不起多久没有回过老家了,重生之前的那一生,他参加工作以后,他最多只回洛水县城看看父母,这大河乡老家可是很少回去了。
说起来,大河乡老夏庄给他带了很多欢乐,他的童年在这里有不少美好的记忆,不用说和村里几个孩童一起下河捉鱼钓虾,也不用说爬树掏鸟窝下雪天牵着猎狗追兔子,但说在这接天连日的“青纱帐”里就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半熟的玉米带着诱人的清香,生吃即可,让人唇齿留香;青色的黄豆最好烧一烧,又香又有嚼劲;红薯埋到土里,在上面烧两把火,一扒出来,就是热的了。
片刻之后,就到了老夏庄村口,夏小洛付了钱,王大力也想付,可是夏小洛现在也算一财主,主动花钱并不是客气,那是体验一把消费的爽感。
前生他是个苦逼打工仔,还真没怎么畅快花过钱过。
王大力一看他钱夹有厚厚的一叠钞票,眼都直了,心说,莫非是姐夫发财了?
看夏小洛脸色冷峻,也不敢多问。
不用说,夏小洛很享受他惊讶的目光。
老夏庄有二百来户人家,村庄很大,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要十几分钟,村里人有两个大姓,夏小洛所在的一族有百十来户,另外一族则姓柳,不同的老祖宗。
夏姓在村里要比柳姓的势力大,村长夏近周、村支书夏铁柜,都是夏家人。
在村里都论辈分,夏近东一族在村里辈分较长,所以,村里有很多同龄人按辈分竟然叫夏小洛“爷爷”。
这种现象在重视族缘的中原地区的农村很常见,同龄然喊他“爷爷”的时候,绝对不带一丝羞涩的。
一进村,看见村头大槐树下围着一圈儿人纳凉聊天,没有灯光,仅凭月光也分不清谁是谁,就听见马胖嫂子老远就招呼:“看谁回来了?近东家的小子!”
“咿!——长恁高了?跟他爸一样,肯定也会是个大个子!”
“听说这孩子学习不错,考上第一高中了,他大伯说的……”
“啧啧啧啧,跟他爸一样,会读书!”
中原人实诚友善,而且很热情,小洛刚刚一进村儿,就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马胖嫂子一把拉着他粉嫩的小胳膊,道:“过来,看看你还认识我不?”
马胖嫂子是村里比较泼辣的妇女,三十多岁,能说会道,得理不饶人。
但是和自己家的关系特别好,也特别疼爱自己,以前他每次暑假、寒假回老家玩的时候,一定会去马胖嫂子家去玩闹,有什么好吃的,马胖嫂子都会给他留着,把他的小口袋装的满满当当的。
可是前生自己上了大学、工作后就很少回老夏庄了,只听说她家一直家境一般,老年的时候身体很差,一直被病痛折磨,这时候看着这慈祥的妇人,不禁心中一阵感动,叫了一声:“认识,你是马胖嫂子。”
“嘿,中,还记得我是谁?明儿上俺家,我给你摘番茄黄瓜吃。”
告别了热情的老乡们,他直奔自己大伯家,夏近东一族兄弟颇多,大伯夏近周是村长。
一进大门,大伯就把夏小洛一把举起来,举了一半却又放他下来,哈哈大笑,道:“臭小子,长大了,我都举不动你了!”
又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王大力一眼,心道,这人眼生啊。
夏小洛在路上早和王大力商量好了,为了安全起见,王大力要伪装成外地人。
夏小洛冲大伯一笑,道:“伯伯,这个人是我父亲的朋友,是温州的商人,叫王大力,他想到我们大河乡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投资项目。”
他调皮地冲伯父眨眨眼,道:“很有钱哦,你可以要抓住机会哦。”
大伯一听是温州的富商,不禁高看一眼,心中也有点兴奋,这些年他一直想着怎么提高村民收入,搞过蔬菜大棚,搞过特色养殖,搞过小服装厂,却一直没有搞出啥名堂。
他虽然只是在村里当个小小村子,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却心怀天下,每天听广播,看报纸,知道近年来温州商人挺出名,很发财。
有点不靠谱的就是那里出了不少假冒伪劣的产品,不过既然是近东的朋友,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近东办事一向牢靠,这个大财主送上门来,可一定要抓住,让他给村里投资点,让村民赶紧富起来。
想到这里,他热情地握住王大力的手,一阵猛摇,道:“欢迎啊,欢迎啊,王总!”
王大力一听夏小洛这么介绍,立马进入状态,挺着小肚子很装逼地道:“夏村长,不好意西,麻烦内了!”
他看了不少港台粤语的枪战录像带,平时也爱学粤语装装洋气,因此,这粤语也说得有模有样。
大伯赶紧把他让进屋里,伯父家五间大瓦房,在当时已经很了不起,很多人还是土房子呢,客厅亮着一盏十五瓦的灯泡,跟鬼火一样,昏暗无比,伯母张大娘赶紧给他们端上茶水。
夏小洛心道,哎呀,这下装大发了,大伯很明显当回事了,看样子有想把王大力当尊佛供着的意思,到时候如何下台啊?
旋即又想,算了,这会就先“过去头不讲屁股”,过了这阵风声再说。
王大力倒是很享受,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和伯父拉起了家常,着重问了伯父村民收入和村办企业的状况。
闲聊之间得知,村里现在有人口一千百多口人,青壮年劳动力600多人,除了少部分在外打工外,大部门呆在家里,处于一种“隐性失业”的状态、
那时候对劳动力流动是很限制的,进城务工人员还不叫农民工,叫盲流,里面有很严重的歧视意味。
因为,除非非常有魄力,或者家境实在太凄惶的人,是不愿意去外出务工的。
村里曾经集资搞过塑料大棚,可是技术不过关,搞了一年,也没种出几棵菜,后来,大家把塑料大棚的塑料和砖头分了,拿回家垒猪圈之类的了。
80年代乡镇企业大兴其道,乡里办了一个小服装厂,他们也照猫画虎弄了一个小服装厂,加工一些没什么特色的工装,后来乡里的服装厂倒闭了。
他们不懂设计,不懂营销,做出来的产品奇丑无比,利润非常低,销路也越来越狭窄,最后也关停了。
说这些的时候,小洛表面漫不经心,却在认真的听着,他心中一个商业计划慢慢清晰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嘿嘿,王大力就是一个绝佳代理人,何必自己出马呢?
已经晚上十点了,堂哥夏擎天还没回来,夏擎天今年二十二岁,已经不读书了,86年全国流行《少林寺》,他一冲动,剃了个光头,和村里几个小孩去少林寺学武去了,也没和父母说。
三年后他才被父母寻着,但是死活不愿意读书了,回来的时候,父亲问他你学会啥了?他也不吭声,拎起一块砖,“啪”地往头上一拍,砖头粉碎,变成一摊红色粉末,拉轰无比地扬长而去。
不过据和他一起偷偷去少林寺习武的同村的少年夏二狗说,他躲到没人的地方使劲揉脑袋,并且信誓旦旦地说,我夏二狗的专业才是铁头功,至于夏擎天,只把铁头功练到三成火候,而后者的无影脚,还马马虎虎可以。
他说着话的时候,夏擎天飞身给了他一脚,正中屁股。
用句颇为恶俗的话来说,夏擎天武力值不详。
天天没事在村里斗狗钓鱼,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只听大门口处一阵自行车急促的刹车声——车上的人用穿着拖鞋的脚丫子撑地,在地上划过一道白色的痕迹,飞速行驶的自行车潇洒无比地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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